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最後攤牌 2
?江雲天說:“……今天,是沈筱寧女士和康祺先生大喜的日子,我想說,這不僅僅是他們兩個人的大喜事,也是寧康的大喜事。因為這也標誌著我們寧康市與香港東方投資公司聯姻的成功!這也同時宣告,寧康的大門已經完全向世界敞開!我們將張開熱情的雙臂,歡迎一切願意到這片熱土上來創造奇跡的中外客商!我堅信,不久的將來,四海賓朋一定會如約而至!寧康的曆史將翻開全新的一頁……”
當江雲天在台上發表熱情洋溢的祝詞的時候,董偉清正呆呆地坐在一張餐桌旁,眼睜睜地望著站在江雲天一邊的沈筱寧和康祺不知道在想什麽。是的!結束了,一切就這樣匆匆地結束了,隻留下了記憶,一幕幕刻骨銘心的記憶!
至於江雲天在台上說了些什麽,董偉清根本就沒有聽見……
拘捕王雅坤使市檢察院檢察長宇文海很費神思,按照他們掌握的證據,早該對王雅坤采取措施。但礙於董市長的情麵,使他遲遲下不了決心。審計局將王雅坤的案子移交檢察院已經有近一個月的時間,如果再拖延下去,他就不好向市委交代了,所以今天才有了拘捕王雅坤的行動。
在這之前他們對王雅坤的行蹤進行了必要的偵查,以掌握她的活動規律,爭取在拘捕時不出任何意外。行動前他們又進行了認真地研究和準備,決定盡量縮小行動目標,並一定要避開董市長,以不給他造成更大的不利影響。
現在拘捕王雅坤的行動已經圓滿結束,擺在檢察長宇文海麵前的難題是怎樣向董市長告知這件事。
“怎麽辦?”檢察長的辦公室裏,宇文海問坐在沙發上的副檢察長兼反貪局局長任鵬。
“能怎麽辦?打電話吧,不能再拖了!”任鵬說。
“那你打!”宇文海說。
“哎呀!你是檢察長,我算怎麽回事,你就別客氣了。”
“我客氣?你可真會抬舉我。”
宇文海在自己的辦公室裏來回踱步,他要好好地想一想該對董市長如何措辭。
他看看牆上的石英鍾,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鍾,他知道不能再拖。倘若董市長回家找不見老婆,那將會發生什麽事呢?
宇文檢察長不得不走到電話機旁,他猶豫地拿起電話聽筒,小心翼翼地撥通了董市長辦公室的電話。
今天是沈筱寧結婚的日子,董偉清懷著極其失意和痛楚的心情參加了沈筱寧和康祺的婚禮。婚宴上他隻喝了一點酒,但不知怎麽就感覺自己的頭昏沉沉的。飯後他沒有心思回家,就直接來到自己的辦公室,四肢倦懶地躺在裏間的**。好在這天下午沒有多少事,他就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眼睛望著天花板出神。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辦公室裏的電話突然急促地響起,他躺在**懶得去接。
停了一會兒,那電話又不屈不撓地響起來,董偉清不得不起身來到外間。
“哪位啊?”董偉清拿起電話問。
“董市長嗎?你好!我是檢察院宇文海呀!”
“哦!宇文檢察長,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是這樣……”宇文海有些慌亂地說,“是這樣……反貪局收審了王雅坤,我向董市長匯報一下。”宇文海終於說出了這句至關重要的話,他頓時感到一陣輕鬆。
“你說什麽?”董偉清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雅坤被收審了……”宇文海回答說。
“收審了?為什麽?”
“她涉嫌貪汙受賄……”
“有證據嗎?”
“有!”
“預先為什麽不跟我說一聲?”顯然董偉清火了。
“對不起……請董市長保重……”宇文海囁嚅地說。
“保重?我保重什麽?簡直是他媽的屁話!”董偉清罵人了,董市長罵完以後,就憤憤地把聽筒摔到電話機上。
這邊宇文海雖然挨了罵,但他感覺肩頭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他輕輕地放下電話,衝著坐在沙發上的任鵬笑了笑,然後舉手抹一把額頭上的汗水,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沒有動……
市長辦公室裏,董偉清簡直氣憤到了極點。就連小小的檢察長也不把他這個市長放在眼裏,這能不讓董偉清氣憤嗎?他在寧康工作了十幾年的時間,還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冷落。王雅坤被拘捕這樣的大事他事先竟然一點消息也沒有聽到,他這個市長簡直是白當了!最重要的是被拘捕的是他董偉清的老婆,這讓堂堂董市長的臉往哪兒放?你別看平時董偉清不把王雅坤放在心上,但現在他真切地感覺到了他與王雅坤之間那種密不可分的關聯。是的!逮捕王雅坤無異於給他董偉清帶上了一副冷冰冰的手銬啊!
