“無妨,國主喝醉了酒說的渾話朕當然不會當真。

夫人也不必拘泥這些虛禮,還是快些回去照顧著國主才是。”

楚峪人模狗樣說著這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話。

宋懿斜眼瞧著他都快沒法將他和自己記憶中的那人聯係到一起了。

還別說,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他這皇上做的倒是越來越像了。

像的都快讓她忘記了,她們本不屬於這個時代。

宋懿止住亂撞的心思從楚峪側臉上收回餘光,有些事是不能想的,越想多了倒像是在為難自己。

稍稍平靜之後,她定睛看向眼前低頭而立的女子。

剛剛也瞧過一眼,原來還真是南塢國主的夫人。

“是,那臣婦就先回去了。”

她禮數做的周全,更是將剛剛的南塢國主襯托的更離譜了。

宋懿本來是想不明白的,但目光忽然注意到了不遠處的空位。

那本是為上官玥和楚封留的。

沒錯,上官玥那麽好一個姑娘,不也是嫁給了楚封那樣的人。

楚封和楚楚可是一母同胞,但性格不也是如此迥異。

所以這女子的端莊賢淑和南塢國主的變態離譜,也不是不能理解。

宴會才進行不到一半,雖然南塢國主已經先撤了,隻留下一個使臣。

但眾人還在,所以剛剛停下的歌舞這會兒在宋懿的授意下又開始了。

現場好像這才進入宴會的氛圍,載歌載舞之餘,眾人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卓宛寧直到目送南塢國主夫人的背影徹底消失,這才轉過臉看向她的哥哥卓衍。

“哥哥,這就是你剛剛不出麵阻止的原因?”

卓宛寧不過十歲,哪裏懂得這裏麵的彎彎繞繞,更不知南塢國主剛剛的那番話意味著什麽。

在她的理解裏,喜歡她就是要保護她。

就像她之前養的小兔子,卓峰非要給它吃了,就是她保護了小兔子。

她知道,她的哥哥喜歡大順朝的五公主,很喜歡。

之前在哥哥的房中見過畫像,所以今天卓宛寧一眼認出了五公主。

雖然畫像上的女孩子看起來比她還要小幾歲,而今五公主已經十五有餘。

但這些年五公主的變化並不大,還是和畫中一樣美的像個仙女。

隻不過畫像不會笑,不會罵人,但是五公主會。

若是非要說有變化,那變化最大的應該就是性格了吧。

在驛站休息的時候她因好奇大順的風土民情,曾不止一次的偷溜出去。

可百姓口中的五公主和哥哥描述的好似不是同一個人。

哥哥說,五公主是天下最美最好心地最善良的女子,像天上的月亮。

她曾問過哥哥,“那我呢,我和五公主那個更好看?”

但她哥那個大直男!居然義無反顧的選擇了五公主!

她還為此吃味過,好幾天都沒和卓衍講話。

她之前也不明白為何大臣送來那麽多美人,哥哥連看都不肯看一眼。

那些女子,有些脾氣極好,有些長得極美,還有一些可以幫助哥哥穩固朝綱。

但他連看都沒看一眼就拒絕了,還在眾人都反對的情況下,向大順遞上了求娶書。

可今天第一眼看到五公主的時候她就明白了哥哥那麽久以來的堅持是什麽了。

五公主那樣的美,不同於北域所有的姑娘,而她也輸的心服口服。

隻不過……

五公主的性格好像和哥哥描述的不太一樣。

她的眼神那般淩厲,讓人看一眼都覺得怕的人,怎麽會像溫柔的月亮呢?

她的行為好像而更貼近百姓口中的公主。

但和百姓口中的也有些區別,比如今天的五公主英勇大義“為民除害”!

怎麽會是他們說的惡毒,潑婦呢?

“不過是個潑皮,又怎麽會難的住楚楚。”

卓衍眸中含笑的看著不遠處的小人兒,像是他贏了這場辯論一樣。

他剛剛也想過,若真是楚楚拒絕不了怎麽辦?

答案是,他會。

他會義無反顧,哪怕與南塢為敵。

就像當初楚楚將他護在身後一般,護著她。

是的,卓衍和楚楚不是第一次見麵,但他確實是對楚楚一見鍾情。

那是他第一次隨父王一起來大順。

當時他也不懂,為什麽父王有那麽多兒子,偏偏選擇了自己。

在出發之前,他還在心中沾沾自喜,以為自己那麽久的努力,終於被父王看到了。

他是那樣的開心,走的時候還同母妃說,

等我,等我回來咱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可他沒想過,那次父王帶他來,竟是想遺棄他。

北域的狼子野心被大順所忌憚,所以北域準備獻上一個質子表示忠心,所以父王將他送了過來。

可他怎麽配做質子呢?若是父王真的兵臨城下,他將是第一個被遺棄的棋子。

那群吃人不吐骨頭的藩國,最是會看大順的臉色。

在北域的狼子野心已經暴露的情況下,好似隻要每個人都上來踹他一腳,便能表示對大順的忠心。

他們欺他,辱他,打他,罵他……

他想過去死,但父王說,

“若是你死了,就在奈何橋上等等你的阿娘,不久她就會來陪你。”

這是威脅,可又怎麽樣呢。

他艱難的活著,可他的父王隻是冷眼旁觀。

“你們不許欺負他!”

