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不見不散
小雅開車帶著朱虹來到一個高檔住宅小區,她直接把車開到了地下車庫,然後和母親乘坐電梯來到26層的一套住宅。 (??. )
“小雅,這房子是你買的嗎?”朱虹看著這套裝修豪華近二百平米的房子,似乎不相信這是女兒在上海的家。
“不是買的,難道還有人白送?”小雅一邊把母親的外套掛在衣架上,一邊沒好氣地說道。
朱虹把每個房間都轉了一遍以後,斷定這套房子比尚平住的那個別墅還要好,心裏就產生了一絲不安,因為她知道女兒手裏的錢都是尚平的,如果男人知道她在上海買這麽高檔的住宅還不知道會怎麽想,本打算數落女兒幾句,可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都已經買了,還有什麽可說的。
“媽,你坐著。你告訴我,怎麽會染上這種丟人的病……”
朱虹知道,自己最害怕的事情來了,以女兒的脾氣,今天如果自己不說出個一二三來,她是不會罷休的,在來上海之前的那個晚上,尚平已經對她說了,如果小雅想知道原因,就不要隱瞞她,雖然一開始她可能無法接受,可最終她還是會把注意力轉移到病情上來的。
“小雅……”朱虹坐在沙發上,眼睛一紅,覺得對女兒說清楚這件事情確實難以啟齒。
小雅見母親就要哭出來的樣子,心就軟了,她知道母親得了這種病心裏肯定也不好受。於是就走過去,摟住母親的肩膀道:“媽,對自己的女兒有什麽不能說的,你說,和他有沒有關係?”
朱虹知道小雅嘴裏的他自然指的是尚平了,男人曾告訴過她小雅打電話指責他的事情,於是趕忙說道:“你別亂猜,這件事情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說著抬頭怯生生地看了女兒一眼,紅著臉說道:“這病……這病是從教堂裏染上的……”
“教堂?”小雅吃驚地叫道:“教堂怎麽會讓人染上艾滋病?”
朱虹心想,這死丫頭怎麽這麽死心眼,就不會往教堂裏的人身上想想,難道非要自己把那些羞人的事情說出來不可。“反正是在教堂……具體我自己也不知道……”
小雅聽了心裏就有氣,怎麽自己這老媽就這麽糊塗呢,得了艾滋病居然不知道誰給傳染的。小雅忽然想起母親天天都和張彩霞泡在一起,這事莫非和她有關係?
“是不是和那個醜八怪有關係,當初就是她死拉硬拽把你弄到教堂去的,你說。”
朱虹知道自己女兒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脾氣,今天如果不說清楚她晚上覺都睡不著。“是她介紹我參加了一個愛心自助會……就是那裏麵的人……”朱虹在女兒麵前就像是個犯了錯誤的小學生似的,低著頭小聲說道。
“愛心自助會?好像是個慈善機構,和你得病有什麽關係?”小雅似乎更糊塗了。
朱虹真想大喊一聲:小祖宗,你就饒了你老媽吧。可是一看小雅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隻得雙手捂住臉,嗚咽著說道:“怎麽沒關係,每個月會員都要在一起……一起幹那事……好多人……”朱虹羞憤的說不下去,嗚嗚地哭起來。
小雅似乎有點明白了,但是她覺得一定是自己理解錯了,不信似地問道:“你是說……你們會員都在一起那個……”
小雅還是處/子之身,說到這裏也忍不住一陣臉熱。滿以為母親會否認,沒想到朱虹點點頭居然承認了。
小雅好歹也受過高等教育,對聚眾亂搞這個新名詞多少有點耳聞,不過,那玩意隻是見諸於報刊雜誌,距離自己的生活隔著十萬八千裏,就像艾滋病這個時尚的現代名字雖然經常聽說,卻隻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之中。可眼下,這兩個陌生而熟悉的名詞突然變得具體起來,而讓她獲得感性認識的居然就是自己的親媽!小雅一時呆住了。
過了半天,朱虹沒有聽見女兒出聲,就偷偷地從指頭縫裏看了女兒一眼,隻見小雅雙眼發直,臉色蒼白,嘴唇止不住地哆嗦著。“小雅……你……”
小雅忽然瘋了一樣抓住母親的雙臂猛烈搖晃著,帶著哭腔喊道:“你怎麽會去幹這種事?你都多大年紀了……你就不想想我……”
朱虹身子被女兒搖的亂晃,哭道:“我也沒辦法……彩霞她說……第一次就被牧師上了手……後來在那個氣氛下……人都迷糊了,誰還能把持的住……我真的是沒辦法呀……主就在那裏看著呢……”
小雅聽了母親斷斷續續的辯解,似乎漸漸冷靜下來。心裏恨恨地想道,罪魁禍首就是那個張彩霞,那個醜八怪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天天裝作一副天使的樣子引誘自己的母親,原本以為母親信仰了天主以後,晚年有個事做,不會天天悶在家裏,沒想到竟被那醜八怪教唆著幹出這種天理難容的事情,並且把自己好好的一個母親就這樣給毀掉了。
“那個張彩霞現在在哪裏?”小雅咬牙切齒地問道。
朱虹顫巍巍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好像你平哥知道……”
“報案沒有……”小雅忽然想到這麽丟人的事情怎麽能去報案?趕忙改口道:“尚平怎麽說?”
