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滑過,順帶著也瞧了一眼旁邊一直未曾言語的新皇楚峪。

之前因著楚楚的原因,他也和這位新上任的皇帝有過幾次交集。

雖然這人比自己小幾歲,看起來也是未脫稚氣根本擔不起這天下。

此時他站在這位……小太後身旁,更是說不出的奇怪。

有些像什麽呢……像被把持朝政的傀儡!

楚雲祁輕笑搖了搖頭,這怕是自己多慮了。

若咱這位新皇帝當真是這般無為,先皇又怎會放心的將這天下交予他。

“咱們現在還要幹什麽嗎?”

在這耽擱半天還給醫館裝了個燈,楚峪還是沒搞明白這人究竟是要做什麽。

他不是木頭,當然也不像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純良。

他的外形就是他最好的武器,能讓人對他卸下防備,攻其不備。

這也是之前為什麽能騙得住宋懿的原因之一。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她把這狗男人看的透透的!

“回去休息吧,明日再說也不遲。”

“不是,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著睡覺?”

“咳。”

宋懿清了清嗓子,咳了一聲,楚峪這才後知後覺。

他隻要一跟宋懿說話,總會“走火入魔”,忘記旁邊還有人。

楚雲祁的目光有些詫異,像是沒料到這二人私下會這般熟絡。

“別多想,我們……我們隻是……”

宋懿試圖解釋,卻被楚雲祁打斷了。

“我知道,你們年齡相仿,孤孤單單也是個伴兒。”

他為她們的異常行為尋了個十分完美的理由。

楚峪見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心中有些不滿。

瞥了一眼後,沒等宋懿再說什麽呢就抬腳先走了。

“今天確實太晚了,還是早些休息,明日還要繼續辦案呢。”

宋懿客套著說道。

“那你們呢,去楚楚哪?”

楚雲祁自是知道楚楚與這位太後娘娘親厚的。

不然上一次也不會將自己送給她的緞子裁的衣裳給這位太後娘娘穿,來暗示自己幫助太後娘娘。

楚楚那人啊,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他卻是清楚的很。

她對別人好,又不願讓別人知道,總裝出一副凶巴巴的樣子來唬人。

可心裏卻是軟的很,很是知道疼人。

“不了,還是找個店湊個一夜吧。”

宋懿擺了擺手,說道。

先不說楚楚還在宮裏主持大局有沒有回來都不知道,就單說這個距離,她都是不願意去的。

公主府和這通安堂是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若真是去了公主府,明日怕是又要耽擱好些時間。

楚雲祁聽這話有些詫異,

“這……不好吧?”

不是楚雲祁不理解,而是她一個金尊玉貴養大的姑娘,又是這天下身份之尊貴的女子。

湊合……這兩個字,好像從來都不和她傍邊的。

“沒事,我看這家店就行。”

宋懿隨手就指了指與通安堂隔了一條馬路斜對麵的一家客棧。

那酒館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門口的燈籠都是搖搖欲墜的。

門在半虛掩著,像是刻意避開通安堂燈火通明的不吉利。

“不然先跟我們回同元樓吧,這樣也好有個照應。”

楚雲祁看了一眼背影已經完全消失的楚峪,又看了看那簡陋的客棧,語氣淡淡的說道。

宋懿搖了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

“太遠了,而且我在這還能時刻看到通安堂的情況,又丟不了。”

原來是這樣,楚雲祁的眸中再次閃過不可思議的眼神。

這女子今晚已經讓他多次刮目相看了,怪不得是楚楚都要擔保的人。

本來還以為她是在開玩笑的,現在看來倒是有幾分真在裏麵。

他現在真是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太後娘娘了,好似每一次都能給你帶了驚喜。

“可是這……”

楚雲祁又瞧了瞧這家店,未說出口的話憋在了嗓子眼裏。

“無妨的,不過是一夜而已,有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已經很好了。”

她的語氣忽然放輕,目光看向了通安堂外的那些人。

是啊,有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已經很好了。

他們這都在門外,連個床板子都沒有不是也過來了?

“好,那就早些休息,明日……”

“明日我就在這等著你們。”

宋懿接過了他未說完的話,微微帶了些笑意。

直到將他們都送走,這才拖著沉重的步子去了客棧。

她選了一間正好可以瞧見通安堂門口的房間,一見到床立刻就倒了下去。

累,當真是累死了。

估摸著都有十一點多了,她是真害怕自己會忽然猝死在這陌生的朝代。

腦子裏楚峪漸漸走遠的背影越來越模糊,她想喊住他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就這樣看著他越來越遠,直到看不見,她的意識也漸漸模糊睡去。

這一夜睡得極好,是這些天睡得最好的一覺。

宋懿躺在**看著帳子發了幾秒鍾的呆,隨後猛然坐起。

昨晚太懶了,連衣服都沒脫就這樣睡得,所以也省去了再穿衣服的麻煩。

等她推開窗戶,外麵的天色已經有些微微亮了。

宋懿趴在窗台上又揉了揉眼睛,確認不是自己眼花了之後,幾乎是飛奔下了樓。

昨晚通安堂還滿滿當當的人,這會兒居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她站在通安堂門口,看著虛掩的門呼吸都變得沉重了。

一秒兩秒,直到從裏麵走出來一個倒藥渣的人。

宋懿上前一把將他抓住,連聲問道,

“這人呢?”

