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重重迷霧 50.曝光

在接下來的半個多月的時間裏,尚平每天都謹小慎微地過著深居簡出的日子,隻是躲在辦公室裏接收來自各處的信息。

首先是李笑水掌管的盈科國際投資公司那邊傳來了好消息,根據媒體的報道,經過幾輪艱苦的談判,公司獲得了新加坡一家投資公司近十億美金投資。

同時,在盈科集團的策劃下,惠亞公司也和另外兩家國際投資公司簽署了一係列投資協議,內容涉及能源環保酒店旅遊等行業,投資額高達二十億美元。

雖然這兩家公司非常低調,但是媒體還是做了大幅度的報道,並稱這是本市有史以來最大的投資項目,充分體現了市委市政府招商引資戰略的豐碩成果,並預言,這座沉睡的曆史名城終於引來了世界的矚目,相信在不久的將來,這裏將成為一座國際性的大都會。

尚平對媒體的報道感到很無奈,因為這樣的報道會讓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嗅到獵物的氣息,好在所有的新聞報道中沒有一次出現過他的名字,不過,這又讓他感到一絲若有若無的失落感。畢竟自己創造的了這個奇跡,到頭來卻讓市委市政府那幫老王八臉上放光,而自己卻隻能躲在一個角落裏孤芳自賞。

不管怎麽說,一切仿佛都是個好兆頭,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的股票,簡直連尚平自己都看的驚心動魄。

原本他是讓喬菲把惠亞公司的股票拉出七八個漲停板就算了,沒想到在公司利好消息的刺激下,股價一路攀升,連著半個多月,隻要早上一開盤,股價就被一個天文數字一般的大單穩穩地封死在漲停的位置上,搞的一些買不到股票的股民直發狂。

眼看股價就要翻兩番了,可仍然處於強勢狀態,絲毫都沒有回落的跡象。於是,市場上就有傳言,說是惠亞公司的股票將要長到一百元以上,於是手裏有股票的人堅定了信念,死摟著堅決不出手,而買不到股票的人隻能怪自己生不逢時。

而這些眾多的股民中要算小雅最高興了,短短一個月不到,她就從股市上賺了七八千萬,相當於酒店一年的純收入。在高興之餘,她當然沒有忘記尚平的好處,已經通過電話嗲聲嗲氣地邀請男人好幾次了,雖然都是以各種明目發出邀請,但尚平知道女人是想好好地款待一下自己,如果自己現在過去,她非在自己身上化作一灘水不可。

然而,尚平深知居安思危,盛極必衰的道理,這些表麵的繁榮之後其實潛伏著巨大的危機。他在體驗成功快樂的同時,一顆心其實從來沒有真正放鬆過。

遠的不說,就說吳健的案子,自從公安局的人在惠亞公司進過幾天調查以後,就如石沉大海一般,一點動靜都沒有,這種反常的寂靜往往是狂風暴雨來臨之前的征兆。按道理,他們至少要來找自己問問情況吧,或者幹脆就拿著居留證來那也算是正常反應,可為什麽就沒有一點聲息呢。就這一個問題,尚平每天差不多都要琢磨上幾十遍。

還有一件事情也有點耐人尋味。眼看著小雨的生日就要到了,可自己給她預定的生日禮物卻還沒有著落。雖然吳亞玲走的時候說的硬邦邦的,中間也通過幾次電話都說沒有問題,可昨天尚平給吳亞玲打電話核實這件事情的時候,她的話就有點閃爍其詞,說是大明星張姿吟最近身體不好,她要跟她再確定一下。

開始的時候尚平也以為張姿吟可能真的病了,畢竟大明星也是人,吃五穀雜糧怎麽能不得病?可後來一想不對勁,這不僅是吳亞玲的閃爍其詞,關鍵是本來非常熱心的董家老二的媳婦諸葛明玉突然對這事有點涼。

尚平讓歐陽曉珊給她打過電話,她推說老爺子身體不好,很可能來不了了。這兩件事情如此的湊巧,不得不讓尚平往歪裏想,他甚至覺得在張姿吟是不是來本市演出的問題上摻雜了一些別的因素,好像張姿吟來不來不是取決於自己手裏的錢,而是要看董家的臉色。

這不能不讓尚平想起別墅的殺人案,當時明玉就在現場,最近又出了吳健的案子,雖然他們遠在北京,但如果他們是有心人的話,憑著他們的耳目不可能不知情。當然還有紀中雲的反叛應該也是其中的不明因素之一。尚平最近才從紀中雲嘴裏得知,她原來是董家大管家紀源的女兒。

所有這些看似互相獨立,根本扯不上關係的事情之間難道有著什麽必然的聯係?媽的。眼看小雨的生日就要到了,看來自己對小雨的承諾說不定要爽約了。

就在尚平為小雨的生日晚會發愁的時候,桌子上的一部座機就響起了清脆的鈴音。他坐在那裏沒有動,隻是盯著那部電話,心裏猜測著是自己哪個女人打過來的。因為這部電話從來沒有對外公布過,隻有自己的幾個女人才知道號碼。

肯定是小雅。尚平猜測道,最近這婆娘一直處於亢奮狀態,幾乎每天都要給他打個電話,難道錢這玩意兒也是女人的興奮劑?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尚平站起身走到桌子旁邊伸過頭去看電話上麵顯示的號碼,心想,如果是小雅那婆娘打來的就不接,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在辦公室。

可是,這次尚平沒有猜對,電話是小雨打過來的,這次小雨沒有問男人在哪裏這句口頭禪,而是披頭問道:“你看過今天的晚報沒有?”

