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無處躲藏

柳聞音一雙眼睛睜得圓溜溜地盯著那張照片,臉上不再是迷惑的表情而是充滿了震驚。

尚平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繼續說道:“你的文章裏麵的相關內容目前隻有公安局掌握,我猜測給你提供信息的就是這個小組的成員,我敢保證你沒有和他們見過麵,因為他們見不得光,隻不過他們混淆了試聽,他們故意在現場留下吳健和林惠在一起的照片和視頻資料,目的就是想把吳健的死嫁禍給那個你想象中的黑社會的人的頭上。而事實卻正相反。”

由於信息含量大,並且出乎預料,柳聞音用了很長時間才算是基本消化了這些近似天方夜譚一樣的信息,抬頭問出了她的第一個問題。“你是誰?”

尚平盯著女人說道:“我叫尚平,你應該感到榮幸,因為我這輩子從來沒有接受過新聞記者的采訪,你是第一個。”

柳聞音呆呆地盯著男人,嘴裏嘀咕道:“你……你就是尚平……”

尚平看著女人驚訝的表情,微微一笑,說道:“不錯,看來你知道我的名字,你的文筆很好,也富有想象力,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合作搞一個係列報道,就像是電視連續劇一樣,我會不斷提供給你新的信息,以及事件的進展情況,要不了多長時間你就會成為本市家喻戶曉的人物,作為記者,這不正是你夢寐以求的嗎?”

“你是想利用我做你的喉舌?”

“利用這個詞不準確,用個時髦的詞來形容應該叫做互贏,咱們各取所需。”

“這件事情水太深,也許我考慮退出,不再報道這件事了。”

“你不會的,你這樣的人天生就有種窮根問底的天性,再說,哪個記者不希望報道這種吸引眼球的新聞呢?如果你不願意,我隨時都可以找到對這件事情感興趣的記者。”

尚平說完就站起身來,把一張銀行卡放在桌子上說道:“這是一點小意思,密碼一二三四五六,你可以看做是我對你的賄賂,也可以當做你的車馬錢,如果你想和我聯係,就打前麵那個電話號碼。”

柳聞音呆呆地看著男人快速地離開了茶樓,坐在那裏半天沒有動,隨後目光就移到了那張銀行卡上,忽然就緊張地看看四周寥寥無幾的客人,然後迅速地拿起那張銀行卡裝進了包裏,一顆心砰砰直跳,心裏既興奮又刺激。

“老板,我總覺得有人在跟蹤我們。”建斌邊開車邊不時地從後視鏡裏瞟一眼後麵的車輛。

“你怎麽看出來的?”尚平閉著眼睛懶洋洋地問道。

“從茶樓出來的時候,那輛全順麵包車就在我們後麵,剛才在紅綠燈的時候我故意放慢速度,按道理他是可以過去的,可他也故意放慢速度停在我們的後麵。”

尚平轉身朝後麵看看,果然有一輛白色的全順麵包車不緊不慢地隔著幾輛車跟在後麵,由於距離遠,看不清裏麵的人。

“朝左拐。”尚平邊盯著麵包車,邊說道。

隨著建斌把車拐向左車道,尚平驚奇地看見那兩麵包車也做了同樣的動作,他還不太肯定,於是就指著前麵的一家餐廳說道:“我們到哪裏吃午飯。”

結果,那輛麵包車就一直停在離餐廳不遠的路邊,直到尚平和建斌吃完了午飯,又慢悠悠地跟了上來。

媽的,這幫王八蛋居然這麽明目張膽,這哪裏是跟蹤,簡直就是監視。不知道是公安局的人還是薑婷的人。如果是公安的話,那就是一個危險的信號,說明離捉拿自己的時間不遠了。如果是薑婷的人,那麽這次就不用客氣了,他們既然害怕造成社會影響,自己就偏偏給他搞點動靜出來。

“他們居然就用一輛車跟到現在,說明他們並不擔心被我們發現。”建斌說道。

“先想辦法搞清楚是不是公安的人,你現在往郊區太監住過的那棟房子走,速度放慢一點。”尚平說著就拿出手機給地圖打了個電話。

半個小時以後,尚平的車開上了環城快速公路,那輛麵包車一直隔著兩三輛車跟在後麵。

尚平的手機低低叫起來,他一邊接電話一邊回頭往後麵看。“你們跟在那輛白色麵包車後麵等著我的電話。”然後回頭對建斌說道:“加速。”

尚平坐的是一輛寶馬X6城市獵人,性能自然比那輛全順麵包車好多了,隨著寶馬車的加速,那輛邊包車就開足了馬力超過前麵隔著的兩輛車,緊隨在尚平的車後麵咬著不放。同時尚平看見地圖的一輛三菱越野車也緊隨在麵包車的後麵,估計時速都在一百碼左右。如果用這個速度撞上去,很可能要出人命。

尚平拿起電話。“等一會兒,我們一減速你就撞前麵那輛麵包車,注意點安全。”

