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懿理解他剛剛打量自己的眼神,也理解他此時的擔憂。

這古代都是以中草藥為主,沒見過這種西藥也是很正常的。

其實這個也算不上西藥,她拿到的時候仔細瞧了。

這東西雖然是藥丸,但也都是中藥揉成的團,算不得西藥。

所以這才敢放心拿出來,不怕被這些藥罐子裏泡大的老師傅抓住端倪。

“快。”

待看清這小藥丸究竟是何物後,老師傅立刻將手中的藥丸遞給了旁邊的那個年輕人,連聲說道,

“快,快些給病人服用。”

得了師傅的話,那人明顯也鬆了口氣,快步走向了已經昏厥過去的病人。

這些人早上的時候呼吸忽然就開始急促,之後又開始喘不上氣,可把他們嚇壞了。

最後還是師傅不放心這一屋子的病人,早早的來了,給施了針,這才勉強好些。

剛剛宋懿拿著那小藥丸來的時候他們是猶豫的,就像是九死一生前想要賭一把一般。

“不知客官是哪裏來的這藥?”

宋懿正看著屋內幾個學徒為病人喂藥呢,剛剛的老師傅忽然開口問道。

“哦,你說那個啊。”

她的語氣頓了頓,硬是擠出了些笑容。

“那是我閑著無聊自製的,應該能起點作用,算不得什麽。”

這是她剛剛就已經想好的台詞,所以現在很流暢的就說了出來。

她甚至都想好了如果那人問製作流程,她都能說出一二來。

“這樣啊。”

老師傅撫了撫胡須,並沒有問宋懿原想好的答案,而是問道,

“公子天資聰穎頗有醫者天賦,不知在哪高就?”

他一眼便瞧出了宋懿身份不凡,雖然沒有過多的俗物裝飾,但氣度明顯異於尋常百姓。

“高就談不上,不過是……”

她的語氣頓了頓,目光看向了身旁的楚峪。

“不過是太醫院的學徒罷了。”

她自知這藥丸若是有用,她怕是會被一舉封神!

所以若是說的太過簡樸,怕是會招來無端的猜測。

這當著楚峪的麵說了,這人之後定會替自己圓著這個說話,無需自己多操心。

那人聞言眼眸一亮,看向宋懿的眼神似乎多了幾分敬佩。

“公子年輕尚且有這般作為,前途不可限量啊!”

他的語氣頗為感慨,宋懿不知作何答複,隻能含笑不語。

不過片刻的功夫,通安堂內的病人悉數服下了藥丸。

“福來樓還有一些病人也服了藥暫時還未醒,還望師傅能派幾個人過去照看些。”

“這是自然的。”

老師傅說著,就換來了幾個年輕後生。

“你們去福來樓照看那邊的病人,若是有事兒,及時來報。”

說完,他的目光投向了宋懿,像是在問她這樣安排可還滿意?

“好,那就謝謝大夫們了。”

宋懿禮貌的說道。

那些人也沒敢再耽擱,這服下藥誰也不知會是個什麽情況,他們需趕緊去照應著才是。

目送他們離開後,宋懿他們也動身準備離開了。

西城區距這裏還有些距離呢,他們還要快些趕路。

“怎麽了,可是昨晚沒休息好?”

憋了許久的話,終於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問了出來。

宋懿此時正倚著車廂從窗戶看向外麵的天空,臉色看起來確實不太好。

這會兒天色已經大亮了,但好似要下雨,所以悶得厲害。

外麵的氣壓低,車廂內也彌漫著尷尬的氣息,楚峪開始不自在起來。

這小妮子什麽都好,就是太要強了,什麽都自己往肚子裏咽,從不願把弱項暴露給別人。

弄得他想關心都不知從何下手了,一時煩惱不已。

“還有好些距離,要不要喝些……”

“等一下等一下!”

楚峪剛將水壺拿出來,話還沒說完呢,馬車就應聲而停。

剛剛還一臉愁容的宋懿,忽然抬眸飛快地與楚峪對視了一眼。

是他?!

“可是出城去的?”

那人繼續同馬夫說著的話語,讓宋懿準備撩起簾子的手愣在了原地。

“大人還是另尋馬車吧,我這……”

這馬夫是他們臨時租來的,可是花了不少錢。

所以馬夫自然是不能自己做決斷的,他剛想開口拒絕呢,誰知那人從袖口裏掏出了一個銀錠子!

那人果然立刻改口,頗有些討好味道的說著,

“大人稍等,我問問主家。”

宋懿不解,這人這般著急出城是為何事兒?

既然這般著急又為什麽不從家裏找個馬車出來,而是這半路上截一個?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昨晚宴會的情形,這人也沒去……

她是下了請帖的,而且他的還與別人的不同,所以到底是多大的事兒能讓他放了自己鴿子?

