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幕後黑手 3
?陳少峰怏怏地出去以後心裏就有些後悔。回到家裏以後,除少峰把這件事告訴了洛霞。洛霞聽了以後心裏也很不高興。“你真沒有良心!”洛霞說,“你必須去給舅舅認錯!”
陳少峰說:“我有什麽錯?”
洛霞說:“你惹舅舅生氣就是錯!”
陳少峰說:“你舅舅不管事才是大錯!”
陳少峰和洛霞夫妻兩個拌了幾句嘴事情也就過去了。洛霞知道舅舅是個好人,不會跟小輩人計較,她想過幾天等舅舅消了氣她和陳少峰一起去舅舅家裏道個歉就沒事了。
誰知道事情發生的第二天,市委書記陳德霖突然召集市四套班子的領導浩浩****地開進了紫雲山旅遊開發區,並重點視察了仙子大廈工程。當然,市委辦主任陳少峰沒有被通知參加,他知道陳德霖還在生他的氣。否則,這麽大的行動哪裏會少得了他這個辦公室主任鞍前馬後地奔忙啊!
被冷落在辦公室裏的陳少峰心裏既興奮又內疚,興奮的是陳德霖終於在是非麵前挺直了腰杆,他不僅可以當舅舅,而且可以當市委書記。內疚的是他覺得自己實在不應該采取那樣刻薄的方法去激怒這位麵善的妻舅,他想在適當的時候一定向陳德霖老老實實地賠禮道歉。
隨著市委書記和市長那場地下官司的悄悄展開並迅速向前發展,除少峰的家庭悲劇也愈演愈烈,最終是分崩離析。
原來洛霞從小就死了父親,後來年輕的母親改嫁他人。而性格倔強的洛霞堅決不認繼父,是舅舅和舅媽當親閨女一樣把她拉扯成人,並供她上了大學,安排了工作。舅舅可以說對她是恩重如山,洛霞理所當然地把舅舅以後的種種不順都一股腦兒地推到了陳少峰的身上。而陳少峰心裏雖然對陳德霖感到內疚,但他認定造成他最後失敗的根本原因是他的無能。
“連本該由他主宰的一個小小的開發區他都不敢理直氣壯地拿到手上,他還配當這個市委書記嗎?”陳少峰毫不退讓地與洛霞爭辯。
“你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沒有舅舅哪裏有你的今天?”洛霞經常把這句話掛在嘴上。
“那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碼事。如果說讓我給你舅舅盡忠盡孝養老送終,我陳少峰連眉頭也不會皺一皺。如果說到他在旅遊開發區問題上的失敗,那怪不得我。”陳少峰如是說。
他們誰也說服不了誰,爭執的級別也越來越高。終於有一天洛霞一氣之下提出分手。而陳少峰又不肯讓步,於是第二天他們就氣衝衝地到街道辦事處辦理了離婚手續。而他們的家庭變故陳德霖卻一無所知……
“就這麽簡單,”陳少峰對江雲天說,“這也倒好,落得個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在一陣沉默之後江雲天說:“看來這個忙我能幫,因為此事與你們之間的感情無關。你小子要是有第三者之類的事我可就沒有辦法了。”
陳少峰苦笑笑說:“你看我是那樣的人嗎?再說我有那個賊心也沒有那個賊膽啊。洛霞厲害著哪!你別看她在你麵前綿羊似的,她可是隻母老虎。”
“胡說什麽?我就不信!”江雲天說,“我幫你的忙,你也必須幫我的忙。”
陳少峰說:“你是說礦機廠的事吧?我勸你還是小心點兒。你知道那個勞爾斯是什麽人嗎?他是個地道的國產種,說不定還是個本省土著呢!我親耳聽董偉清問起他的父親……”於是,除少峰把他參與礦山機器廠進口現代化全自動綜采設備生產線與勞爾斯公司進行談判的前前後後向江雲天講述了一遍。這使江雲天突然就想起了省城飛鵬房地產開發公司的總經理吳飛鵬,他曾經給江雲天提起過,副省長吳競存的兒子在德國經營著一家什麽公司,莫非這個勞爾斯就是他的兒子?世上竟有這麽巧的事!
江雲天沒有給陳少峰提起這件事,因為他還需要證實。如果真是那樣,事情就更加棘手了。
“我不準備讓你參與礦機廠的事。“江雲天說。
“那你讓我做什麽?”陳少峰問。
“旅遊開發區!”江雲天說。
……
董偉清是在晚上八點多鍾乘坐沈筱寧的“奔馳”轎車趕到省城的。來到省城以後他匆匆在街上的一家小餐館吃了一點東西,便來到梅園新村吳副省長家裏。
自從上一次董偉清拿著那幅明代畫家王紱的畫前來拜訪吳副省長至今還不到半年的時間。時間雖然不長,但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以至於使董偉清感到這一切都像是在做夢。而這個夢對他來說並不美妙。因為眼看就屬於他的那把交椅突然就不翼而飛了,他心裏無論如何也難以平複那種失落的情緒。他曾經幾次試圖找吳副省長問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但他打了兩次電話以後心裏就有些涼了,因為吳副省長好像把他忘了。董偉清原先離吳副省長很近的那種感覺好像不再那麽強烈,他們之間的距離好像正在拉大。
這一次他打定主意來見吳副省長,一是事情的確非常緊急,二是他終於有了晉見吳副省長的充分理由。此舉如果成功,寧康的大局有望徹底扭轉。
董偉清按響吳副省長家的門鈴的時間是晚上九點多鍾。
董偉清是從不空手前來拜會對他有知遇之恩的這位副省長的,這一次他給吳副省長帶來的是一方真正的廣東端溪出產的端硯。他提著一個普通的編織袋走進吳副省長的家門。吳副省長像往常一樣很熱情地把董偉清讓到會客廳,董偉清沒有感覺到吳副省長對他有什麽異樣,這讓他把一顆懸著的心放到了肚子裏。坐下之後他就打開了那個編織袋,從裏麵取出一個精美的木匣,然後雙手端起木匣送到吳副省長麵前。
“吳省長,不成敬意!”董偉清說。
“你來就是了,還拿什麽東西呀?這不顯得生分嗎?”