董偉清在他的辦公室裏焦躁地走來走去。
此時此刻,董偉清的心裏就像大海的波濤一樣翻滾著。上午,他眼看著自己曾經的情人嫁給了百杆子也不該扒拉到的康祺,這讓他的心裏痛苦到了極點。下午,他就聽到了結發妻子突然被拘捕的消息,這怎麽能不讓董偉清撕心裂肺的痛呢?他仿佛感到自己一下子被拋到了茫茫的荒野上,滿眼的荊棘,滿眼的沙礫,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他也好像變成了一個一無所有瀕臨死亡的病夫,他的那種刻骨銘心的痛楚是難以用語言來描述的。
董偉清走到這般地步當然都是因為江雲天,這就是問題的根源!無疑,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劃的,看來他是必欲將董偉清置於死地而後快。他董偉清能像一隻羔羊那樣任憑江雲天宰割嗎?不!他不能!是的!他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那就讓火山爆發吧!
董偉清決心要與江雲天論個長短。他拿起電話,撥通了江雲天的辦公室。
電話響了一陣沒有人接聽。
董偉清又把電話要到市委辦。
“市委辦嗎?我是董偉清!”他說,“江書記在什麽地方啊?我有急事,需要馬上見到他!”
“哦!是董市長啊!”接電話的是洛霞,她說,“江書記在礦機廠調研,要不要我打電話告訴他呀?”
“那就勞駕了!”董偉清說完就扔下了電話,他抬起手腕看看表,時針已經指向下午將近六點鍾。
不一會兒,洛霞給董偉清打回電話,說江書記很快就回來。
“那好,我馬上過去。”董偉清說。
“江書記說他到政府那麵去見你。”洛霞說。
“也好!”
大約過了半小時,江雲天匆匆來到了董偉清的辦公室。
“讓董市長久等了,”一見麵江雲天就握著董偉清的手說,“你找我有事嗎?”
董偉清說:“有事!”
江雲天鬆開董偉清的手說:“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身體不舒服嗎?”
董偉清冷冷地笑笑說:“是啊!我倒是想舒服,但有人不讓我舒服啊!”
“怎麽回事啊?”江雲天問。
他們在沙發上麵對麵坐下來。
“江書記,你是真不知道呢還是裝糊塗?”董偉清有些出言不遜,看來他真的要跟江雲天叫板了。
江雲天攤攤手說:“我不是裝糊塗,而是真糊塗啊!董市長能說得明白一點嗎?”
“江書記,”董偉清說,“我再不濟也是寧康市委副書記兼市長吧,應該讓我知道的事為什麽瞞著我啊?”
江雲天更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他說:“董市長這是從何說起呢?市委的大事都是集體研究決定,我沒有什麽事瞞著你呀!如果董市長認為我有什麽做得不夠的地方請盡管指出,隻要是屬於我個人的問題我一定認真檢討!但你不能捏著拳頭讓我猜呀,請直說好嗎?”
董偉清“騰”地站起身來,顯然,他的情緒有些激動。
“那好!”董偉清說,“王雅坤被收審了,你難道不知道嗎?”
聽董偉清這麽說,江雲天的心就不禁一沉。
“什麽時候?”他問。
“今天上午。”董偉清惱怒地回答。
“哦!是這樣……”
江雲天半晌沒有說話。
“江書記,我們在工作上再有多大的矛盾,那僅僅是認識上的分歧,不能因為工作上的矛盾而嫁禍於我的家庭吧?你這樣做是不是有失道德水準啊?我承認,王雅坤身上有許多毛病,工作上不講究方式方法,得罪了一些人。但她還不至於走到住法院的地步吧?退一步說,即便王雅坤觸犯了法律,你作為市委書記也應該跟我這個市長通通氣吧!你對王雅坤搞突然襲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說穿了你是把矛頭對準了我!對不對呀?你今天抓了王雅坤,明天是不是要抓我董偉清呀?我倒要拭目以待……”
董偉清氣呼呼地坐下來。
江雲天望著有些憔悴的董偉清,心裏便湧起一陣憐憫。他能夠理解董偉清現在的心境,這樣難堪的事情不管擱到誰的頭上大概都不會心平氣和。江雲天沒有著急著辯白,而是耐心地等待董偉清把胸中的火氣全部發泄出來。
董偉清見江雲天沒有吭聲,就仿佛抓住了什麽把柄一般,說起話來就更加肆無忌憚。
“你說話呀!為什麽不說話?”董偉清揮動著手臂大聲說,“自從你來到寧康,就把我看成是眼中釘肉中刺。由於我對你的一些做法持有異議,你就必欲把我趕出寧康而後快!你對我采取了迂回包抄的戰術,借故把與我比較親近的人一個個拿掉,想把我架在半空。現在你又整到了我老婆的頭上,企圖給我致命的一擊。真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你的手段有點太拙劣太露骨了吧!試問你還有一點領導幹部的胸懷嗎?”
