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場脫穎而出

經過初選和複試,市接待處篩選出了韓鑫、廖磊、蔡鶯、呂玉瓊4名大學生。其中,韓鑫、廖磊兩名男生是在“酒精考驗”的最後環節涉險取勝的。其餘參加複試的男生,都因酒量遜色被淘汰出局了。

有3名女生初選合格後進入了複試。她們一個叫蔡鶯,一個叫呂玉瓊,一個叫羅雯,年齡都在20到22歲之間。

相比之下,蔡鶯與呂玉瓊更突出一些。她們不僅相貌出眾,身高都超過了1米68,而且歌喉婉轉、舞姿曼妙,喝酒打牌樣樣不虛,綜合得分都高於羅雯。

正當4名大學生即將正式上崗的時侯,橫生枝節的事情發生了——有人寫來一封匿名信,檢舉蔡鶯在大學讀書期間做過三陪小姐,並且點明了她曾經坐台的幾個娛樂場所的名稱及地址。

關鍵時刻,這暗箭施放得可夠狠的!

接待處的外來信函,原則上都是先由姚誌明進行處理。那些沒有明確署有收信人具體科室和姓名的信件,有一半以上都是邀請參加帶有公費旅遊性質的研討會和考察活動,或者為產品做廣告宣傳的。它們麵目雷同,信封上的字大多是打印的,經常采用天女散花的投寄方式。一般來說,姚誌明根本不去拆閱,隨手便丟置一旁了。

眼前的這封信有別於那些垃圾郵件。它的信封正麵是用娟秀的筆跡書寫的,上有“竹嶺市接待處負責同誌收”的字樣,寄信人一欄寫著“內詳”。按照姚誌明的篩選慣例,這是屬於有必要拆閱的信件。

看了裏麵的內容,姚誌明有了一個基本的判斷:舉報信應該是知根知底的人所為,比如是蔡鶯的大學同學、朋友、閨蜜啥的,不然她也不會把蔡鶯的最隱秘的底細搞得這麽清楚。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即純粹是子虛烏有的誣告。

姚誌明把舉報信的事首先告訴了程海平,說幸虧還沒有簽訂聘用合同,一切還不晚。我們要不要派人去靜江,到那幾個娛樂場所核實一下?”

程海平道:“這樣不好,一是過於聲張,二是那些地方的老板未必給我們說真話。還是直接問蔡鶯吧,看她咋說。反正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姚誌明把蔡鶯通知來後,一提到有人檢舉她做過三陪小姐的時候,蔡鶯滿臉驚諤,淚水一下湧出了眼眶。

“到底有沒有這回事?”姚誌明問。

蔡鶯沒有作答,抬頭道:“程處長,我想單獨跟您說。”

姚誌明跟程海平碰了下眼神,站起身來出去了。程海平道:“說吧,你要說真話,不要隱瞞。我們看重的不是你過去的經曆,而是你的現在。懂我的意思嗎?”

蔡鶯嗯了一聲,開口道:“我……我是在那些地方上過班。我隻陪客人唱歌、聊天啥的,為的是賺點學費、生活費。程處長,我們學校還有女生叫人包養起來做情人、當二奶的呢,我這算個啥子喲!”

程海平沒有搭話,等著她說下去。

“我沒做過啥子出格的事情,真的!”蔡鶯用麵巾紙揩著眼睛,“我沒得罪哪個呀,為啥有人要亂說?對了,可能是有同學曉得我找到了這份好工作,就嫉恨我,想方設法要把事情攪黃,簡直太陰險囉!您告訴我,是哪個寫的信?”

“這個不重要,你就不要打聽了。”

“程處長,我很珍惜這個工作機會。檢舉信的事求您替我保密好不好?我會感謝您的,要是我能來接待處上班,以後您隨便叫我做啥我都心甘情願。我不騙您!”蔡鶯目光灼灼,閃現出一種攝人的嬌媚來。

程海平道:“接待處工作可能沒你想的那麽好,臨聘人員的月收入不過1000多元。”

“曉得。”蔡鶯說,“我想的是先進來幹著,慢慢再考公務員,到時候筆試、麵試都會有利得多。”

程海平站起來:“好了,小蔡,你先回去,聘用的事我們研究後再定。”

蔡鶯原本是準備安排到聯絡科的。知道黨組會決定不錄用蔡鶯後,唐璐璐急忙找到童處長:“聯絡科總得進一個人才行,最好叫那個呂玉瓊來。”

童勁鬆答應調整,唐璐璐放心了:“這個蔡鶯,條件那麽好,咋個去當小姐呀?唉,現在的女孩子,為了錢啥都不顧了,還是大學生吶!”

童勁鬆歎口氣:“人各有誌嘛,我也很痛心哪!”

唐璐璐說:“您一說痛心,我就想起一個‘痛經’的笑話。說的是有座寺院的藏經閣失火,燒毀了一大半珍貴的經書。方丈哀傷至極,連續幾天都臥床不起。院內和尚們前來安慰說:‘方丈您千萬保重,可別氣壞了身子呀!’方丈大哭道:‘經書是老衲的**呀!這一把火燒掉那麽多,老衲痛……痛……痛經……啊!’”