“是……是陳大公子將人都轉移走了,他說夜深露水重……”

那人被宋懿的樣子嚇到了,說話結結巴巴的。

“嚇死我了。”

宋懿鬆了口氣,也鬆開了夥計的胳膊。

她還以為又出了什麽事兒呢,嚇得她整個人都精神了。

“陳一兩可有說將人都帶去哪了?”

“陳……陳大公子好像在附近包了家客棧。”

“什麽?!”

聽著夥計的話,宋懿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陳一兩那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會自己出錢包個客棧?開什麽玩笑呢!

“聽掌櫃的說,好像是福來樓,這陳大公子的心腸真是好呢……”

後麵的話她也沒聽清,撒腿就朝夥計口中的“福來樓”趕去。

這個點兒還早,街上除了早點鋪子其它的沒幾個開門的。

所以宋懿很順利就找到了夥計說的福來樓。

看這外麵的裝潢雖然比不上同元樓那般奢靡,但比自己昨晚住的還是要好上一些的。

“欸,你……太後娘娘來這麽早啊。”

她剛準備抬腳進去呢,正巧與出來的陳一兩二人撞了個滿懷。

可那人今日卻是規矩的緊,開口就是“太後娘娘”,弄得宋懿好不自在。

“在外麵大可鬆快些,別娘娘皇上的,聽著都讓人發累。”

“是……”

陳一兩一怔,餘光瞧了宋懿一眼。

聽這話他心裏是歡喜的,本來認識的時候也不知道這人是太後娘娘。

這會兒更是不想被所謂的身份拘著的,他隻是心中有些不自在。

“對了,聽說你將病人都安置了?”

雖然按著夥計的話已經找到了福來樓,並且尋到了陳一兩。

但宋懿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所以再次確認道。

“對,這都已經深秋了,我想著夜裏寒涼露水重,他們又都是病人……”

“是楚雲祁給你報銷的?”

宋懿試探性問道。

“哪能啊!”

他立刻驚呼了出來,對宋懿的話表示深深的懷疑。

“他那個人啊,心粗的很,心心念念的都是他那個寶貝大侄女,別的人誰還能在他心裏占據一席之地?”

“你啊。”

宋懿幾乎都沒有思考,脫口而出。

那人卻意外的沒有反駁,撓了撓後腦勺嘿嘿一笑。

“那是,我倆啥關係啊。”

宋懿:磕到了!

“不過你起這一大早是要作甚?”

宋懿問道。

“去買點早點,聽說這城西的早點鋪子做的可是一絕!”

說到吃的,立刻就拉近了二人的距離。

這會兒陳一兩腦子裏也沒有什麽太後娘娘不太後娘娘的了,開始拚命向宋懿推銷起這家的早點來。

“那咱們去嚐嚐?”

宋懿指了指長街口,這會兒天色還早呢,吃個早飯也還來得及。

“那還不抓緊時間!”

城西不如城東那般熱鬧,這邊的店鋪子差不多都是圍繞通安堂而建。

所以福來樓和早點鋪子離得也不遠,不過走了百米距離就到了。

“來兩碗餛飩一籠包子!”

剛坐下陳一兩熟絡的點起了餐。

“你之前來過啊?”

宋懿忽然想起第一次見陳一兩的情形,也是吃早點的時候。

隻不過這街邊的鋪子可遠比不上同元樓的包廂,所以她有些不信。

“來過幾次,要不是太遠了我一定常來!”

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在唬人,宋懿不禁有些感慨。

之前一直覺得陳一兩這人愛錢如命,是個養尊處優的貴公子。

現在看來這人也怪有人情味的,以後若是誰嫁與他,應該會很幸福的。

“在想什麽呢?”

陳一兩毫不客氣地舀起了一顆餛飩,吃的狼吞虎咽,空隙時間還不忘關心一下發呆的宋懿。

早上的上京城已經有些冷了,餛飩的熱氣在空中縈繞。

這煙霧繚繞的情形,讓這二人都有些看不清對方的臉了。

“對了,皇……黃公子昨晚沒和你一起嗎?”

差點兒脫口而出的“皇上”二字到了嘴邊上變成了“黃公子”。

陳一兩不禁為自己的機靈點了個讚。

宋懿搖了搖頭,

“沒有,誰知道那人去哪了。”

昨晚她也疲憊的很,哪裏還有精力去管楚峪怎麽樣。

他那麽大一個人了,總是丟不了的。

“那今天楚……楚楚會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