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陳玨一睜眼就往樓下看了看,黎遠昭的汽車已經不見了,看來昨天小吳把他接回去了。
也不知道醉酒的他還記不記得自己做過的荒唐事。
陳玨打起精神去洗漱,一進衛生間,便從鏡子裏看到了脖子上的紅印。
她伸出手來用力撓著那個紅印,直到刺目的抓痕把紅印覆蓋,她才罷手。
對,就是這樣,隻要用新的去代替舊的,那就什麽都看不出來了。
陳玨對著鏡子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氣:“沒什麽的,失戀而已。”
她快速地洗漱完,給自己畫了個淡妝,這份落魄,越掩飾,越欲蓋彌彰。
她翻著衣櫃,找了一件高領內搭穿在裏麵,一切準備妥當,她翹起嘴角笑了笑,出了門。
路上她剛一開機,陳媽媽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喂?小玨?你怎麽現在才開機呀?媽媽給你打了一早上電話。”
“我手機沒電了,剛開機。”
陳媽媽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小玨,你心情不好嗎?沒事吧?”
“沒有啊,為什麽這麽問呀?”陳玨故作輕鬆道。
“我聽你的聲音沒什麽精神,是工作太累了嗎?”
陳玨柔聲安慰道:“沒有,可能是昨天沒睡好,媽,你給我打電話有事嗎?”
“哦,也沒什麽事,就是想問問,上次給你的卡,你還給遠昭沒有?”
陳玨皺了皺眉,說道:“給了,他收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陳媽媽明顯鬆了口氣,緊接著又續道:“你今天下班回來吧,又好幾天沒回家吃飯了。”
陳玨附和著:“嗯,好,下班我就回去。”
人在脆弱難過的時候,最怕被家人看見。
但同樣的,人在脆弱難過的時候,最先想到的,也還是家人。
陳玨上了一天班,總算把情緒調整好了一些,在成年人的世界裏,善於掩飾才是常態。
她回到家門口,用力地搓了搓手,然後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臉,才掏出鑰匙開的門。
一開門,她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黎遠昭。
陳玨麵色有些陰沉,她把鑰匙放在門口的桌櫃上,開始換鞋。
黎遠昭像是故意似的,大聲叫道:“姐,你回來了。”
陳玨麵無表情地點點頭,對著廚房裏的陳媽媽喊道:“媽,我來幫你。”
陳媽媽正在洗菜,她抬頭看了眼走進廚房的陳玨,臉上顯現了一絲怒意:“你是不是又減肥了?都說了你一點都不胖,別亂減肥,身上有點肉才有福氣。”
陳玨幹笑了兩聲:“知道了媽,我保證,下次不這樣了。”
她像是說給陳媽媽聽的,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絕不會這樣了。”
“哎?現在都快入夏了,你怎麽還穿著高領?熱死了熱死了,媽媽去給你找件衣服穿,你等著。”
陳媽媽說著就拿毛巾擦了擦手,準備進屋去找衣服。
陳玨慌忙拉住:“不用了媽,我不熱。我們趕緊做飯吧,不早了。”
可陳媽媽不依不饒:“那怎麽行?飯都做得差不多了,我去給你找。”
陳玨拗不過,隻好妥協道:“那我自己去吧。”
陳玨朝臥室走去,路過黎遠昭的時候,沒看他一眼。
她剛進臥室門,黎遠昭就跟了進去。
陳玨壓製著怒意,小聲斥責道:“你幹什麽!出去!”
黎遠昭倚靠在門上,略帶委屈地說道:“昨天我喝多了,我知道我挺不像樣的,但你把我辛辛苦苦畫的畫毀了......”
“所以呢?你現在是讓我給你道歉嗎?”陳玨沒好氣的問道。
黎遠昭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那倒是不用。”
陳玨感覺自己快要被氣笑了,她按捺著自己的情緒問道:“你還記得你昨天說過些什麽嗎?”
