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玨醒來時,窗外一片漆黑。

她伸手夠床頭上的手機,四點。

才睡了一個小時。

黑暗中她看了眼躺在身邊的黎遠昭,月光灑在他臉上,給他鍍了一層溫柔的濾鏡。

她翻了個身,一動,全身的零件都開始疼。

以前的黎遠昭雖然也有蠻橫的時候,但在情愛之事上,一直都很溫柔。

但昨晚的他,像從籠子裏放出來的惡獸一樣,凶狠又迫切。

每一次親吻、每一次擁抱、每一次纏綿,都像是帶了報複的心理。

她覺得一陣口幹,想爬起來喝水,剛一動身,黎遠昭便醒了。

“怎麽了?”他低聲詢問,隨後坐起身來開了燈,“哪裏不舒服嗎?”

“我想喝水。”

黎遠昭翻身下床,不一會兒倒了一杯水回來。

陳玨大口喝著,幹涸的喉嚨終於得到了緩解。

黎遠昭溫柔地看著她,“還喝嗎?”

陳玨搖頭。

黎遠昭關燈,重新躺回**。

黑暗中,他看見陳玨發亮的眼睛。

“不困嗎?”他把她抱在懷裏,嘴唇抵在她的額頭上,“現在還早,你繼續睡,早上不用去公司了。”

陳玨靠在他的胸膛,能聽見他清晰的心跳,鮮活、有力、蓬勃。

她沉默了兩秒,抬眼看他,“你對我,有什麽不滿嗎?”

黎遠昭看向懷中之人,眼眶水霧氤氳,似乎藏有委屈。

“我怎麽可能對你不滿?”他撫摸著她光滑的脊背,手指勾了一下她睡衣的吊帶,“疼你都來不及。”

“那你昨晚為何......”陳玨停住,不再言語。

黎遠昭一愣,回想起了睡前的事。

昨天他看到那個床單的時候,情緒突然變得不受控製。

尤其是晚上又遇到蘇惑,那**裸的挑釁讓他有些吃味。

一想到有人覬覦陳玨,他就恨不得將那人殺之而後快。

所以他忍不住的在陳玨身上不斷索取,不自覺地想在這個女人身上打滿烙印。

想到當時的瘋狂,他有些後悔。

“對不起......”黎遠昭低聲呢喃,“昨晚......我沒控製住。”

“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愛你,”他低頭親吻著陳玨的頭頂,苦笑一聲,“其實我也不知道。”

如果愛意是用嫉妒心來分級的話,那他的愛應該早就是衝破封頂的級別了。

“我知道,”陳玨抬頭,用鼻子蹭著他的下巴,“我承認,我以前確實懷疑過你的真心,但自從我媽手術後,很多事情我都比以前看得真切,我現在願意相信你。”

她腦袋往上探了一下,在黎遠昭的嘴角輕輕一吻,“所以,你也相信我,好嗎?”

“好。”

陳玨其實能猜出來,他這麽一反常態,無非是疑心蘇惑。

偶爾吃醋是情趣,但頻繁地為同一個人吃醋,就很傷感情。

“我跟蘇惑,沒什麽,”陳玨坦白道,“說出來不怕你笑話,當初我多次幫助他,也無非是......他和你小時候,太像了。”

黎遠昭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不敢相信地看著她,“真的嗎?”

陳玨點頭,眼眸在月亮的照耀下閃著光,“所以你不要懷疑,也不要......吃醋,你才是我愛的人,從來沒變過。”

“嗯。”

黎遠昭的臉融合著夜晚的深邃,使得他本就漆黑的雙眸更加濃暗,溫柔裏帶著滿溢的深情。

他用力摟緊懷中之人,聲音沙啞,“陳玨,我愛你。”

兩人直到黎明將至,才又沉沉睡去。

黎遠昭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他半眯著眼看了下屏幕,瞬間清醒,翻身下了床。

他跑到衛生間,接起了電話。

壓低的嗓音裏滿是壓抑的怒火。

“喂。”

對麵半晌沒說話,黎遠昭有些不耐煩,“既然打來了就說話。”

“聽說你求婚了?”孫一瑋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

“是。”

對麵冷笑一聲,“兒子要結婚,我這個當媽的居然什麽都不知道。”

“你回國目的已經達到了,我現在想過什麽生活、想娶誰,都是我自己的事情。”黎遠昭一字一頓,語氣裏滿是忍耐。

孫一瑋好像在抽煙,電話那邊傳來用力吸煙的聲音,“隻要你還是我兒子,那你結婚就不可能是你一個人的事。你私自結婚,幼瑜怎麽辦?”

“她怎麽辦關我屁事!”黎遠昭低吼,“別逼我,我可以不做你兒子!”

孫一瑋沒想到他會說這句話,**六年,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完全掌控他。

但自從回國後,黎遠昭曾經被馴服的痕跡煙消雲散。

“好,就算我不管你結婚,你也不能跟她結婚!”孫一瑋歇斯底裏,“她是你殺父仇人的女兒。”

“嗬,誰不是呢?”黎遠昭漠然一笑,歎息著垂下頭,“我也是她殺父仇人的兒子。”

“黎遠昭,你別忘了你姓黎!你身上流的是黎天江的血!你爸看你這樣會死不瞑目!”

“你別拿我爸威脅我!”黎遠昭用力握住拳頭,青筋暴起,“要不是因為我爸,你能掌控我這麽久?”

黎遠昭現在徹底覺悟了,黎天江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至少給了他童年時期正常的父愛。

如果他父親在天有靈,絕對不會希望自己的兒子步入他的後塵,他的離開既是教訓,也是警鍾。

可惜的是,黎遠昭現在才看清。

那幾年在孫一瑋身邊,他被仇恨洗腦,完全不會站在一個父親看待兒子的角度去考慮問題,以至於一直被夢魘折磨,痛不欲生。

他沒有被愛,也不會愛人。

直到回國,他重新融入陳家,才又喚起了藏在心裏的善意。

陳鍾年的離世讓他後悔不已,他說什麽都不會對陳玨放手,除非他死。

電話那邊呼吸粗重,隨即冷淡一笑,“陳玨知道她爸是怎麽死的嗎?”

黎遠昭一僵,“你想幹什麽?”

“我沒想幹什麽,隻是提醒你,她爸的死,你逃不了幹係。我還要感謝你之前搜集的資料呢,否則計劃怎麽可能進行得這麽順利。”

電話那邊發出變態的笑聲,“一旦她知道真相,你和她,都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地獄。”

說完,孫一瑋便掛掉了電話。

黎遠昭的手機還放在耳朵上,僵硬的姿勢保持了很久。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你怎麽了?”陳玨在門外喊。

黎遠昭打開門,笑著說道,“沒什麽。”

陳玨半信半疑,她在外麵聽到裏麵有吵架的聲音,動靜挺大,就是聽不清說什麽。

“你剛剛在打電話麽?”

“是。”黎遠昭不自然地摸了下鼻子,試探道,“你聽見什麽了嗎?”

陳玨搖頭,“沒有。有什麽事麽?”

黎遠昭舒了一口氣,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工作上的事,小吳做得不好,罵了他兩句。”

陳玨走到洗漱台邊,往牙刷上擠牙膏,然後遞給黎遠昭,“我們的事,你還沒告訴你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