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浮想聯翩
尚平從小洋樓裏出來,回頭看見那個送自己出來的女人站在大門前並沒有馬上進去,而是一直在看著他。 這個讓自己丟了一回臉的女人是歐陽曉珊的什麽人?心中想著,禁不住停下腳步回頭問道:“小姐貴姓?”
“姓蘇,尚先生還有什麽事嗎?”蘇碧似乎還在想著那件可笑的事情,一隻手捂著嘴,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
“蘇小姐明天一起去嗎?”
“那得看夫人的意思。”
“一起去吧,能認識蘇小姐很榮幸。”
蘇碧咯咯笑道:“我也很榮幸呢。”
尚平回頭就走,嘴裏罵罵咧咧地嘀咕道:“哪來的小表子……”
賓館裏穿山甲和地圖兩人正在下棋,看見尚平進來,地圖就笑著問道:“老板,相親相的怎麽樣?”
穿山甲見尚平一臉愁容,就用胳膊搗搗地圖,示意他閉嘴。
“我已經邀請她明天去遊江了。”尚平一下倒在一張**,好像疲倦到了極點。
穿山甲一下從**跳了下來,嚷道:“怎麽樣,還得用我的辦法才能打動她的心。人我都找好了,體校的遊泳健將,一萬塊錢搞定。”
地圖湊到跟前笑道:“老板,你遊泳的技術怎麽樣?”
“遊泳的技術還過得去,問題是現在不是遊泳的季節,老子非感冒不可。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尚平無奈地說道。
穿山甲說道:“你要是想給她留下好印象就得這麽幹,丈母娘看女婿看的是人品,一旦她看上了你,再沒有給你找茬的道理。”
“那你們就趕快準備吧,記住,老子的安全第一,最好找個水流緩一點、僻靜一點的地方動手。”
“放心吧,我都已經安排好了,到時候讓他們往哪裏開,就往哪裏開。”穿山甲胸有成竹地說道。
尚平閉上眼睛,想想穿山甲的餿主意,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無聊了。不過看歐陽曉珊今天的意思,對自己顯然說不上有什麽好感,要不是迫於女兒的壓力,她還不一定會給自己好臉色呢,反正閑著無聊,就陪她玩玩,等一會給小雨打個電話,探探她的口氣。
“你們出去吧,我先睡一會兒,等會兒還要去看朱虹呢。”
尚平離開以後,歐陽曉珊正斜臥在客廳裏的一張軟榻上閉目養神,就見門悄悄地被推開了,一位三十多歲的瘦高個男人無聲地走了進來,默默地注視了榻上的女人一會兒,歎口氣正準備離開,忽然就聽歐陽曉珊說道:\";你是剛從醫院回來吧,他現在怎麽樣了?
還能怎麽樣?等死罷了。\";男人見歐陽曉珊睜開了眼睛,就走到一把椅子裏坐下了。\";姐,你難道真不去看看他?