朱虹抹了一把眼淚,這才把自己得病以來尚平的一舉一動大概對小雅說了一遍。“他說,過一陣等他手頭不忙了也會來上海呢。”朱虹最後說道。
小雅哼了一聲道:“這麽輕描淡寫的就完了,他難道就這樣放過那些作賤你的人?他到底是不是男人?”
朱虹警覺地把房間四處瞟了幾眼,似乎擔心自己的話會被別人偷聽去似的,把嘴湊到女兒耳邊低聲道:“有件事我沒告訴你,就是他接我回別墅的那天,他非常仔細地盤問我教堂聚會的情況,連教堂裏麵的結構都問了……結果……”朱虹又朝四周看了一眼,才顫聲說道:“那天晚上……教堂就突然被一把大火燒掉了……你不知道,我那些教友……二十二個人全部被燒死了……我懷疑是……”
小雅聽得渾身直打哆嗦,隨即就惡狠狠地說道:“燒得好,燒得好,怎麽那個醜八怪沒被燒死?是不是看在過去老同學的份上他故意放過了?”
朱虹趕忙解釋道:“不是的,那天彩霞……她剛好有病沒去教堂,所以……”
小雅站起身冷笑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非要讓這個醜八怪也嚐嚐艾滋病的味道。”
其實,當初小雅確實是把美國作為自己最後的目的地,之所以到上海完全是一時的心血**。
她從來沒有去過上海,不過關於這座城市的種種認識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在她的腦海裏形成了。
其中令她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來自上海的那些洋氣十足的服裝和張愛玲的小說。這種從幼年時期就形成的對這座大都市的向往讓她在去美國的途中臨時改了道。
當飛機在上海機場降落的時候,隨著人流走出機場的小雅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衝出了籠子的小鳥一樣,心裏雖有點緊張,可無法掩飾那無以言表的激動和興奮。當出租車司機問她去哪裏時,她的回答竟和尚平初次到上海時說的一模一樣。“隨便找一家五星級酒店。”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左顧右盼的女孩,心裏尋思道:“媽的,這小妞真靚,肯定是哪個北方大佬的馬子,跑到上海燒錢來了。”
飯店豪華套房的房價是一晚上三千八百元,小雅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就定了五天。其實,這倒不是小雅骨子裏是個熱衷揮霍的女孩,而是她需要刺激,需要尋找一種感覺,隻有這樣,她才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出來討生活的可憐蟲,而是一個創造生活的女強人。
當天晚上,小雅在自己位於二十八層的豪華套房裏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然後在那個寬大的四方形浴盆中足足泡了一個多小時,半中間,她甚至光著屁股出來為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就像電影裏麵的女主人公一樣高雅地慢慢呷著。
有那麽一會兒,尚平的影子在她的腦際閃過,心裏忽然就產生了一絲不安,一隻手情不自禁地伸下去,在腿間脹鼓鼓的地方碰了一下,潛意識中似乎想告訴男人,自己的行為和貞操無關。
直到夜裏一點多鍾,小雅仍然思緒萬千、無法入睡,她站在窗前,望著大上海不眠的燈火,忽然就想起了張愛玲的小說,同時也想起了一種關於上海的唯心說法,說是上海是個陰氣很重的地方,即使是男人都帶有一種陰柔之氣,所以,上海也最適合女性發展。這一迷信的說法讓小雅產生了一個新的想法。
美國還遠在大洋的那一端,自己是不是一定要遠渡重洋去那個水土不服的陌生國度尋找新的生活呢,麵對眼前這個國際性的大都市,自己是不是有點舍近求遠了,難道就不能在這裏開創出一片自己的新天地嗎?
