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呂〕金字經

馬致遠

夜來西風裏，九天鵬鶚飛[1]。困煞中原一布衣[2]。悲，故人知未知？登樓意[3]，恨無上天梯[4]！

[注釋]

[1]九天：極言天之高遠。鵬鶚：均屬鷹類，此以自謂。

[2]中原：泛指黃河中、下遊地區。

[3]登樓意：東漢末王粲依附荊州刺史劉表，不被重用，鬱鬱不樂，曾登湖北當陽縣城樓，並作《登樓賦》以明誌抒懷。

[4]上天梯：此指為官的階梯。

[賞析]

馬致遠的〔南呂〕《金字經》共三首，此為其中第三首。這首小令當寫於馬致遠的青年時期，當時蒙元統治者輕賤讀書人，但也有一些人如劉秉中、元好問等獲得重用，但更多的人卻屈沉下僚，流寓在江南一帶。馬致遠大概是屬於後一類的。小令抒發了困不得時，無法實現遠大抱負的悲歎。

深夜的睡夢裏，自己像展翅高飛的大鵬，乘著強勁的秋風，翱翔在九天雲海之上。然而，夢醒之後，自己仍是一個困居中原的平民百姓。可悲呀，這境況不知道故人知不知道？心裏有登樓的意願，但可恨沒有上天的梯子。

小令開頭從夢境寫起，他把自己比喻為“九天鵬鶚”，趁時而飛，表達自己的遠大抱負和誌向，意氣豪壯；“西風”更增添了悲壯激越的情調。然而在現實中，他不過是一介布衣，“困煞”二字表達了其極大的困頓。後三句由前曲的夢境寫到現實，在強烈的對比中，表達自己的失意、落魄，滿含悲憤之情，很自然地引出“悲，故人知未知？”“故人”傳達的含義比較豐富，如：故人對他的期望、無顏見故人、失意的情感隻有向故人傾吐，或者明言“故人”而實希望新貴能重用他。最後兩句直抒胸臆。“登樓意”化用辛棄疾的《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無人會、登臨意”詞意，極大地豐富了曲子的含蘊，使作者的抱負更多了一層蒼涼悲壯的意味。“恨無上天梯”更是明顯表達了希望得到權貴舉薦，到朝廷為官，以實現自己的遠大抱負的情懷。全曲風格沉鬱雄渾，慷慨悲歌，感情跌宕回旋，一氣嗬成，流轉自如，渾然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