這是楚楚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那樣小的一個身板,卻將他穩穩的護在了身後。

他從未如此渴望過權勢,哪怕是被哥哥,被父王辱罵,欺負的時候都沒有。

但此刻,他想站在權力的巔峰,他和……能和她相配。

最終他還是跟著父王又回到了北域。

因為大順皇帝說,拿親人來換安寧,是最無恥的事情。

父王有很多的兒子,他是最不受待見的一個。

他的母妃是那樣的美麗,父王從二叔手中將母妃搶了過來,卻又不肯善待與她。

他親眼看見過,父王薅著母妃的頭發,硬生生往爐火上撞。

也見過父王掐著母妃的脖子,逼迫母妃說愛他。

可是母妃那樣的堅決,她看向父王的眼中隻有恨,無盡的恨。

她恨父王仗勢欺人,也恨自己的無所作為。

終於有一天,他的母妃逃出了被父王幽禁的宮殿,從城牆上跳了下去。

但不知怎麽的,他的父王像變了一個人。

他的母妃沒有死,卻失去了記憶。

那是他長那麽大以來,最快樂的時光。

父王會每天來看他們,會教他舞槍,會陪母妃說話。

沒多久,他有了一個妹妹,那是父王唯一的女兒。

父王是那般的開心,他說宛寧的眼睛像阿娘,眉毛像他。

可母妃笑著說,她還那麽小,哪裏來的眉毛?

也是在那個時候,父王封了他為儲王。

可是母妃為什麽要恢複記憶呢?為什麽要將本來已經看到曙光的日子打破。

母妃死了,死在了那個草長鶯飛的春天。

她恢複了記憶,她無法接受自己愛上了那個男人,所以選擇了死亡。

他的父王雙目猩紅說要殺了他,冰冷的刀刃已經嵌入了他脖頸處的皮膚。

“你就是個雜種!你是那個人的兒子!”

他當時不懂父王口中的那個人是誰,直到二叔趕了過來。

二叔以抓刺客為由,殺了他的父王。

這是謀反,他恨極了。

恨眼前這個男人,恨不得殺了他,可他不能。

他成了傀儡,二叔把持朝政的傀儡。

二叔不能直接稱帝,因為他的儲王之名還在。

但他知道,他的二叔想要的絕不止於此。

他一直隱忍,為自己蓄力,直到那天,他得知了這場長達二十一年的陰謀。

他的二叔並不愛他的母妃,母妃不過是二叔為父王準備的禮物。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二叔又怎會不知父王喜歡什麽樣的女子?

金錢權勢都不能將人收買讓人信服,但愛情可以。

所以他的二叔騙了他的母妃,又騙了他的父王。

他親手殺了那個男人,還割下了他的頭顱來祭奠死去的父母。

“真好看。”

卓宛寧被保護的很好,這會兒正捧著臉看著楚楚的眼神直冒小星星。

她喜歡大順,大順什麽都好,五公主好,太後娘娘也好。

雖然那個……太後娘娘身邊那個女孩子很凶,但她做飯很好吃,就也算……是個好人吧。

這裏有人情有溫度,不像北域,冷冰冰的。

“你給那丫頭灌什麽迷魂湯了?”

有著歌舞的掩護,宋懿小聲的朝楚楚說道。

卓宛寧這個小丫頭片子,在北域隻怕是不輸楚楚的小霸王!

自己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琢磨她的喜好才哄住了她,可這會兒怎麽反倒對楚楚一臉的愛慕?

難道是自己的戰略出現了問題,自己不夠招人喜歡了?

宋懿開始反思自己剛剛的行為,難道是自己表情太過古板凝重,看起來有些嚇人?

“沒有。”

楚楚聳了聳肩膀,眼神無奈。

她也察覺到了卓宛寧的眼神,眸中的崇拜之情她的盡數收到了。

隻不過她隻想說一句,受之有愧,還是送給有需要的人吧!

“對了。”

宋懿揉了揉太陽穴,像是有些疲憊。

“怎麽了?”

楚楚問道。

“哀家看那小丫頭蠻喜歡大順的,若是許給梁遠江你說怎麽樣?”

宋懿為了甩掉梁遠江也算是下了一番心思,這不,藩國的公主都想給他娶回來!

“不怎麽樣。”

楚楚看了一眼梁遠江後直撇嘴。

沒眼看,真的沒眼看。

“你可別禍害人家小姑娘了。”

楚楚毫不留情的說道。

“也是。”

宋懿歎了口氣,也是,就別禍害人家小姑娘了好了。

“你們可別打卓宛寧的主意,卓衍是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