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遠昭擠牙膏的動作頓住,神情有些不自然。

“我的事,可以自己做主。”

陳玨皺眉,“你不會是在美國待久了,覺得什麽都可以自由做決定吧?”

她嘴裏叼著牙刷,語氣含糊不清,“我們中國人結婚,是要接收到雙方家長的祝福才算完整。就算她不同意,你也起碼得知會一聲。”

“她已經知道了。”

陳玨吐掉口中的泡沫,迫切地看著他,“那她怎麽說?”

黎遠昭苦笑一聲,沒說話。

陳玨猜也能猜到,肯定是不同意。

“也是,她本來就不喜歡我。”她喪氣地看了眼鏡中的自己,又看向鏡中的黎遠昭,有些吃醋般的說道,“而且她在美國都給你相好結婚對象了。”

黎遠昭突然抬起她的臉,用力吻了上去,兩人嘴上還掛著牙膏的泡沫,滿是薄荷的味道。

“唔......不要。”陳玨推開他,臉頰發燙。

黎遠昭伸手拿起毛巾,幫她擦著嘴巴,“不管她同不同意,我都會娶你,而且隻會娶你。我不在乎她的意見,所以,你也別在乎。”

陳玨一咧嘴,雙手環上他的腰,“好,管她呢!天王老子來了,也分不開我們。”

愛情讓人昏頭,昏頭的時候人會變得格外勇敢,否則也不會有人願意為愛私奔,甚至為愛殉情。

哪怕現在孫一瑋站在他們麵前,像法海似的要斬斷這份情緣,他們也會握緊雙手撐下去。

......

婚禮很快就被提上了日程。

黎遠昭在國外呆的時間比較長,婚禮的儀式定在了當地最大的教堂。

兩人去看場地的時候,陳玨對即將開始的新生活充滿了憧憬。

她沒來過這種地方,透過教堂高大的拱形窗口,可以看到廣袤的天空,刺眼的陽光從窗欞攝入,把五光十色的花窗照得甚是耀眼。

隻要置身其中,就不由得會放慢腳步,緘默聲音,平靜思緒。

它神聖、莊嚴、肅穆。

仿佛在它的見證下說出的誓言,真的可以不朽。

黎遠昭拉著陳玨站在聖台下,“要不,我們先排練一遍?”

“這事哪有排練的。”陳玨嬌嗔,“等我們真結婚的時候,耶穌會以為我們是二婚。”

黎遠昭不禁笑道,“不會,神隻會覺得我們感情好,承諾一遍不夠,還要來第二遍。”

說著,他便換了個語氣,佯裝神父,“陳玨小姐,你願意嫁給黎遠昭先生嗎?無論順境或是逆境、貧窮或富裕、健康或疾病,你都願意伴他左右,不離不棄,你,願意嗎?”

原本平平無奇的彩排,在黎遠昭說出這段誓詞之後,整個氛圍突然就變了。

陳玨一刹那有了婚姻的實感,那種說不出的厚重,讓她瞬間哽咽。

“我願意。”陳玨鼻酸,險些破防。

黎遠昭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她,“來,輪到你問了。”

陳玨吸了一下鼻子,壓住翻湧上來的情緒,認真看著眼前之人。

“黎遠昭先生,你願意娶陳玨女士做你的妻子嗎?無論貧困、疾病或是逆境,永遠愛她、敬她、忠誠於她,直至死亡。你願意嗎?”

黎遠昭不言,一把抱住陳玨,“我不會讓你有逆境、貧困和疾病,我會做你的傘,你的太陽,你的提款機,我會愛你、敬你、忠誠於你,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誓言這種東西很難琢磨,在它許下的時候,你無法驗證真偽,但就是能讓人感動,並且為之淪陷。

陳玨抬頭看了眼教堂前方碩大的十字架,“你說的這些話,神明可都聽到了,違背誓言的人要吞一千根針的。”

“嗯。”黎遠昭深情地看著她,“現在我們該進行下一步了。我要吻我的新娘了。”

他低頭,輕輕地觸碰陳玨綿軟的嘴唇,把她圈在自己的手臂之間。

陽光透過窗欞灑在他們頭頂,給他們的誓言鍍上了一層神聖的光芒。

......

陳媽媽去醫院複查,她恢複得非常好。

醫生都很驚歎,別說她這個年紀,就算是年輕人,恢複速度能這麽快的,他們醫院也沒見過幾例。

陳媽媽打趣,人逢喜事精神爽,兒子娶媳婦,女兒出嫁,都趕一起了,能不開心嗎。

雖然這是同一件事,但對她來說就是雙倍快樂。

而辰遠也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曲夢瀟說話算話,果真沒再下黑手。

陳玨也沉浸在甜蜜裏,整個人都容光煥發,上班的時候還一個勁兒地傻笑。

“老板?”宋連用腳踢了一下陳玨,“在開會呢,你笑得也太大聲了。”

會議室裏十幾個人,個個盯著她,都在憋笑。

陳玨尷尬地抿了抿嘴,朝正在匯報的員工示意,“繼續。”

她拿出筆記本,在上麵寫了幾個字,推給宋連。

——以後這種場合我能不能不來?

宋連回她。

——不能。

兩人一來一往地在紙上交談。

——我就是掛個名,不至於讓我這個傀儡上位吧?

——老板,別謙虛了,我們可都指著你過日子呢。

——不行,我呆不住了,老板位子讓給你,我不當了。

——使不得。

陳玨站起來,對著眾人說道,“剩下的交給宋總,我還有別的工作,你們繼續。”

宋連伸腿擋住她,用手遮住嘴,低聲道,“你要去找你男人麽?”

陳玨默認。

宋連遞給她一個文件袋,“剛好拿去給黎遠昭,這是東嶽新合作的幾個企業,我從我舅那兒磨來的,讓他過目。”

陳玨很久沒來盛興了,一進大廳,前台便恭敬地鞠了個躬,“黎夫人好。”

她忙擺手,“叫早了叫早了。”

前台的小段笑著說,“不早,遲早要改口的。需要我先通知黎總嗎?”

“不用,我又不是客戶。”

陳玨坐電梯直接到頂樓,盛興的陳設和之前毫無變化,但陳玨的心境非常不同。

以後再來公司,來看的就是自己的丈夫了。

黎夫人?

她反複回味著這三個字,不禁害羞地捂住了嘴——笑出來聲來就太丟人了。

走到門口剛要敲門,裏麵傳來了黎遠昭不高興的聲音,“廢物!到現在還沒查出來?”

“對不起,我再多動用些關係,看能不能搞清楚她的下一步計劃。”

“盡快!”黎遠昭聲音裏滿是惱怒。

孫一瑋現在已經知道他要結婚了,保不齊會用什麽手段對付陳玨。

小吳看他一臉焦慮,安慰道,“老板,你不要擔心,陳小姐既然已經答應跟你結婚了,就證明她沒有懷疑。”

黎遠昭在辦公室裏踱步,日子過得越平靜,他就越害怕這份平靜被打破。

“隻要陳小姐不知道令堂的死是她爸造成的,她就永遠都不會懷疑到你頭上,”小吳倒了杯水放在黎遠昭桌前,“你不說,她就不會知道陳鍾年的死跟你有關。”

黎遠昭頭痛欲裂,用力地按著太陽穴,“如果被她知道了,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

他閉上眼,痛苦地捂住臉。

突然,門外傳來聲音。

“陳小姐,你怎麽還沒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