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幼瑜其實並未喝醉。

黎遠昭送她回房間,她也始料未及。

幸福來得太突然,她都有點懷疑這一瞬間的真實性。

但在房間的不遠處,又確確實實傳來了男性獨有的粗重喘息。

屋裏並未開燈,即使黑暗一片,她也不敢睜眼。

她在等,等一個吻,一隻手,一個擁抱。

隻要黎遠昭動一下,她馬上就能將這個冰冷的暗夜變得滾燙。

良久,男人的喘息聲漸漸靠近。

床榻邊緣被壓,她屏住呼吸,感覺到有手掌撐在了她身體兩側。

如果現在有亮光的話,她顫抖不已的睫毛跟抽搐的嘴角肯定會被發現。

她已經準備好了與黎遠昭共赴巫山。

突然,一隻手,狠狠扼住了她的喉嚨。

曾幼瑜睜眼,臉憋得通紅,她伸手捶打麵前的黎遠昭,“放......放手.......”

斷斷續續,似怒斥,似求饒。

黑暗中,黎遠昭的兩隻眼睛像兩把鋒利的冰刀,無形斬殺著麵前之人。

“求你......別......”

手腕持續發力,曾幼瑜漸漸覺得視線模糊。

黎遠昭的剪影像是一樽青麵獠牙的怪物,在這個原本該滿是情欲的夜晚,吞噬她的骨血。

手忽地一鬆,曾幼瑜瞬間從**坐起,劇烈咳嗽。

她大口喘氣,不斷用手撫摸著胸膛,“黎遠昭,你瘋了嗎!”

“我是瘋了,”黑暗中,他笑的淒厲又陰森,“被你逼瘋的。”

他垂著頭,月光印在他身上,把他身後的倒影照的朦朧虛無。

像恐怖電影中的橋段一般。

曾幼瑜被這種氛圍嚇得渾身發抖。

她伸手去摸開關,昏黃燈光亮起來的瞬間,她才心安了幾分。

這段時間她日日討好,從未行過分之舉。

以為今天這棵鐵樹終於開花,沒想到卻來了這麽一手。

“我才是快要被你逼瘋了!”她委屈的看著他,“今天你這出,到底什麽意思?”

黎遠昭站在床邊,一字一頓,“蔣瑤,你認識麽?”

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曾幼瑜挪開了視線,“不認識。”

她低頭看著床榻,腦袋裏思緒萬千。

毫無疑問,她收買蔣瑤的事情,敗露了。

黎遠昭單膝跪在床邊,捏她下巴,強迫她直視自己,“我再問你一遍,認,不,認,識?”

她看他緊繃的下巴,條條青筋脈絡明顯,預示著麵前之人,已經隱忍到極限。

想起剛剛的窒息感,曾幼瑜不由得渾身發冷。

黎遠昭既已問出口,必然是了解了原委才來質問她。

撒謊隱瞞隻會讓事情雪上加霜。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低聲道,“認識。”

“說。”

“說什麽?”

“說你做過的事,一樁樁,一件件,都說清楚。”

他站在壁燈前麵,背著光,滿是壓迫感。

曾幼瑜抓緊床單,下定決心般的,鬆了手。

佩姨正在餐廳醃雞腿,弄好後準備放冰箱。

樓上房門突然被用力推開,嚇了她一激靈。

她抬頭,黎遠昭從屋裏出來,陰著一張臉。

隨後,曾幼瑜連哭帶鬧,從臥室裏追出來。

一個趔趄,摔到在地板上,手死死扯住他的腳踝。

隔著一層樓,都能看見她脖子上嫣紅的印記。

“遠昭,我做這麽多,無非是因為愛你,想得到你!”

她趴在地上,滿是狼狽,哭的聲嘶力竭,“求你,求你不要趕我走!你既然答應娶我,我就有資格住在這裏,不能食言。”

“我少說了兩個字,應該是,取你.......狗命。”他用力收回腳,蹲下看她,“在訂結婚協議之前,我就說的清楚明白,陳玨是我的人,是我整個人生的底線,你敢給她下藥,就該承擔後果。”

她搖頭,聲音嘶啞淒涼,“我發誓,那是最後一次,我再沒碰過她,我現在跟你保證,以後絕對再也不會動她。”

淚眼模糊,她早就看不清眼前的男人。

豪門千金,何曾這般卑微落魄。

但愛情使人瘋狂,不斷摧毀人的理智,即使黎遠昭已經這般對她,她都難以放手。

臉上新添的掌印火燒火燎般的疼,她承認,給陳玨下藥的時候,她確實起了殺心。

後期的藥材,都是至陰之藥,但陳玨命大,居然沒出什麽事。

這些她自然不敢在黎遠昭麵前坦白,避重就輕的說是讓人體虛的藥。

但僅是如此,她就受盡淩辱,若她坦白所有真相,恐怕今日當真要你死我活。

樓下佩姨不小心將碗打碎,黎遠昭聽見動靜直起身,“明天,收拾行李,滾。”

.......

早上十點,E市機場人跡寥寥。

陳玨換了登機牌遲遲沒進安檢。

她站在大廳裏,抱著慕慕,舍不得撒手。

陳媽媽看了一下時間,“就剩半小時了,進去吧,免得誤了飛機。”

陳玨對懷裏的寶寶親了又親,“自從她生下來,我還一天都沒離開過呢,突然要走,心裏空落落的。”

“才幾天而已,等你回來,我保證把你閨女養的白白胖胖。”

廣播裏傳來她那趟班機的登機通知,陳玨心一橫,把孩子塞陳媽媽懷裏,頭也不回的走了。

事情還要從幾天前說起,機構裏突然臨時通知,需要一個老師去總部學習,這個名額非常意外的落在了陳玨頭上。

去總部學習一直是年度最優的老師才有資格,陳玨認為自己德不配位,想推脫掉。

但楊尋桃說已經申報上去了,不能更改。

理由也給的很敷衍,說陳玨是新老師,更應該去學習,累計經驗。

機構為了解決她的後顧之憂,還專門委派了幫她看孩子的老師。

後來她一想,占了名額也就算了,再麻煩同事照顧自己的私生活,就過分了。

於是隻好把孩子放在陳媽媽那裏。

外婆帶,總放心過叔叔阿姨。

登機後,她的位置靠窗。

飛行時長不到兩小時,陳玨想就此機會休息會兒。

眯上眼,耳邊全是窸窸窣窣、眾人登機的聲音。

她扭頭麵向窗戶,努力屏蔽外界雜音。

好不容易困意上頭,一個男聲從耳邊傳來,“小姐,請把安全帶係上。”

陳玨迷糊嗯了一聲,眼也沒睜,摸索著係。

“是陳小姐麽?”

她聽見,轉過頭,揉了揉眼睛,才對上焦。

“蔡先生,怎麽是你?”

一瞬間,困意全無。

陳玨坐直,尷尬摸鼻子,“真巧啊,您這是......出差?”

“對,公司在外地的業務需要處理。”

他扶了下眼鏡,指她腰間,“你安全帶還沒係。”

陳玨慌忙係好,臉朝窗戶那邊皺成一團。

隨後轉過來,恢複平常。

沒人願意在出差的時候遇到客戶,陳玨腳趾扣地,巴不得馬上摳出一座城堡,然後鑽進去。

蔡鎮濤看她一臉緊張,笑著朝她那邊傾身,“遇到我,不開心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