歐陽曉珊支起身子,眼神中分明流露出一絲恨意,憤憤地說道:\";我為什麽要去看他,難道他害的我還不夠麽?你不知道,我這次回來都沒敢對你姐夫說實話,要是他知道我回來是為了你的話……
姐,那你也的為我想想吧。\";男子焦急地打斷歐陽曉珊的話。\";現在我都不敢回家,那些債主天天都等在門上,房子也被抵押了,我……我可怎麽辦呢……
歐陽曉珊似乎被男子的話擊潰了,禁不住哀歎一聲,一個嬌軀就又倒在了榻上。好好的一個家,原本在上海灘也有點名氣,也就二十年的功夫怎麽就破落成了這個樣子呢。歐陽曉珊閉著眼睛,不禁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之中。
原來歐陽曉珊出身於上海的一個商業世家,父親名叫歐陽聰,母親叫阮梅,還有一個弟弟叫歐陽曉明。
在歐陽曉珊二十多歲的時候,他父親歐陽聰已經創下了一份可觀的家業。
那時的歐陽曉珊就和現在的小雨一樣,不但有一副如花似玉的容貌,而且熱情奔放,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憧憬。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歐陽曉珊認識了前來住院的比她大近二十歲的孫海洋,也許是前世注定的因緣,反正歐陽曉珊迅速就被孫海洋高大挺拔的身板,以及軍人特有的氣質深深吸引住了,即使後來知道孫海洋已經有過婚史,並且還有一個和她一般的大的兒子時,她也沒有絲毫動搖過自己的信念。
結果在孫海洋出院的那天,歐陽曉珊控製不住自己炙熱的情感,在自己的單身宿舍裏,為男人輕解羅衫。
歐陽聰本來對如花似玉的女兒期望甚高,他已經和自己生意上的老夥伴商量好了,準備兩家聯姻,以便進一步鞏固自己的商業王國。
所以,當他知道了女兒有辱祖宗的醜行以後,肺都要氣炸了,不但一個耳光打跑了女兒,而且還把事情鬧到了孫海洋的部隊裏,結果害得孫海洋幾年之內仕途維艱。
最後,在女兒毫無悔改之意的情況下,他一怒之下宣布和女兒斷絕父女關係,從此不準她再踏進家門。
後來歐陽曉珊和孫海洋結了婚,孫海洋曾經告誡妻子,從此以後她就是孫家的人,和歐陽家再沒有任何關係,從那以後,歐陽曉珊再沒有回過上海,隻是有時想起母親和弟弟忍不住暗自落淚。
直到有一天,那時小雨已經出生了,歐陽曉珊偶然在北京碰見了弟弟,才知道母親已經於一年前鬱鬱而終,如今父親已經有了新的女人了。
至此,她就徹底斷了對那個家的唯一一點牽掛,不過,她從來都沒有在孫海洋麵前提起過這件事,她知道丈夫對自己的家裏人這麽多年來一直都耿耿於懷。
二十多年的時光匆匆而過,如今,歐陽曉珊自己的女兒也已經長大成人,此時家裏人的麵容在她的記憶中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了。
小雨曾經多次問過母親娘家的情況,都被歐陽曉珊含糊其辭地支吾過去了,這段說不清道不明的家庭恩怨何必再讓小輩們議論呢?
然而,血緣關係的紐帶並不會因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就在前一陣,弟弟歐陽曉明突然給她打來一個電話,告訴她父親的企業已經破產,本人也被查出得了癌症,那個後來娶的女人不但扔下他不管,還卷走了家裏的所有財產,如今家裏不但一貧如洗,還欠下了一大筆債務。
歐陽曉珊聽到這個消息,接連幾個晚上沒有睡好覺,畢竟血濃於水,雖然她對父親的恨意早已經變為一種悲哀的冷漠,可一旦知道了家中有難,她仍然無法把自己擺在一個局外人的超脫位置上,再說,父親可以不管,自己那個羸弱的弟弟總不能聽著他的呼救而不聞不問吧。
但是,怎麽管?自己拿什麽去管?自從生下小雨以後,自己就幾乎成了名副其實的家庭婦女,每天隻是相夫教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難道就憑著一張嘴去安慰他們嗎?
歐陽曉珊幾次想把這事告訴丈夫,求他想想辦法,可每當看著他忙忙碌碌的樣子,話到嘴邊就又咽了回去。
她甚至想到了小雨,她現在不是做生意嗎?也許在經濟上能幫幫她的親舅舅,可是等她找來小雨側麵打聽了一下,原來小雨的公司是她男朋友的,這樣的話,歐陽曉珊就不好開口了,至於孫小寧,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找他幫忙,為什麽會這樣想,歐陽曉珊自己也說不清楚。
此刻,歐陽曉珊看著弟弟的可憐樣子,心裏又氣又急,躺在軟榻上止不住默默流淚,同時也為自己感到一陣深深的悲哀。從表麵上看自己倒是挺風光的,可如自己家裏出了事,居然都找不到一個可以幫幫自己的人。
“姐,我聽說那個……孫小寧在上海挺有辦法的……能不能……”
“你住嘴!”歐陽曉珊不知為什麽突然感到滿腔的悲憤,忍不住嗬斥起自己的弟弟來。
不過,當她一看歐陽曉明被自己嚇的瑟瑟發抖的樣子,心裏一軟,忍不住歎息了一聲說道:“曉明,不是姐姐不願意……你不知道,孫家的人不能求他們……”
歐陽曉明見姐姐臉上掛著淚滴,一時就心慌意亂起來,低著個頭,再也不敢出聲了。
歐陽曉珊歎了口氣,嬌弱地爬起身來,從一個手袋裏拿出一張儲蓄卡遞給弟弟說道:“這五十萬塊錢是姐姐的一生積蓄,你先拿去給他交醫療費吧,後麵的事情慢慢說,急也沒用。你倒是說說,到底欠了別人多少錢?”