董偉清真想和江雲天大吵一頓,吵他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方解心頭之恨。但江雲天卻依然沒有回應,他隻是穩穩地坐在那裏平靜地望著他。
江雲天這種似乎居高臨下的沉默愈加激起了董偉清的憤怒,他又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繼續大聲說:“江書記啊,我勸你還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吧!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了?不一定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出水才看兩腳泥呀!我董偉清也不是軟柿子任憑你捏來捏去。既然你不給我留一點麵子,那我還怕什麽呢?即便你想把官司打到省委書記那裏,我也奉陪到底!”
董偉清就這樣把窩在心裏很久的話一股腦兒都端到了江雲天的麵前。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感到異常的痛快淋漓。拚他個魚死網破兩敗俱傷,他現在連家都沒有了還怕什麽呢?他甚至有點大義凜然的感覺。
“我說完了,要殺要剮隨你的便吧!”董偉清氣呼呼地坐下。
市長辦公室裏,董偉清的狂轟濫炸終於停下來。但江雲天沒有馬上發言,他要給董偉清一個慢慢平複情緒的時間。這個時間很短但又很漫長。
“董市長,”江雲天終於說話了,“我知道你心裏不痛快,你現在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因此我不計較你今天說話的方式,也不在意你的一些過激的言辭,這是我的基本態度。”
董偉清鼻子裏“哼”了一聲。
“我們還是就事論事吧。”江雲天繼續說,“檢察院在什麽時間用什麽方式對王雅坤采取措施我不知道,那是檢察院的事,我作為市委書記不能影響和幹擾他們獨立辦案。但我知道這一天終究要來,因為王雅坤觸犯了黨紀國法!”
“她觸犯了什麽黨紀國法?”董偉清不服地反問。
江雲天說:“有確鑿的證據證明王雅坤貪贓枉法,比如她私自動用仙子大廈巨額工程款向鄉鎮企業放高利貸從中牟取暴利。別的不說,僅此一條,她就該受到法律的懲處……”
董偉清冷笑一聲打斷江雲天的話說:“她沒有放什麽高利貸,那是暫借仙子大廈的工程款給鄉鎮企業設立的臨時解困資金!”
“是嗎?”江雲天有些驚訝,“這麽說董市長知道這件事?”
“是的!我知道……”董偉清說。
“董市長是不是要告訴我,王雅坤動用仙子大廈的工程款是經過你同意的?”江雲天問。
“這個……”董偉清有些猶豫,“就算是我同意吧……”他說。
“是為鄉鎮企業設立的臨時解困資金嗎?”
“是的……”
“董市長,”江雲天說,“審計局和檢察院調查的結果和你說的大相徑庭啊!我倒是很希望能如同董市長說的那樣。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建議你將來可以為王雅坤出庭作證。”
“我當然會的……”董偉清說這句話的時候顯然有些底氣不足。
江雲天說:“好了,我們不必再討論王雅坤的具體案情了,請相信司法部門一定會秉公辦案。至於董市長怪罪我沒有事先和你通氣,那我隻有請你原諒了,因為你不僅是市委副書記兼市長,你還是王雅坤的丈夫、家屬!”
“丈夫家屬就沒有知情權嗎?”董偉清反唇相譏。
“現在有了!”江雲天說。
“我倒要看看你們怎樣收場……”董偉清憤憤地說。
“請董市長放心,場總是要收的,任何事情最終都會過去,隻是結果會有所不同。”江雲天邊說邊站起身來,“董市長,我誠心誠意地希望你做好王雅坤的工作,幫助她把問題盡快交代清楚,以爭取寬大處理。我不希望你給她幫倒忙,這就是我對你的忠告!”
“這麽說我該謝謝江書記了?”董偉清不無譏諷地說。
“那倒不必,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告辭了。請董市長珍重!”
說完,江雲天走出門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