第二天,小雅像所有第一次來上海的人一樣遊覽了外灘,說實話,黃浦江那幾乎發臭的水讓她略顯失望,不過,那細雨蒙蒙的街景以及那些雨蒙蒙的麵容讓她感到一種溫馨,雖處在陌生的人流包圍之中,卻感到一種未曾有過的愜意舒適,一切都符合她內心勾勒的精神家園的感覺。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小雅穿梭在上海的大街小巷之中,有時停下腳步看看商店櫥窗裏琳琅滿目的商品,有時又在一家時尚店裏試穿一下款式新穎的服裝,她在城隍廟品嚐上海風味小吃的同時,又在錦江飯店一個人享受一頓豐盛的晚餐。最後她還去了一趟崇明島,沒想到在這個喧囂都市的眼皮底下居然還有這麽一個清幽的好去處。總之,除了上海的男人和黃浦江的臭水以外,其他一切都令她感到滿意。
這天晚上,小雅一個人坐在東方明珠半空中的咖啡廳裏,一邊悠閑地享用著幾百元一杯的咖啡,一邊謀劃著未來的發展。想到自己還沒有一個具體的項目,心裏就有點發急,因為她知道林惠和北京小雨的生意都是已經有了一定的規模,自己如果再不抓緊時間豈不是永遠落在兩個人的後麵,那樣的話,尚平就可能越發把自己當成靠男人養活的女人了。
就在小雅琢磨著自己在上海的發展方向的時候,她不經意地發現不遠處一位穿著一身晚禮服的年輕女子時不時地向自己這邊瞟幾眼,和她在一起的是三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小雅不免就留心看了一眼,沒想到越看就越覺得麵熟,終於,當一個名字從她的腦子突然跳出來的時候,那位女子已經起身朝她走了過來。
“上帝呀!這不是祁小雅嗎?”那女子站在小雅幾步遠的地方驚呼道。
“董鈺!”小雅也站起身驚喜地叫道。
接著兩個人拉著手大笑著又是蹦又是跳的就像是兩個孩子,引得在座的客人都投來好奇的目光。
原來這位叫董鈺的女孩是小雅在藝校讀書時的同班同學,畢業以後去了南方發展,兩人之間一直還不曾聯係過。
“小雅,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我都不敢認呢?”
小雅倒不認為董鈺是在恭維自己,她對自己的容貌還是很有信心的,即使像今天這間不乏美女的咖啡廳裏,在相貌上能和自己一較長短的可以說是寥寥無幾,她知道,就在自己坐在這裏喝咖啡的時間裏,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在偷偷地盯著她看呢,隻不過是因為自己一臉的冰霜打消了他們過來攀談的想法。
“董鈺,你就別損我了,說說你現在幹嘛呢,不會是已經嫁人了吧。”小雅在這個陌生的大都市裏偶遇同學,心情頓時就開朗起來。
“你先說,你在上海幹嘛,有沒有男人?”董鈺指著小雅笑道。
“討厭!我先問的,應該你先說。”小雅不依道。
董鈺朝那邊和她一起的三個男人看了一眼,小聲說道:“小雅,我們有話回頭再說,我那邊還有點事要談,晚上去我那裏住,咱們今晚就來個連床夜話、抵足而眠。”說著把頭湊近小雅低聲道:“記不記得我們在學校的時候,我老是爬到你**欺負你,今晚可得讓我好好欺負一下。”
小雅臉一紅,打了董鈺一下道:“去你的!還是你去賓館找我吧,賓館裏方便些。我住在希爾頓大酒店2812房。”
董鈺答應一聲,趁小雅不注意忽然在她的臉蛋上叭地親了一口,然後就笑著跑了,一邊還回頭擺擺手。“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