眼看著前麵出現了一個彎道,路麵上也沒有其他的車輛,這個時候全順麵包車距離寶馬車不到一百米,而地圖的車距離麵包車隻有五十米左右。

“減速。”

隨著尚平一聲令下,建斌輕點了幾下刹車,寶馬瞬間就把速度降到了六十碼左右。尚平回頭一看,隻見地圖的三菱越野車好像來不及刹車似的,一頭就撞上了正在減速的麵包車,那車忽然就失去了平衡,車身橫了過來,搖搖晃晃地衝下了路基,不過並沒有翻車。而地圖的車也歪歪斜斜地停在了路中間。

當尚平看見地圖和幾個馬仔從車上下來以後,就笑道:“不管他們,我們到前麵掉個頭。”

等到尚平的車掉頭回來,他看見路邊上站著七八個人,其中四個是自己的馬仔,地圖正揮舞著手臂吐沫橫飛地和一個中年男人在爭論著什麽。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車禍上,並沒有注意到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的寶馬車。

半個小時以後,地圖回到了辦公室,一進門就朝坐在沙發上的尚平笑道:“老板,這車撞的劃算,人家不但不找交警來勘驗,還主動承認是他們的責任,這不還賠了三千塊。”

“你覺得他們是不是公安?”尚平對賠償自然是沒有興趣。

“狗屁!如果是公安的車,那我們這次可招上了,還不被他們訛個萬兒八百的……這幾個孫子好像就急著息事寧人,我問他們是哪個單位的車,他們說是一家公司的,我記下了車號,也許可以查出來。”

尚平憂慮道:“那你就查查看,多半是個假車牌。這幫人很可能是薑婷的馬仔,也不知道跟了我們多長時間了,你馬上通知浴缸,把紀中雲轉移地方,過幾天讓蘇碧也和她住在一起。”頓了一下又衝建斌說道:“去把太監住過的房子收拾一下,從今天起我們全部住過去,那地方人少,來個外人一眼就能認出來,我看他們再怎麽渾水摸魚。”

“老板,這些兔崽子一聽口音就不是本地人,強龍不壓地頭蛇,咱們要不要愁個機會警告他們一下,要不然他們會更加肆無忌憚。”地圖說道。

尚平站起身在房間裏來回走了一圈說道:“這次他們如果接受教訓就算了,下次可就不會這麽便宜他們,我們的主要目標是那個女人,必須想個辦法找見她,我已經想好了,一味的躲避解決不了問題,必須讓梁春旺知道我們也不是一群膽小怕事的主,大不了魚死網破。這就是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就不信他敢和我們全麵開戰。”

幾個馬仔早就閑得手癢,聽了老板的話頓時就摩拳擦掌,興奮不已。尤其是建斌,本來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一聽老板的意思就知道好事要來了,連忙建議道:“老板,咱們不是手裏有那婆娘的照片嗎?幹脆咱們也學人家公安,多印一些她的照片在外麵張貼尋人啟事,懸賞金給多一點,說不準就會有人提供線索。”

尚平沉思了一陣,覺得這倒也是個好辦法,不管有沒有人提供線索,起碼對薑婷是一個警告,壓縮她的活動空間,給她製造一個岌岌自危的環境。

“尋人啟事的內容你打算怎麽寫?”尚平笑道。

“就說有一親戚,神經病,走失了半年了,如果有人提供線索酬謝十萬元。然後附上那婆娘的照片和聯係方式。”建斌隨口答道。

尚平笑道:“就這樣,去印上幾千份,把城裏的主要街道給我貼滿……十萬元有點嘩眾取寵了,就說提供線索的獎勵一萬元,幫助我們找到人的獎勵五萬元。”

“好,這下我看那個婆娘還敢露麵,咱們就把她打造成本市的一個新聞人物,讓她無處可藏。”地圖附和道。

尚平臉色一正說到:“也不能麻痹大意,必須預防她狗急跳牆,建斌,你負責挑選十來個精明點的兄弟,今後就負責郊區那所房子和別墅的安全,目前情況下看家護院很有必要,當初孫小寧的做法就是前車之鑒,另外,通知公司的保安經理李偉,讓他加強對歐陽曉珊和小雨的保護。”

尚平的一席話讓幾個人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過去的歲月,立即就有了一種大戰來臨前的緊迫感。

在省政法委書記邱峻的秘密安排下,市公安局局長顧仕誠繞過了省公安廳,派遣心腹副局長趙明利和祁順東留下來的遺老張浪秘密前往新疆塔克拉瑪幹沙漠邊緣的一座偏僻監獄,把正在那裏服刑的毒販顧春燕神不知鬼不覺地押回了B市,關押在市第一監獄進行重點保護。而知道這件事情的除了押解顧春燕的趙明利和張浪之外,隻有局長顧仕誠和省政法委書記邱峻,可以說得上是一次絕密行動。