“不行。”

沒等宋懿思考完畢回答呢,楚峪先一步開口拒絕了。

他故意掐住了嗓子,讓聲音聽起來嘶啞又低沉。

“這……您看……”

楚峪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外麵的許慎之聽見。

沒錯,外麵的不是別人,正是宋懿惦念已久的許慎之。

馬夫的聲音猶猶豫豫,對他手中的銀錠子更是垂涎欲滴。

這也是人之常情,從通安堂門口顧得馬車一直到西城區,不過才幾兩碎銀子。

這不過是搭個車,居然有一錠銀子拿,怎麽不讓人心動呢?!

可盡管這樣,他總不能把馬車上的人攆下去吧?

看著這二人的衣著不凡,若是得罪了自己以後還想不想做生意了?

所以再三思考之後,他還是咬咬牙拒絕了。

“大人不如就等別人的車吧,我們今日真是不方便。”

許慎之聽完這話,轉頭向來的路上瞧了一眼。

這是一條林中小路,道路崎嶇顛簸的很,若不是今日趕時間,他們定不會選擇這條路。

所以想在這在等上一輛馬車,怕是難!

“打擾了。”

沒等馬夫和車內的二人反應過來呢,許慎之已經一躍而上。

不過他倒是規矩的很,並沒有撩開車簾子,而是與馬夫同坐在了外麵。

“今日有急事,還望大人行個方便,若是以後有需要我定會出手相助!”

“你!”

馬夫剛想說話,許慎之已經將銀錠子塞到了他的手中。

並順利抽走了他手中的皮鞭,趕起了馬兒來。

這會兒楚峪的臉黑的已經能滴出水來了,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發。

在關鍵時期,宋懿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天地良心,她這絕不是為了一己私欲!

昨晚那麽盛大的宴會許慎之都沒有去,今日又在這碰到他要出城。

若是說其中沒有什麽不為人知的聯係,怕是連宋懿自己都不相信的。

見到宋懿阻攔,楚峪的臉色更黑了,轉眸看向她的眼神盡是怒火與疑問。

宋懿能明顯感覺到他手背上突起的青筋,淦!她的頭都大了!

以許慎之對自己的了解,怕是自己一開口就會暴露身份。

所以她隻能瘋狂衝楚峪使眼神,這時間要冷靜!一定要冷靜!

看樣子許慎之應該是沒認出來他們倆,所以這時候更應該靜觀其變,而不能打草驚蛇!

過了半分鍾之後,那人的怒氣淡了幾分,終於get到了宋懿眼神中的意思。

他是個急性子,但是不傻。

宋懿能想到許慎之與這件事兒怕是有關聯,他自然也是想得到的。

不過也是他思慮不周,差點兒打草驚蛇。

都怪好勝心作祟,讓他在麵對許慎之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就會產生敵意。

好勝心歸好勝心,同時他也是擔心的。

這許慎之畢竟是自己在朝堂上最有力的臂膀,也是自己十分信任之人。

若真是他……

宋懿倒是沒想那麽多,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的樹枝上。

除了顛簸更甚,窗外瞬移的樹枝也在透露著馬車的速度。

之前竟不知許慎之這般全能,居然還會趕馬車,嘖嘖。

他趕車的速度要比馬夫快上許多,一聲接著一聲的“駕”讓他們都有些扛不住了。

這本就是小路,經過這一路上的顛簸,宋懿隻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散架了。

但很快,馬車就停住了。

“謝了。”

許慎之跳下了馬車,又從袖口裏掏出一個銀錠子扔到了馬夫的懷中。

此時馬夫臉上的笑容已經藏不住了,連魚尾紋都透露著他的好心情。

宋懿從車窗側著望過去,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賄賂!這絕對是賄賂!

但是話說回來,這男的還真是怪有錢的!

那人沒有再回頭,也沒有察覺到宋懿二人的存在,就這樣消失在了林子裏。

“不對啊……”

宋懿喃喃道。

她雖然沒有來過西城區,但很明顯這也不是出城的路啊!

所以這人去林子裏作什麽?難道是小解?

“是不對。”

楚峪的話立刻引起了宋懿的興趣,眼神“唰”的就看了過來。

他看出了宋懿的心思,鎮定的解釋道,

“這是還未到出城的地方,但這下麵……有一個廢棄的大營。”

“大營?”

這個宋懿還真是沒聽說過。

“對,就是之前楚封準備造反的那個。”

他說的自然,好似一切都與他無關。

說到這裏宋懿就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斜睨了他一眼但是並沒吱聲。

隻聽那人繼續說道,

“或許……我們要相信許卿。”

相信……許卿?

宋懿一臉的問好,甚至連嘴角都開始抽搐了。

這男的能說出來這話?真是讓人不敢相信。

誰不知楚峪和許慎之本是一夥的,是最要好的。

但是從和宋懿打賭開始,這男的就變了。

變得像個狗一樣,見誰咬誰!連許慎之都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