尚平一聽小雨的問題,還以為又是關於惠亞公司招商引資的新聞呢。心想,看來隻要是女人就喜歡出風頭,林惠當董事長的時候就喜歡出頭露麵,隻要是在公眾場合,那勁頭比什麽時候都足,隻是沒想到小雨也喜歡這套,看來以前她的光芒被林惠給遮住了。

“就那麽點屁事別沒完沒了。”尚平沒好氣地說道:“豬怕肥,人怕名,低調一點沒壞處。”

小雨明顯地愣了一下,馬上就明白了男人的意思,惱怒地說道:“低調?你自己去看看報紙上登的是什麽?現在公司門口都被記者圍滿了,我連門都不敢出。”

“什麽?”尚平眼睛一瞪,聽小雨的語氣他預感到肯定不是好事。

“也不知道是誰捅出去的,林惠和吳健那點事全部被報道了,還有圖片,隻不過處理了一下……我看字裏行間的意思是衝著你來的……”

“我看看報紙再說,你們統一口徑,對記者一律無可奉告。”

放下電話,尚平覺得血直往臉上湧,不用看報紙他基本上也能猜到上麵都寫些什麽東西,一直擔心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前麵光是提防吳健的嘴了,沒想到還有一些別有用心的人也會利用這件事情。

尚平很少看報紙,辦公室裏自然不會有當天的晚報,他衝著外麵喊了一聲:“快去,給我找一張今天的晚報來……”然後就坐在沙發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煙。

一會兒工夫,建斌就從外麵拿來了一張當天的晚報,心裏還好奇老板現在怎麽關心起時事政治了。“老板,有什麽重要新聞嗎……”

尚平沒出聲,一把抓過報紙就翻得嘩啦啦一片響聲,最後在第四版上一眼就看見了那篇文章。標題是:**背後的謀殺。文章配有一張經過處理的圖片,雖然在重要的部位都打了馬賽克,一般的人還以為是資料圖片呢,可尚平相信,要是林惠這婆娘自己看見的話,一眼就能認出自己的光輝形象。

文章首先是從一起離奇的墜樓案寫起,隨即就像是剝橘子一樣慢慢露出了裏麵的瓣,雖然沒有點惠亞公司和林惠的名字,但是那些“某上市公司”“美貌董事長”“不久前辭職”等含沙射影的文字,即使傻瓜也知道說的是哪家公司哪個人的風流韻事。

最引人矚目的是,文章的最後,作者筆鋒一轉,對吳健的死因做了一番分析:

從吳健和美女董事長的緋聞,到董事長突然辭職,再到吳健被綁架,直至莫名其妙地被人從十五層樓上推下來,這裏麵到底蘊含著怎樣的玄機呢?這一切都不能不讓人聯想到這家公司以及這位美女董事長的背景,令人聯想起電影裏那些黑社會的恐怖手段……

尚平一目十行把整篇文章讀完,氣的把手裏的報紙揉成一團扔在地上,仰靠在沙發裏氣息難平。

建斌感到莫名其妙,這報紙上到底寫了什麽玩意,竟然把老板氣成這個樣子?於是就過去撿起報紙展開來看了一會兒,就張嘴罵道:“這是哪個王八蛋的寫的,不是找死嗎……”隨即見老板鐵青著臉,就沒敢繼續罵下去,隻是站在那裏等著老板發作出來。

“去打聽一下這個叫良子的王八蛋的具體情況,老子想知道誰指使他亂咬人的……”尚平衝建斌大聲說道。

其實,在尚平想來,記者的這些所謂獨家新聞隻能來自兩個方麵,一個是公安局,另一個就是殺害吳健的凶手。公安局這方麵不可能授意報社登這種文章,那樣做豈不是打草驚蛇?在案件沒有結論之前,他們肯定不會向外界透露任何信息。

當然,也不能排除記者的消息是來自於公安部門的某個人,也許是無意泄露,也許別有用心,但這種可能性很小。所以,基本上可以肯定,這些信息是殺害吳健的那些人故意向報社提供的,他們的意圖也是顯而易見的,無非是想把自己抹黑,同時引起社會的關注,以便進一步給公安局施加壓力,迫使他們早日對自己采取行動。當然,其中也不排除破壞公司經營秩序,給新上任的歐陽曉珊製造事端的嫌疑。

