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裏，黎遠昭把三明治扒開，有點嫌棄地把裏麵的黃瓜丟了出去。
合上，咬了一口，勉強下咽。
宋連拿著杯咖啡走過來，瞥了一眼，“這麽大的人了，還挑食？”
“生味太重，口感差。”
他幾口把手上的東西吃掉，拿張紙巾蹭嘴。
宋連笑，“虧你還在美國呆了這麽多年，那些洋人吃肉都喜歡夾生，你啊，還是沒被**出來。”
桌上手機震動，黎遠昭看了一眼，掛斷。
宋連往手機上瞟，“你媽的？”
這句話像罵人，黎遠昭瞪眼，“你媽的。”
小肚雞腸的男人。
宋連隻好換了句，“阿姨的？”
“嗯，”他點頭，隨即把手機關機。
“為什麽不接？”
“不想接，”黎遠昭從椅子上站起來，“用腳指頭思考，也知道她找我幹什麽。”
電話又響，這一次是小吳。
黎遠昭不耐煩接起，對麵不知道說了什麽，他負氣掛斷。
宋連看他這個樣子，不禁問道，“又怎麽了？”
“我媽要來找我，”他煩躁撓頭，“我真不想見她。”
她來，就證明曾幼瑜也要來。
他不想耗費時間跟她們周旋。
宋連把衣架上的衣服丟給他，“那跟我走？去工地？”
“不去，”他果斷拒絕，把衣服搭在椅背上，“工地上那張臉，我一分鍾都不想看。”
宋連笑，略帶點輕蔑，“怎麽？你怕啊？”
“怕？”黎遠昭眯眼，手掌拂著自己的下巴，“我是不想給自己找不痛快，去了又得裝模作樣，累得慌。”
宋連把外套拿下來，硬搭在他身上，把他拉起身，“走吧，反正你也要躲你媽，這理由多好啊，一聽就很正經。”
工地上正在做墊層，黎遠昭跟宋連在負責人的帶領下，深一腳淺一腳地環視進度。
臨近休息區域，宋連猛地擋在黎遠昭身前，“我突然想起來有點事，挺著急的，明天再接著看。”
黎遠昭側了下身子，接著走，“你在E市能有什麽事？”
“有，”宋連拉他，擋路，慌不擇言，“我老婆要生二胎。”
黎遠昭笑道，“那你現在趕，也來不及啊，你——”
他頓住，眼神也僵在了遠處。
臨時搭建的那個辦事處外麵，周南正給葡萄扒皮，然後一顆一顆送到陳玨口中。
宋連閉眼暗罵了自己一句，把黎遠昭拉來工地，真倒了八輩子血黴。
那負責人也是個沒眼力的，見黎遠昭盯著那邊看，還給解釋開了。
“那是周總的未婚妻，哎呦，可恩愛了，您看，今天專門跑來給周總送飯。”
“是嗎？”黎遠昭皮笑肉不笑，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她常來嗎？”
負責人搖頭，“那倒沒有，偶爾來一兩次，您也看到了，她頂著那麽大的肚子，來這種地方不方便，危險。”
黎遠昭看他，倏地拉下臉，“危險你不提醒？”
“啊，這......”
負責人看他臉色不對，有些慌張，“那是周總，領導的事，我們也管不著啊......”
宋連湊到他旁邊，低聲道，“你跟一個負責人置什麽氣？他能管上級？”
“你老婆不生了？”黎遠昭撇開臉，語氣燥的很。
“靠！怎麽又跟我置上氣了。”宋連憤憤，歎了口氣，“得，走吧，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了，視察的也差不多了，回吧。”
黎遠昭沒理他，徑直就往前麵走。
周南正準備給陳玨喂葡萄，對方突然閉上了嘴巴，愣住。
一轉頭，遠處有人走來，麵色陰沉。
陳玨下意識地就站了起來，雖然理智告訴她，不必如此。
但身體還是搶先做出了反應，站起來，方便吵架。
宋連跟在後麵，渾身戒備，好像隨時防著黎遠昭不合時宜地爆**緒。
黎遠昭眼底湧動著寒意，最終還是壓製了下來。
他掃了眼陳玨，又把目光轉向周南，“往工地上領孕婦，你覺得合規矩嗎？”
上次他明明告誡過陳玨，不要來工地。
一是不願意讓他們有過多的接觸，二是她現在的情況，根本不適合來這種亂七八糟的地方。
周南起身，還沒開口，就被陳玨搶了先，“我來工地看我男朋友，沒什麽不合適的。”
當麵承認關係，這是頭一次。
周南心中一喜，手從她腰間穿過，“黎總，真不好意思，我未婚妻擔心我在工地上吃不好，特意給我來送飯。”
他說完，炫耀似的把目光移動到旁邊的小椅子上。
上麵放著一個便當盒，衛生幹淨，與髒亂差的環境形成鮮明的對比。
黎遠昭的拳頭用力捏緊，眼神裏滿是暴風雨襲來前的洶湧與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