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致遠

歎寒儒[1],謾[2]讀書,讀書須索題橋柱[3]。題柱雖乘駟馬車,乘車誰買《長門賦》[4]?且看了長安回去!

[注釋]

[1]寒儒:貧窮的讀書人。

[2]謾:徒然,枉自。

[3]須索:應該,必須。

題橋柱:司馬相如未發跡時,從成都去長安,出城北十裏,在升仙橋橋柱上題雲:“不乘駟馬高車,不過此橋。”

[4]《長門賦》:陳皇後失寵於漢武帝,退居長門宮,聞司馬相如善作賦,以黃金百斤請其作《長門賦》,以悟主上。武帝看後心動,陳皇後複得寵。

[賞析]

這是馬致遠的一組小令〔雙調〕《撥不斷》中的一首。可歎那貧寒的讀書人,白白地讀了那麽多的書,讀書必須要題字在橋柱。即便題柱後乘坐上了駟馬車,可乘了車又有誰能像陳皇後那樣重金求買《長門賦》?先到長安看看,就回鄉去吧!

此曲開篇在這一聲浩歎中落筆,表達了自己的淩雲誌向:貧寒的讀書人就是要通過讀書改變命運,當上大官,騎著高頭大馬。接著,作者用層遞法,進一步闡述自己的讀書目的。在作者看來,讀書,做高官還在其次,更要能盡展自己的才華抱負。這種誌向,一方麵表現了作者才氣縱橫,另一方麵表現了作者誌在天下,遠遠超出那些把當官當作光耀門楣的“倉鼠”型儒人。但是,“乘車誰買《長門賦》?”在蒙元統治著輕視讀書人的大氣候下,完全沒有作者施展才華的“用武之地”。結句的“長安”指代元大都,“回去”指歸隱。“且看了長安回去”有兩層含義,一層帶有遊戲的意味,意思是說,且在大都轉一圈回去隱居,對此行求官完全不抱希望,對功名富貴表示輕蔑;另一層意思是說,放眼滿大都,哪兒有一個重視讀書人?且回去隱居吧!這是對蒙元統治者輕視人才的激憤和譴責。這兩層含義本質是一樣的。在野蠻強權和封建專製下,作者隻有自嘲、自解、自諒,踏上歸隱之路。本曲最大的特點是用典不著痕跡,且大大地豐富了曲辭的內涵,讓人看到作者含淚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