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爺雖然不同意剖屍認下了陶荀是反噬而死,但顯然鄭氏心裏咽不下這口氣,薑甯三人才剛離開,她就把事情怪到了被偷名的陳家身上。
而陳家雖然家貧,但這事扯上了自家孩子氣運和名聲,自然也不願意忍氣吞聲。
兩家人鬧得有些厲害,鄭氏打傷了在陶家當嬤嬤的陳家婆婆,這事很快就鬧上了慶京的府衙。
這反噬傷人又沒有凶手,陶家打傷了陳家的人,明顯錯在陶家,但陶家卻要狀告陳家反噬害人。而陳家雖然沒有歹心,但忍不了陶家咄咄逼人,也要狀告陶家誣蔑胡告蓄意傷人。
府衙的宋知府一個頭兩個大。
最後這事還是落到了禦寧衛手裏,畢竟涉及神鬼之事,又是宋知府親自找上的沈君堯,名正言順。
“大人,你是早就料到了吧,難怪當時從陶家走得這麽幹脆。”,薑甯背著箱子上了馬車,對沈君堯的神機妙十分讚歎。
沈君堯氣定神閑靠在車裏翻看著案件卷宗,輕輕地揚了下嘴角。
馬車輕車熟路來到陶家門口,這回門房已經知道他們是衝著什麽事來的了,當即就把人迎了進去。
陶老爺很無奈,看鄭氏的眼神都帶著濃濃的責怪,鄭氏也沒想到這事最後還是落在沈君堯手裏,臉上也是寫滿了後悔。
“陶老爺,陶夫人,不必我多說了吧,陶荀的屍體,現在就要剖。”
沈君堯連場麵話都省了,站在台階上負手睥睨著站在下位的陶家人,鳳眸中掛著冷淡,態度疏離張狂,把禦寧衛殺伐果斷冷血無情的形象展露無遺。
陶老爺知道這事鬧大已經沒有回轉餘地了,隻能強忍著悲傷點頭同意,安排下人把沈君堯幾人帶過去。
薑甯沒想到的是距離上次登門已經過了三日,陶荀的屍體卻依然沒有入棺,以一模一樣的狀態擺放在他的**,隻是屍身發臭,眼眶和唇角這些皮膚較薄的地方已經開始輕微腐爛了。
守在門口的依然是桂枝和丹參兩個丫鬟。
陶老爺交代了一番,薑甯便讓丹參打開窗戶,又讓桂枝去取了個幾個銅盆來,最後才讓人全部避讓到屋外去。
屋裏隻留下沈君堯和時均,還有陶老爺兩口子。
薑甯從箱子裏取出備好的蒼術和皂角放在其中一個銅盆裏點燃,用來辟除剖開屍體的氣味,又讓幾人含些薑片在口中,隨後才靠近屍體開始剖驗。
薄片小刀利落地劃過肚皮,腹腔被打開,濃烈的味道很快充斥整個屋子,陶老爺扶著鄭氏看了一眼就走到一旁去幹嘔了。
時均也是頭一回看人剖死去不久的屍體,心裏受到的衝擊也不輕,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
隻有沈君堯不動如山站在一旁,看得仔細認真,仿佛看的不是剖屍,是殺豬。
薑甯工作的時候基本是不會說話的,隻專注於屍體上的痕跡,誰也沒出聲打擾她,隻看著她將那些器官一個一個掏出來,放進不同的銅盆裏,動作嫻熟得仿佛剖過千百遍一般。
沈君堯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眼底隱隱露出猜疑,一個隻是看過雜書學驗屍的閨閣女子竟能如此熟練,甚至比刑部那些老仵作都要沉穩精準,多少有些天賦異稟了。
但是他調動了身邊的暗衛去查過,薑甯確實從小養在深閨學的是書畫女紅,母親死後被趕到鄉下也當真酷愛看書,被接回薑府之後備受欺淩更是基本足不出戶,一絲疑點也無。
“死者生前身體弱是心髒方麵有問題嗎?”
薑甯突然說話打斷了沈君堯的沉思,他抬頭看去,薑甯正舉著心髒在細細觀察。
鄭氏在後頭聽見了,強忍著幹嘔回道,“倒不曾聽荀兒說過心不舒服,平日裏隻是容易感染風寒會咳嗽難愈,走動多了容易大汗淋漓,大夫隻說是體虛。”
“這就奇怪了……”,薑甯將心髒端起來迎著光轉了幾個方向,明顯是發現了問題。
“發現了什麽?”,沈君堯湊上前,目光落在心髒上。
“死者的左心室有些輕微增大,這是心衰的表現。但陶夫人說死者沒有心髒問題,這樣的話,就隻可能是急性心衰,通常急性心衰都是遭受了突然的驚嚇或者創傷,但死者死前並未呼救而且神態安詳,兩者都不符合。”
時均想起上次薑甯的說法,覺得不對便問她,“可上回你不是說陶荀是窒息死的嗎,跟心髒有什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