董偉清打開那個木匣,小心地從裏麵取出那方硯台。
這真是硯中的精品。硯呈墨綠色,長足有一尺,硯寬不虛八寸。硯端雕刻著鏤空的二龍戲珠,硯尾半圓處是頭對著頭的兩隻飛鳳,硯的兩側雕有凸凹有致的祥雲。吳副省長很內行地用手輕輕摸了摸那微窪的硯池,他感覺像摸到了柔軟的細泥,然後又用指甲用力按一按,又仿佛觸到了堅硬的鐵石。
“不愧是名硯哪!”吳副省長感歎地說道。
“這是那一年我去廣東出差的時候,專程到高要縣端溪買來的。我想大概吳省長喜歡……”董偉清說。
“真難為你想著我。”吳副省長說。
“這不是應該的嗎?”董偉清說。
“你和那個叫江什麽的……哦!江雲天合作得怎麽樣啊?”吳副省長問。
董偉清歎口氣說:“還算過得去吧。”
“我看不一定!”吳副省長說,“你心裏想什麽我是知道的。這一段我比較忙,好像冷落了你,其實不然啊!寧康的事情我一直擱在心上。怎樣才能把事情理順?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我希望你靜下心來,不要計較一時的得失,要往遠處看,往大處看。毛主席他老人家說得好啊,‘情況是在不斷地變化’嘛!‘變化’二字很奇妙呢!”
吳副省長的這些話說得董偉清心裏熱乎乎的。
“吳省長教導的是!我一定不辜負領導的希望,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董偉清說。
“那就好!”吳副省長說,“你今天來還有什麽別的事嗎?”
董偉清說:“是有一件事要向吳省長匯報。您還記得寧康礦山機器廠那條生產線嗎?”
吳副省長說:“那是寧康通過我兒子的公司從德國引進的,我怎麽會不記得呢?”
董偉清說:“最近那條生產線出了一些毛病,廠裏因為技術力量問題解決不了……”
吳副省長擺擺手慷慨地說道:“那很好辦嘛,你們可以讓飛鯤的公司派人來幫助解決呀!他們有這個義務嘛!如果你們不好意思開口,我可以代為轉達。”
“我也是這個意思,不過……”董偉清顯出很為難的樣子,隻說了半句就住口了。
吳副省長說:“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如果是因為費用問題廠裏有困難,我可以讓飛鯤的公司少要一些。”
董偉清搖搖頭說:“費用問題寧康就是再窮也不在乎那幾個錢,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今天怎麽吞吞吐吐的呢?”吳副省長顯得有些不耐煩。
“吳省長,”董偉清歎息一聲說,“這話本來我不該說。好像我來告雲天書記的狀,但不說又覺得對不起吳省長。江雲天不知道聽到什麽風聲,昨天到礦山機器廠走了一趟,認定那條生產線不是萊特公司的產品。他武斷地認為勞爾斯公司用假貨欺騙了我們。因此他準備向勞爾斯公司提出索賠,如果勞爾斯公司不答應,他還準備向德國國際仲裁組織提起訴訟。”
吳副省長的臉慢慢地陰沉下來。停一停他問:“你跟我說實話,那條生產線是不是真有問題?”
董偉清肯定地說:“當然不是!我認為問題不在機器上,而在於礦機廠的技術力量太差,他們就連說明書都看不懂,怎麽排除故障啊?再好的東西到了他們手裏也會變成一堆廢物……”
吳副省長抬起手止住董偉清說道:“如果不是機器本身的問題,江雲天要打官司就讓他打嘛!如果是機器本身的問題,那我就要讓吳飛鯤給人家一個說法。”
董偉清想了想說:“我看不管什麽情況,這官司還是不打為好。因為官司一打起來,我怕對吳省長有些妨礙……”
“這會對我有什麽妨礙?”吳副省長不屑地問。
“我是怕萬一勞爾斯公司某些地方有些疏漏,司法人員如果非要向吳省長取證,在您的辦公室或者家裏頻頻出入,恐怕不太方便……”董偉清說。
吳副省長拉下臉長時間沉默不語。好大一會兒,吳副省長才開口說道:“請你把寧康引進那條生產線的情況原原本本告訴江雲天,他要打官司就打好了,我並不在乎個人的毀譽!”
……
當告別吳副省長走出那座小樓的時候,董偉清的心情是極其暢快的,他對自己此行的初步成果感到滿意。他斷定吳副省長對江雲天的舉動絕不會無動於衷,他最後的那幾句話無異於向江雲天發出了警告。如果江雲天不顧這些警告一意孤行,那麽他麵對的就不僅僅是什麽勞爾斯公司。董偉清當然不希望江雲天就此罷手,他還真希望江雲天“一意孤行”下去,隻有這樣,董偉清才能看到江雲天在這個強大的對手麵前碰得頭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