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遠昭直到找到陳玨,李娜娜的生活才算回歸了一點自由。

監視、騷擾、威脅,幾乎貫穿了她這兩年的生活。

雖然黎遠昭並沒有對她產生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但她經常在夜裏會不自覺地望向樓下,害怕那個男人又來打聽陳玨的動向。

一次又一次,一夜又一夜。

他態度暴戾又無常,絲毫沒有顧念她跟陳玨的情誼。

想到這些,她心裏就難受,雖然她擺脫了,但陳玨又陷了進去。

兩人聊了一下午,直到太陽落山,小團團也在蘇惑懷裏睡著,這段久別重逢才上演完。

李娜娜這趟是專程來看陳玨的,決定多住幾天,兩人在離陳玨家不遠的酒店入住,方便每天都來看她。

三個人在外麵吃了晚飯,陳玨很開心,飯量都比平時大。

晚飯後,李娜娜回房間哄孩子睡覺,蘇惑送陳玨回家。

兩人沿著街邊的人行道走,隔了三四米的距離。

陳玨想起了他倆的最後一次聯係。

兩年前蘇惑幫她取證件,被黎遠昭設計,最後被學校開除,人生也塗上了不可磨滅的汙點。

這件事,是她對蘇惑一輩子的虧欠。

她停下腳步,在夜色深沉的街道上,朝著三米開外的蘇惑鞠了一躬。

肚子太大,幾乎無法彎腰,但蘇惑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意圖。

陳玨還未開口,蘇惑便搶先,“我知道你要說什麽,道歉的話,就算了吧。”

兩年前是他心甘情願,並沒有因此在心裏產生過抱怨。

陳玨聽他那麽說,更覺得過意不去,“對不起,這句抱歉,晚了幾年。”

“既然你說了對不起,我就回句沒關係吧。”

蘇惑笑,眉眼彎彎,宛如當初那個在韶華實習的學生。

這段曾經認真對待過的感情,在重新遇到陳玨的這天,徹底拉下了帷幕。

兩人踱步到小區門口,蘇惑便道了別。

陳玨走到院子裏,在今天撫摸的那棵海棠樹下,看到了周南。

他應該是從工地那邊來的,熟悉的衝鋒衣,風塵仆仆。

夜色掩蓋了他身上的疲憊,隻能看到他的挺拔。

上次因為周南的逼迫,兩人不歡而散,已經好久沒見麵了。

陳玨緘默良久,“為什麽不上去?”

“上去過了,”周南靠著樹,隱藏在陰影之下,“你不在,我下來等你。”

他看了眼陳玨的肚子,喃喃道,“似乎比上次見你,更大了些。”

陳玨雙手環在上麵,“七個月了。”

“再有兩個月,就出生了,”周南深吸了一口氣,“你準備讓黎遠昭知道嗎?”

陳玨搖頭,“不。”

“那我呢?”周南從陰影處走了出來,路燈的光亮打在了他臉上,“孩子父親的這個名義,還要我擔嗎?”

“如果你不方便,可以不擔,我會跟我媽解釋,不會給你造成麻煩。”

周南無奈地笑了一下,“你明知道,我從來不覺得麻煩。”

他這幾天給陳玨打過好多電話,但她都沒接。

他不禁反思,是不是那天,他做得真有些過分?

沒經過她的同意就跟陳媽媽提了結婚的事,確實有點趁人之危。

“對不起。”

“對不起。”

兩人同時開口,都愣了一下。

周南一頭霧水,“你為什麽道歉?”

陳玨抿唇,低聲道,“我明知道你喜歡我,還利用你,還恬不知恥地怨怪你,真是......”

既利用他的身份,又嫌棄他幹涉自己,這不就是又當又立?

“我也有錯,”周南靠近她,柔聲道,“我不該逼你的,但是......”

他話鋒一轉,收斂了笑容,“我的付出,不是不求回報的,我可以等,也可以給你時間,但你起碼要給我一個希望。”

周南知道陳玨現在的猶豫與顧慮,她的搖擺、舉棋不定,完全是因為對黎遠昭心存愛意,隻是她自己不願相信。

其實這幾天,陳玨也想過這個問題。

她跟黎遠昭之間,隔著不可跨越的矛盾,永遠無法調和。

但周南......

如果說她對周南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那肯定是假的。

周南是她少女時期的夢想,再次相遇之後,他又如天神降臨般,拯救她於水火。

他的溫柔與真誠,時時刻刻療養著她那顆瀕臨破碎的心。

是時候給自己一個機會了。

“周南,你知道我的情況吧?”她用力握了下拳頭,看他,“我生了這個孩子之後,可能不會再有孩子了。”

“我知道。”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在一起,我可能無法生下屬於你的孩子。”

“嗯。”周南看她,眼神堅定異常,“這些我都知道,我不在乎。”

“但你的父母......”

“我自己的人生,我父母無權幹涉。”

夜色中,周南姿態筆直,如同進行一番認真無比的宣誓。

“好,”陳玨看著周南,眼神閃爍,“我答應你,我們......試試。”

周南一愣,顯然沒想到結果來得這麽快。

他有些懵,“你這是,答應了?”

“嗯,”陳玨點頭,笑著看他,“我答應了。”

巨大的欣喜一瞬間包圍了周南,他撓著頭,像個青澀的愣頭小子一般,突然就失去了身上睿智的光環。

“真的嗎?”他不斷地確認,生怕自己聽錯一個字。

“真的。”

這份長久的喜歡在多年之後終於得到了回應,周南激動地抱住陳玨,眼眶漸漸變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