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玨看宋太太還在線,不好意思發火。

這口鍋是陳媽媽最喜歡的,玄鐵,又厚又沉。

做出來的菜很有滋味。

她看宋連立在一旁的手機,剛好把她拍入鏡。

她眯眼笑,安慰道,“沒事。”

隨即撿起鍋,繞到鏡頭看不見的位置,衝宋連動了動嘴。

雖沒出聲,但宋連看出來了,她在罵他。

——傻X。

宋連皮笑肉不笑,“你家還有鍋嗎?”

“還有個燉鍋,算嗎?”

手機那邊的宋太太聽到,大聲說,“燉鍋也可以,宋連,你先把雞切一下,改燉。”

陳玨想幫忙,被宋連製止,打發到外麵。

她壓低聲音警告,“這是我家最後一口鍋,再砸了,我就得出去要飯。”

廚房裏爐灶的聲音響起,陳玨坐在屋外,聽著裏麵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她沒有偷聽別人說話的習慣,但宋連嗓門大,手機聲音調得也高,陳玨雖在客廳,但裏麵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

宋連寵溺地喊他老婆,寶寶。

陳玨聽著這肉麻的稱呼,雞皮疙瘩掉一地。

兩人恩愛非常,猶如熱戀,一點都不誇張。

生活中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件件分享,小到路上遇見一隻狗,他們都恨不得把狗的模樣給對方描述出來。

陳玨聽著聽著,暗自發笑。

沒想到最後,宋連居然成了她的理想型。

幽默、專一、坦**、上進。

寵老婆愛孩子,充滿熱情地經營婚姻。

當然,一份滿分婚姻,不可能是一個人在維護。

她從對話中,感受到了宋太太的智慧。

她給了宋連百分之百的信任,太難得。

同樣,宋連也沒辜負這份信任,日常百態,事無巨細。

“分享欲”是婚姻的保鮮劑。

陳玨托著下巴,感受著屋裏的煙火氣,不禁羨慕起這樣的生活。

半個小時後,宋連端出一鍋黏糊糊的東西來。

“我媳婦親手指導,嚐嚐?”

陳玨看了看賣相,活命的欲望戰勝了饑餓的欲望。

“我不餓,你先吃。”

宋連盛米飯,推給她,“別廢話,我專門來當雷鋒的。”

陳玨拿筷子去夾,雞翅上裹著一層黏黏的汁水。

斟酌再三,還是難以下咽,“你是來給黎遠昭出氣的嗎?”

“瞎說,我也要吃的,”他夾了一大塊,就著米飯吃了一口,“靠!怎麽這麽難吃?黏了吧唧的什麽玩意兒。”

他把嘴裏的東西吐掉,“到底哪一步沒跟上?”

“你在裏麵放什麽了?”

“頭頂櫃子裏的麵粉。”

“那是澱粉,”陳玨歎氣,“難怪看上去,黏糊糊的,看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還以為是個不得了的角色。真不知道你媳婦怎麽放心把廚房交給你的。”

說完,陳玨才反應過來,哦,對了,這是她家廚房。

“你不懂,這是夫妻間的情趣,做得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

陳玨心想,美好的過程你們享受了,最後這糟粕的結果卻要她承受。

宋連端起鍋,準備回爐,“對了,遠昭說備用鑰匙放你這兒了,你等會兒拿給我。”

陳玨一聽就來氣,“你還好意思要?沒經過我同意就把鑰匙給他,也太不尊重我了。”

她用筷子紮著碗裏的米飯,一臉不悅。

“可是,你媽親自打電話給遠昭,拜托他多注意你,”宋連撓頭,“他怎麽你了?”

“沒怎麽。”

陳玨拿鑰匙,放桌上。

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知道周南那件事嗎?”

宋連在廚房,聞言,放下手裏的活,“你指什麽?工作還是私人?”

源上現在勢頭正盛,也不知道借助了哪裏的力量,明顯蓋過了萬澤的風頭。

前段時間更是傳言他背後有大勢力,很多企業老板都紛紛轉投他名下的項目,風光無雙。

“私人,就是.......”陳玨措辭,想不到更好的表達,隻好直言,“不雅視頻。”

宋連關火,走出來倚靠在廚房門板上,“我知道,那個視頻在圈裏傳了幾天。”

陳玨意有所指,“是他做的嗎?”

宋連用圍裙擦手,一臉認真,“不是。雖然當年,他確實做得不地道,但這次,真不是他幹的。”

宋連初次看到視頻的時候,挺意外。

周南看上去不像是那種亂搞的人。

當然,黎遠昭跟他坦白那段視頻來曆的時候,他更意外。

要不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十幾年,他都想替周南揍他。

“可除了他,我不知道還會有誰。”

“是誰不好說,沒證據,咱也不能亂說。但你相信我,絕不是遠昭做的。”

陳玨看他,不像在包庇。

心中原本篤定的事情現在變得疑惑重重。

宋連拉椅子坐下,“所以,你昨天是因為周南,才把他趕走的?”

“他自己要走的。”陳玨撥弄著桌上的鑰匙,“還把這個留下了。”

“哦,原來是他自己半夜三點多要冒雨離開啊,”宋連陰陽怪氣,“還濕著衣服縮在車裏一夜,哎呦,不知道裝可憐給誰看。”

“他.......沒事吧?”

宋連笑,“沒大事,最多燒成傻逼。”

......

中塘別墅,黎遠昭高燒不退。

退燒劑吃了兩小時,絲毫不見效。

直到家庭醫生趕到,打了一針,體溫才稍微降下去一些。

他很少生病,但隻要中招,病程就來得又凶又長。

像是要把積攢幾年的病毒統統釋放一般,挺磨人。

傍晚,他被餓醒。

從**起身,頭依舊昏沉得厲害,還伴隨著陣陣惡心。

二樓的臥室門正對著客廳落地窗。

黎遠昭睡得有些迷糊,渾渾噩噩間,覺得外麵好像有所不同。

他下地,腳步虛浮,晃悠悠地走出門。

直到站在二樓欄杆,才看清大廳裏的東西。

落地窗的玻璃上,貼著一個超級大的、紅豔豔的“囍”字。

他跑下樓,拖鞋都掉了一隻。

“囍”字的位置貼得很高,爬梯子才能夠得到。

他凝視片刻,抓起桌上剩下的半杯咖啡,用力丟在了玻璃窗上。

杯子砸碎,褐色的**順著窗戶流下來,地上一片狼藉。

孫一瑋聽見動靜,從屋裏出來,“你幹什麽?”

黎遠昭回頭,冷眼注視她,“你又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