歐陽曉明接過儲蓄卡,哽咽道:“姐……差不多一千萬呢……怎麽得請啊……”
歐陽曉珊咬著嘴唇,腦子裏不禁浮現出了尚平的身影。
早上起來的時候,尚平推開窗戶一看,就禁不住皺起了眉頭,因為下了一夜的雨並沒有停歇,又變成了毛毛細雨,一陣冷風吹來,讓他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媽的,這種鬼天氣誰願意跳進黃浦江裏去呢?真不知道那個體校的女孩是怎麽想的,居然會為了一萬塊錢跳江。
不過人人都有自己的難處,那個女孩可能是太缺錢了,所以不惜受一次罪來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其實,老子不也和她一樣嗎?為了博得一個女人的好感準備搞什麽英雄救美的把戲,仔細想想甚至比那個女孩還要荒唐,誰知道這種老掉牙的套路能不能得到女人的心,也許白白讓她看了一場猴戲,最終博得美人一笑而已。
本來尚平是準備去接歐陽曉珊的,可早上那個叫蘇碧的女人突然打電話過來說,歐陽曉珊因為臨時有事,決定把遊江的事情改在晚上,到時候也不用他們過去接了,她陪著歐陽曉珊直接到碼頭,讓尚平在那裏等著就是了。
尚平扔下電話心裏長歎一聲,這不是純粹想要老子的命嘛,晚上黑洞洞的,老子還怎麽跳江救美人?搞不好被江水卷走丟了小命呢。罷了罷了,穿山甲的餿主意看來實施不成了,尚平頓時感到一陣輕鬆。
“老板,怎麽突然變卦了?白忙活了。”地圖不滿地嚷道。
穿山甲湊過來說道:“老板,這晚上黑天黑地的是不是太危險了,萬一……”
“你說呢?”尚平沒好氣地說道,點上一支煙倒在了**。“還不快去安排晚上的遊艇?你那個英雄救美的把戲就算了,老子還想多活幾天呢。”
看著穿山甲和地圖出了門,尚平就躺在那裏琢磨著歐陽曉珊到底為什麽突然要把時間改在晚上,難道她白天和孫小寧在一起?孫小寧這個王八蛋肯定不會在後母麵前說自己的好話,他巴不得自己和小雨的事情黃掉呢。
忽然,一個猥褻的念頭閃過尚平的腦際,孫小寧是個少婦殺手,一輩子喜歡那些有風韻的成熟少婦,憑著歐陽曉珊的那份姿色,他會不會打後母的主意?
也許兩人已經搞到一起了也說不定,畢竟孫海洋那個老家夥已經六十多歲了,怎麽能滿足正是虎狼之年的老婆呢。
況且孫小寧和歐陽曉珊之間又沒有血緣關係,憑著他搞女人的手段,以及神秘的身份,如果他和繼母在上海偷偷搞點苟且之事,這個世界上會有誰知道呢。
尚平想著歐陽曉珊那貴婦般的氣質以及魔鬼般的身材,仿佛看見了女人美麗豐腴的潔白身子在孫小寧的下麵顫抖不已。
一瞬間他感到胸中有股惡氣攢動,心裏不禁泛起一陣酸意,如果這兩個人搞到一起,自己和小雨的前途凶多吉少。還是給小雨打個電話吧,這傻丫頭對家裏的事情知道也不多呢。
“你不是陪媽媽遊江嗎,怎麽給我打電話。”小雨甜甜的聲音從那邊傳來,尚平聽了就覺得胸中的氣悶減輕了不少。
“你媽說她白天有事,臨時改在晚上了。不知為什麽?”