唐璐璐裝著老方丈的樣子跟哭腔,惟妙惟肖,很是傳神,逗得童勁鬆大笑起來:“我也說個段子。在一所大學裏,有個男生到女生宿舍探訪女友。宿舍管理員要求他填寫一份會客登記單,他是這麽填的——性別:男;愛好:女;政治麵貌:方臉;‘關係’一欄他想了半天,最後寫的是‘還沒發生’。哈哈!”

“咯咯,發沒發生隻有他們兩個曉得!對吧?”唐璐璐直視著童勁鬆,臉上飛起了紅暈,儼若澄淨的天空布滿了紅霞。

童勁鬆想起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這樣的話,說女人羞赧臉紅時是最迷人的。此時此刻,唐璐璐嫵媚的神色令他湧起許多鮮活的浮想,身下頓時脹熱起來。

“下班後等我的電話!”看到唐璐璐微微點頭又飄然離開後,童勁鬆端起桌上的紫砂茶壺,倒出一小杯,一股蘭花般的茶香撲鼻而來。茶是福建客人贈送的禮品,是正宗的武夷山大紅袍。

“大紅袍,大紅袍,真香哪!”他喃喃著,小口小口地品味著。

除了蔡鶯,韓鑫、廖磊、呂玉瓊都接到通知,到市接待處正式上班了。

程海平原以為蔡鶯會來糾纏要說法啥的,或者找人、托關係說情。但蔡鶯那邊一直很平靜,沒有任何聲張的舉動,連電話也沒有打過來一個。程海平揣想,蔡鶯是怕事情鬧開了,使得盡人皆知她做過三陪小姐,那樣還不如冷處理讓事情平平淡淡地過去更為明智;也可能她認為東邊不亮西邊亮,憑著她的條件,可以選擇的路多著呢,根本犯不著為這份臨聘工作再費心。

程海平提議由羅雯來補缺。她各方麵條件也不錯,隻是表現得不如蔡鶯和呂玉瓊機敏。麵試時童勁鬆提的兩個問題她都答偏了,影響了總的得分。競爭就是這麽殘酷,羅雯當時隻能抱憾而歸。

童勁鬆對程海平的建議未置可否,隻道緩一下再說,又叫他去看看人才服務中心有沒有更好的人選。

肖玲答應幫助物色合適人選,但沒等到她那裏回音,童勁鬆給程海平打來電話說:“那個羅雯我覺得挺好的。你再看看,沒有大問題就叫她也來上班吧!”

聽這語氣,童處長已對羅雯表示認可。她應該是親自或托人找過他,童勁鬆的態度才有了變化。

見到羅雯進了辦公室,程海平叫她坐。羅雯說聲“謝謝”,略顯拘謹地在他對麵坐下了。

程海平問:“你咋曉得我們沒錄用蔡鶯的啊?”

“我聽蔡鶯講的。您忘了?當時我們是同路來應聘的麽。我跟她初中、高中都是同班同學,雖說我們沒在一個大學,但都在靜江讀書,經常見麵的。”

“哦,她咋向你說的?”

“說有人舉報她到歌舞廳做過小姐的事,這次肯定是沒戲了,還說她一點都不在乎,另外找份好工作就是了。其實,找到好工作哪兒這麽容易喔!”

“你咋看她做小姐的事?”

“她思想很前衛,經常說‘我的身體我做主’哩!我跟她不一樣,再缺錢都不掙那種不幹不淨的錢。大學幾年,我一直做家教、跑銷售啥的。報酬不算高,但感覺踏實得多。”

“我記得你是學土木工程的,搞接待不是用非所學了嗎?”

“專業不一定非要跟職位對口麽,我說得對嗎?”

“嗯,有道理。搞接待工作我也是半路出家呐!”程海平想聽聽她對“灰色技能”的看法:“現在一些大學生為了能找到一份比較滿意的工作,除了在畢業前發動親友跑關係,還把喝酒搓麻、唱歌跳舞作為必修課進行專門操練,說是必須‘灰溜溜’,才能在職場上‘順溜溜’。你談一下你的觀點。”程海平突然意識到他問得嚴肅了些,像是在進行正式的結構化麵試,忙笑笑道,“放開說,你是咋想的就咋說。”

羅雯點點頭:“這種現象很普遍。我們參加各種招聘時,時常都要聽到你會不會喝酒打麻將、唱歌跳舞如何一類的問題。激烈的就業競爭,使得我們必須順應現實,掌握盡可能多的技能來增添求職的砝碼。在職場和生活中,喝酒打牌以及其他溝通人脈關係的社交技能確實也少不了。對很多企業來說,生意常常是在酒桌茶桌麻將桌上談成的。”

“哎,咋停下了?繼續說呀!”

“就這些,我說完了。”

“小羅,我們可是政府部門,工作不是做生意啊!”

羅雯一下局促起來:“程處長,我……我剛才說錯了麽?”

“也不是錯了,但隻說到了一個方麵。”程海平道,“喝酒打牌、唱歌跳舞這類技能運用得當的話,可以成為輔助工作的手段。有利於促進人際溝通,獲得別人的認可和接納,讓人更好地融入團隊和群體。不過,我認為最根本的還是要做好本職工作。假如過分依賴這些手段,就是本末倒置了。”

“嗯,我懂了。”

“嗬嗬,道理好懂,但是知易行難啊!”

“程處長,這次我還考喝酒、唱歌這些嗎?”羅雯遲疑著問。

“不用了。”程海平說,“明天你就來上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