黎遠昭確實對昨天的事情沒什麽印象了,他喝斷片了,就隱約記得自己去了陳玨家,然後把人壓倒在了沙發上,後來的記憶基本上都沒了。
要不是昨天小吳送他回家,他估計就得在車上晾一夜。
但今早小吳說,是陳玨給他打的電話讓他來接的,這讓黎遠昭又平添了幾分妄想。
明明是他甩的人,但他卻用各種各樣的方法繼續接近著陳玨,他不敢和她在一起,但他也不想放手。
陳玨見他不說話,語氣平靜的說道:“那我幫你回憶回憶吧。”
她轉身坐到床邊,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黎遠昭:“為了讓我愧疚,寧願被夾手、挨刀子,黎總可真是好手段。”
黎遠昭僵硬地站在原地,好久才消化了這一句簡短的話。
他抽了抽嘴角,露出一絲淺笑:“醉後胡言,你也要當真。”
陳玨笑得比他還要明媚:“是不是胡言,你心裏清楚,我心裏也清楚,我們已經分手了,你還怕謊言被戳穿嗎?”
陳玨站起來打開了衣櫃,翻找著裏邊的衣服:“我要換衣服了,你出去。”
黎遠昭站在那裏絲毫不動,陳玨隻能壓低聲音說道:“這是在我家,麻煩你識點趣。”
不說這話還好,說了這話之後,黎遠昭像是故意似的,慢慢的靠近了衣櫃邊上的陳玨。
“哦?是嗎?你大可以大聲叫出來,讓他們知道我們在一起過,我可是什麽都不怕。”他把頭靠近陳玨,嚇得陳玨往後退了一大步。
“你怕我?”黎遠昭眯著眼看著她,胸腔裏有一絲無名火在湧動。
她可以厭惡,可以遠離,甚至可以恨,但怎麽可以害怕?
恨和厭惡至少是種情感,害怕算什麽東西?
黎遠昭往前跨了一步,伸出雙手撐住牆壁,把陳玨困在了中間。
“你到底想幹什麽?!”陳玨壓低著聲線,但絲毫不影響傳遞出來的怒意。
黎遠昭看著近在咫尺的人挑了挑眉:“幹什麽?當然是看看我昨天留下的記號。”
說著他便用手扯了扯陳玨的衣領,入目竟是一片駭人的抓痕。
“看夠了沒有?”陳玨歪著脖子,冷冷地盯著黎遠昭。
隨後便推開他,也沒換衣服,就朝外麵走去。
黎遠昭在臥室裏愣神了好久,他沒想到陳玨竟然對他厭惡至此,用衣服遮也就罷了,竟然還......
他把手用力砸在牆壁上,手背上的青筋瞬間根根暴起。
直到聽見陳媽媽叫吃飯,他才出去。
飯桌上少有的沉默。
陳媽媽看了看陳玨,又看了看黎遠昭,疑惑道:“你們倆吵架了?”
“是。”
“沒有。”
兩人同時開口,說的卻是不同的答案。
陳媽媽皺著眉,又問了一遍:“到底有沒有?”
“沒有。”
“有。”
這次兩人都改口了,但得到的還是不同的答案。
陳媽媽把筷子放下,語重心長地說道:“哎呦,你們都這麽大了,居然還像小孩子一樣吵架,小時候你們就老是吵吵吵,現在都二十好幾的人了,有什麽好吵的?”
她拍了拍黎遠昭,柔聲道:“遠昭啊,告訴媽媽,你們為什麽吵啊?”
黎遠昭看了眼陳玨,眼神裏滿是挑釁,他轉頭看著陳媽媽道:“媽,你真想知道嗎?但我覺得我姐不願意讓我說。”
陳玨一下子慌了神,這個神經病什麽事情都做得出,她不能任由他胡說八道。
於是她搶過話頭:“沒什麽,就上次還卡那件事,他和我掰扯了很久,鬧得挺不愉快的。”
陳媽媽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那件事啊,小玨做得對。”
她轉頭看向黎遠昭:“這是我的意思,我們不能收你媽媽的錢,你們倆不要因為這件事生氣啊。”
說著,她就拉起陳玨的手,又拉起黎遠昭的手:“來,像小時候一樣,握手言和,好吧?”
陳玨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來,但卻被黎遠昭死死握住。
“姐姐,你看媽都這麽說了,我們就不要生氣了,好不好?”黎遠昭笑著看向陳玨。
陳玨在媽媽的注視下也不好發作,隻好僵硬地笑道:“好啊,我們算和解了。”
說罷,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吃完飯之後,天色已晚,陳媽媽囑咐黎遠昭一定要把陳玨送回家,黎遠昭自然是求之不得,滿口答應。
兩人到了樓下,陳玨一聲不吭就獨自朝外麵走。
黎遠昭上前拉住她:“姐姐,媽讓我送你。”
陳玨回頭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頓地說道:“不要,再叫我姐姐,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