由於此案牽涉到高層官員,邱峻不敢私自做主,他私下向省委趙書記做了匯報,根據趙書記指示,暫時隻對尚平秘密立案偵查,不牽涉別的官員,在時機成熟以後再做出相應的安排。

既然有省委一把手的這句話,顧仕誠就沒了後顧之憂。本來公安局也收到了有關吳健案的一些新材料,這些材料使整個案件趨於複雜,但是,顧仕誠排除了這些幹擾,他的目標現在已經很明確,並不僅僅局限於吳健的案子,而是有了更加廣闊的視野,在這種有利的形勢下,即使吳健案和尚平無關,對尚平的調查也不會停止,相反,吳健的案子為他調查尚平提供借口的同時更是一種掩護,讓他的真實目隱藏在吳健案子的背後而不為外人所察覺。

這天夜裏兩點多鍾,顧仕誠親自帶領趙明利、張浪和兩名心腹警員來到市第一監獄,顧春燕被從睡夢中叫醒帶到了一間秘密審訊室。

刺眼的燈光直接照在顧春燕的臉上,使她看不清燈影裏坐著的幾位審訊者。顧春燕是個見過世麵的女人,她在一瞬間的驚慌失措以後馬上平靜下來,她知道這些人想知道什麽,麵對自己的無期徒刑,她一直在琢磨著怎麽利用這件事情爭取到改判有期的機會。

“姓名?”

“張蕾。”

“真實姓名!”

“顧春燕。”

“年齡?”

“32。”

“犯了什麽罪?”

顧春燕心想,這不是廢話嗎?怎麽見一次問一次,這幫王八羔子也不嫌煩。於是懶洋洋地說道:“就賣了點白粉。”

“顧春燕,你要把態度放老實點,別忘了你的一審是死刑,法律給了你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希望你不要辜負了政府對你的仁慈。”

顧春燕心想,仁慈個屁呀!要是早知道這日子這麽難熬,當初還不如一槍把姑奶奶蹦了算求。可不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不見兔子不撒鷹,他們費這麽大的勁把自己從那個鬼地方弄回來肯定不會輕易放棄自己,既然都到這個份上了,說不得和他們周旋一番,大不了還是無期徒刑,自己也少不了一根毛。

“警官,深更半夜的,總得讓人睡覺吧,明天再問不行嗎?”顧春燕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還張開嘴打了一個哈欠。

張浪正準備發脾氣,顧仕誠擺擺手阻止了他,顧仕誠已經觀察顧春燕好一陣了,這女人看起來並沒有出眾的美貌,但是那一副妖妖嬈嬈的體態和顧盼之間的風流神態確實有其獨到之處。

怪不得方玉良會栽在她的手上,即使陳國棟和尚平也很可能與此女有染。對這樣的女人,聲色俱厲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很明顯她已經決定借這件事情討價還價了。對這樣的老油子唯一有震懾力的就是生命受到威脅。

顧仕誠咳嗽了一聲清清嗓子,緩緩說道:“顧春燕,要想立功就要主動,以後交代和現在主動說出來效果肯定不一樣。也許你覺得反正已經是無期徒刑了,死豬不怕開水燙,但是,我要提醒你,我們已經有證據證明,在祁順東毒殺案中你也是一個同謀犯,法律規定,由死刑犯改為死緩的罪犯如果發現新的罪行,可以執行死刑。當然,我們知道在這個案子中你不是主犯,如果你有重大立功表現,我們可以酌情考慮對你的判決。我希望你頭腦要清醒。”

顧春燕聽了自己本家的話,鼻子裏哼了一聲,嬌聲道:“你說的好聽,你又不是法院院長,公安局的人隻要把人送進去了,哪裏還管人家的死活?如果你們要是真的掌握了我的犯罪證據,還有必要在這裏浪費吐沫嗎?別忘了人家當年也基本上算是一個警察呢,別以為人家什麽都不懂。”

“顧春燕!你態度放老實一點……”張浪忍無可忍,一拍桌子喊道。

顧春燕不屑地瞄了張浪一眼,隨著眼睛慢慢的適應了光線,她已經能夠辨別出坐在桌子後麵三個人的模樣了,根據她的經驗,坐在中間剛才說話的那個老東西應該是個有權的人物,旁邊的兩個也就是跑腿的癟三,別看喊叫的聲音大,其實根本不用在乎他們。

“人家怎麽不老實了,難道人家說的不是實話嗎?”

“顧春燕。”顧仕誠點上一支煙,又慢吞吞地說道:“如果你不把事情說清楚,讓犯罪分子繩之以法,我相信,如果失去了我們的保護,你立即就有性命之憂,你是個見過世麵的人,我想你應該明白我話裏的意思吧。”

顧春燕聽了這話就咬著嘴唇半天沒出聲,她知道這個老東西這話倒不是在嚇唬她,當初那兩個人送自己離開的時候就曾經警告過,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不然就殺了她。現在這幫王八蛋可不是把自己又弄回來了嗎?

“我不相信你們,我要見家裏人,找律師……如果你們答應保護我的安全,並且給我減刑的話,也許我還能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情,不然,我坐牢坐得什麽都忘記了,隨便你們怎麽折騰,反正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