這隻黑手來無影去無蹤,他們到底躲在什麽地方?如果不把他們揪出來就別想有好日子過。此外,吳健的真實身份以及紀中雲提供的材料都通過一個可靠的渠道送到了公安局,不知道這群神秘的人物會不會引起他們的重視。如果不能分散他們的注意力,自己的自由空間就會受到來自兩個方麵的擠壓,一明一暗非整死自己不可。

這樣想著,尚平就禁不住又想起了孫海洋留下來的那份禮物。難道自己真的要動用這把雙刃劍?目前來說還不到時候,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輕易打開帕朵拉的盒子。

“老板,打聽到了……”

尚平正沉浸在胡思亂想之中,就見建斌跑進來嚷道。

“媽的,你小子效率挺高嘛,說說看……”尚平抬起手腕看看表說道。

“這還不容易,報社所有記者的照片姓名都在牆上貼著呢,上麵沒有叫良子的記者,後來一問,才知道是個妞,良子是她的筆名,真名字叫柳聞音,本市人,二十五歲……”

建斌一口氣說完差點接不上氣,隨即就把一張照片遞給尚平。

照片上是個非常清秀的女孩,一雙大眼睛仿佛充滿了睿智,但從相貌上來看,尚平覺得有點李笑水的影子,都是屬於那種知性的女子,而不是像小雅或者小雨那樣讓男人一見就充滿占有欲的嫵媚。

“你他媽的這是在哪裏弄來的。”尚平盯著建斌問道。

“牆上拔下來的呀。”建斌奇怪道,仿佛老板這句話有智力問題似的。

尚平聽了哭笑不得,這小子從小就手腳不幹淨,沒想到這老毛病現在居然還能派上用場。

“我想你應該打聽到她的聯係方式了吧,給她打電話,就說我們手裏也有她感興趣的東西,約她見麵。”尚平淡淡地說道。

“老板,是不是要收拾她?”建斌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臭蟲,興奮地問道。

尚平一瞪眼罵道:“讓你打你就打,哪來這麽多廢話。”

建斌嚇得趕緊拿出手機當著尚平的麵撥通了記者的電話,等那邊有人說話,就不自覺地揪著嗓子說道:“請問是良子記者嗎?我看了今天的報紙,你那篇文章寫的太棒了,不過有些細節還不夠詳實,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手裏有你更感興趣的東西。”

建斌說著看了尚平一眼,見老板不著痕跡地點點頭,就繼續說道:“能不能約個時間見個麵?什麽?報社?那不行,我不想去報社……我現在不能告訴你我的身份……幾點,好的,我知道那個地方……”

建斌放下手機說道:“她說半個小時後在報社對麵的鄉清茶樓會麵……”

尚平跳起身來說道:“跟我走一趟。”

當柳聞音站在尚平麵前的時候,他證實了自己的判斷,這個女記者確實是一個相貌清秀,表情嚴肅,不苟言笑的人,真想不通這樣的人偏偏是個八卦記者,怎麽能寫出那樣的文章。

“你就是給我打電話的人?”柳聞音臉上毫無表情地問道。

尚平也毫無表情地點點頭。柳聞音就拉把椅子在男人對麵坐下來,就像是一個醫生麵對患者一般說道:“那我們開始吧。”說完就從包裏麵拿出一個小本子準備開始記錄。

尚平點上一支煙,眯著眼睛像是在極力回憶著往事一般低沉地說道:“有這麽一幫人,他們來曆不明,組織嚴密,身份很神秘,他們暗地裏監視著惠亞集團的大股東和相關人員,其目的就是妄想掠奪公司的資產,他們分工明確,有人專門負責製造一些混淆視聽的緋聞、謠言,有人負責打壓並收購惠亞公司的股票,還有人負責清除那些阻礙他們實現目的是人……”

柳聞音開始的時候還運筆如飛,可寫著寫著就不斷抬頭看上男人一眼,最後就停了下來,露出一臉疑惑的表情,懷疑自己是不是遇見了一個妄想狂。

“先生……你叫什麽名字,你是做什麽職業的……”

尚平緊盯著記者說道:“請不要打斷我的話……你文章中的那個吳健就是這些人手裏的一刻棋子,吳健隻是他的化名,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他被派來接近林惠或者是公司上層的女人,目的就是接近公司的核心層,為他們提供有價值的信息,他的身份暴露以後,他們就暗殺了他,並且嫁禍那個阻礙他們計劃的人。我這裏有他的詳細資料……”

尚平邊說邊從包裏麵拿出幾張照片遞過去,繼續說道:“你看看……這是他們召開小組會議時候的一張照片,那個帥哥就是吳健,另外兩個男人來自兩個特殊的單位,有名有姓,如果你有辦法就可以查到他們……這個女人叫薑婷,來自北京,是某個大人物的代理人,她現在就潛伏在本市指揮著整個小組的行動,另一個女人叫紀中雲,由於前不久暴露了身份,所以被他們暗殺了。這些資料就是從她那裏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