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地下行動隊（三）
戴飛舟拉了一把吳明，示意一起去院子裏迎接，祁鈺也點點頭。
吳明走到院子，看見一前一後兩倆小車停著，前麵的車上首先下來的是曾鐵流，接著是一位不認識的男人，此君身材挺拔，一身呢子風衣，雙目卻奇怪地眯縫著。兩人一起走到第二輛車旁，曾鐵流拉開車門，另外的那個男人用手擋在車窗頂部為來賓遮頭。
車上下來一位中等身材，年紀半百樣子，頭發有斑駁白的男人，他向兩人點點頭，然後站定了，抬眼看著遠處雲遮霧繞的臥牛山。
旁人都不動作，等著他。半響，他喟然道：“看著這座山，我想到了二句詩，‘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這趟山上的好呀！”
他低下眼，瞬間臉上充滿祥和看著戴飛舟三人。
祁鈺上前一步道，“王叔叔，我把人請到了。”他微笑著朝吳明點點頭。吳明愣了一下，尋思著該如何回應，終於說了一句：“本人才疏學淺，祁總誠懇相邀，才鬥膽前來拜見。”
戴飛舟聞言笑笑，為吳明學會說場麵話感歎。他也上前一步，彎腰做個請的手勢道：“王書記大駕光臨小店，我們不勝榮光，請王書記移步‘臥牛仙山’豪包。兩位師傅安排在旁邊房間。”
一行人往裏走，那個吳明不認識的男人和吳明擦肩而過時，一雙原本眯著的眼睛突然睜開，盯了吳明一眼。吳明和他雙目相對時，打了一個寒顫，因為此君雙眼放射出了戾氣十足的光。也就是瞬間的事，此君雙眼恢複如常，扭頭前行。
在包間坐定，曾鐵流作為接待方，進行了一番在座的人的介紹。吳明這才知道，來的貴賓正和自己的猜測一樣，是江城市委副書記王欣，一位被坊間風傳將被提拔接替江城市長職務的政壇紅人。而那位眼冒寒光的男人便是祥雲集團董事長牛猛。
吳明心裏開始翻騰，想著：“終於見到了你這位尊貴的官員！你的名字在聯合調查組前不久的調查中頻頻出現，雖然雲集市向江城紀委轉交了涉及你的資料，看來你一點事沒有，依然大紅大紫。今天，你上仙牛觀敬香，是為了你的前程還是私人心願？你會和我聊一些什麽？”
坐在吳明身旁的戴飛舟觀察著他，知道他心裏在潮起潮落，於是從包裏掏出筆記本，在上麵寫著什麽，然後遞給吳明說道：“小吳，把你的聯係方式給我寫全，郵箱什麽的都寫上。”
吳明接過筆記本，赫然看見上麵是這樣一句話：“認清形勢，抓住機會，為自己某個好出路。”他看了戴飛舟一眼，笑了笑，也在上麵寫字，寫的是“謝了！我有自己的考慮。”
之後，似乎有默契，在座的人言談並不放開，也並不十分熱烈，且一桌人話題都避談如今雲集市政界的事情，聊的是雲集市和江城的民間逸聞趣事，聊的是臥牛山的仙巒秀林，聊的是雲集市的悠久文化和傳說。
大約半個小時過一點，宴席開始。一桌菜並不是山珍海味，多有雲集市鄉土特色菜肴。大夥的就餐也是彬彬有禮，沒有勸酒隻有敬酒，因為居然喝的隻是國產紅酒，也隻分斟了一瓶。
不到一小時，宴席結束。王欣副書記主動提出，“下麵我想和吳老師聊聊。雲集市要建設臥牛山民俗風景區，我是支持的，聽說吳老師為你們市的周嘯副市長完成了專題報告，我很想聽聽吳老師在這方麵的建議，特別是如何挖掘整理雲集市民俗為景區所用方麵。”
其他人默契地退出房間，來到隔壁的包間就坐。
王欣和吳明隔著收拾幹淨擺上鮮花的餐桌而坐，王欣的眼睛朝窗外的遠山看了一陣子，才輕輕喟歎一聲，轉過頭來，臉色變得認真嚴肅，看著吳明說道：“小吳！你不要多心，我今天來是真心想和你聊一聊。其實，我也沒想好和你聊什麽具體話題，也許，就是和你這個精通傳統文化的‘小吳仙人’聊一聊”，我的心裏會亮堂一些。”
吳明經曆這一陣子曆練，明白了人的惶恐和尊卑貴賤無關，很多居於廟堂之上或者大班桌前的人內心的惶恐和焦灼更甚於普通人，所以拜倒在那些算命推運占卜吉凶測改風水之流的人腳下。雖然不知道今天王欣要和自己聊啥，但是可以確定一點，他的內心是惶恐的，也許還悵然若失正渴求著心靈的安慰。
想到這裏，他微微一笑，靜待他的言語。
見狀他點點頭，開口道：“小吳，你對於近來傳的沸沸揚揚的這首《遇仙登台歌》有何看法？”
王欣一開口，他還是有點吃驚，沒想到他會問起這首讖語詩，還真以為他會和自己探討如何挖掘整理雲集市民俗為景區所用這方麵的事情。轉念一想，忽然意識道，在四次懸疑事件現場都出現的這《遇仙登台歌》，不僅僅驚駭了當事人，也在其他的一些人心裏引起了波瀾，尤其是眼前這位身居高位，和雲集市政界商界某些人有千絲萬縷聯係的人，一定被這首讖語詩及其伴隨的詭異情景內心撼動了。言為心聲，所以一時沒想好聊啥的這位貴賓脫口而出這個早就縈繞於心的問題。
吳明依然微笑道：“王書記，其實讖語詩並不神秘，隻是某些人處於某種目的而作，通過一些模擬兩可的語句，通過雙關語、隱喻語、借代語、藏字語等手法來說當前的事，引發多重聯想，營造氣氛，進而影響人心。其實，很多人是拿事後發生的事件來印證之前的讖語詩，有了讖語詩的多重釋義特點，有了先入為主的觀點，這樣的印證往往也就像砌牆的磚和磚絲絲合縫，使人更加折服作讖語詩的人神機妙算。”
王欣連連點頭，做個手勢示意繼續。
吳明道：“就拿這首《遇仙登台歌》來說，明顯就是抄襲和借鑒出自雲集市本土的一本有年頭的書《牛山密篆》，此書裏麵有49首讖語詩，配合占卜使用，占卜到何種卦象，下麵就有一首讖語詩算是解釋和開示。我一直不明白，為啥不是64首讖語詩，每個卦象一首，二是循環使用49首讖語詩。也許此書輾轉流傳傳抄中遺失了章節，也許另有深意。”
“小吳呀，你很有研究，我找你聊聊是找對了！我還是想聽你分析一下，這首詩和如今的雲集市乃至於江城時局有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