“傻瓜,這都不知道,媽媽想看看夜景唄。”
這丫頭,什麽事情都想的這麽簡單,這麽一大筆資產交給她還真讓人有點不放心,好在沒人敢騙她。
“小雨,你媽媽……和小寧的關係怎麽樣?”尚平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你什麽意思?”小雨似乎不明白男人為什麽會問出這樣的話。
“沒什麽,我就想他們畢竟是……”尚平趕緊解釋道。
“你就別瞎操心了,我媽媽對哥哥有時比對我還好呢。”
媽的,好?怎麽個好法?老子對你不是也很好嗎?不會好到睡一張床吧。尚平為自己在和小雨通話時腦子裏產生的猥瑣念頭感到內疚。
“我就隨便問問,我可是一心一意想討好你媽媽呢。”
小雨一陣咯咯嬌笑。“討好就沒必要了,誠心就好,不和你說了,我有客人呢。”
放下手機,尚平忽然感到自己很卑鄙,特別是小雨的那句“誠心就好”,就像一麵鏡子照出了自己的醜惡嘴臉。
自從見到她母親的那一刻開始,自己的所作所思哪裏有半點誠心可言,要不是怕死,還準備表演一個排練好的英雄救美給她媽媽看呢。
可是有什麽辦法呢,誠心難道真的就會好嗎?為什麽人們常說好心沒好報呢,說明有人肯定用誠心換來過惡運,所以才這麽說。老子心雖然不誠,可對歐陽曉珊並沒有惡意,隻是一門心思想得到她的好感,難道有什麽錯嗎?天地良心,在這一點上可謂誠心了吧,隻是表達的方式不同而已。
這樣想著,尚平就覺得心安理得了。
正有點朦朦朧朧的睡意襲來,忽然身邊的手機急促地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是小雅打來的,尚平嘴角露出一絲奸笑,難道這一會不見就想念老子了?
“小雅,我等一會去看看你媽媽,你有空嗎?”
“今天你別去了。”小雅的語氣有點不對勁,好像很焦慮的樣子。
“為什麽?”
“你就別問了,反正今天你不要去。”小雅蠻橫地說道。
咦!這死丫頭,怎麽一會兒不見就變味了。尚平從**坐起來,固執地說道:“你不說清為什麽我偏要去。”
小雅一陣沉默,她知道這個男人和自己一樣的個性,就是倔。
“他來了,可能下午會去醫院。”小雅小聲說道。
他?小雅嘴裏的他可以指代兩個人,一個是自己,另一個是祁順東,現在她對自己說他,那豈不是祁順東來了。
尚平吸了一口涼氣,大事不好!祁順東肯定找見了自己的什麽證據,要不然怎麽會親自追到上海來,看來情況嚴重,還好小雅寶貝及時報信,不然肯定在醫院裏被祁順東抓個正著。
“小雅,他……他是不是要抓我……”尚平覺得自己的舌頭都有點不利索了。
誰知小雅在那頭罵道:“你神經過敏吧,平白無故他抓你幹嘛,他說是來開什麽局長會議的,不過……我聽他的口氣好像是知道了媽媽的事情,反正很瘋狂的樣子……”
尚平不禁舒了一口氣,一下倒在**說道:“你告訴他地址了?”
“嗯……我住的地方沒說……你還是不要和他見麵……”
“那你呢?你過去不?”
“我當然要去,我怕他對媽媽……”
“你別怕,有什麽事情就給我打電話……別告訴他你住的地方啊……”
尚平放下手機坐在**呆呆地愣神,祁順東如果是真的來開會,那就不管自己的事,不知道是誰告訴他朱虹得艾滋病的事情,肯定沒安好心。
不過,朱虹都這個樣子了,祁順東還不至於做什麽出格的事情吧。還是等著為妙,如果有事的話小雅肯定回來電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