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奎送來的屍體一共是六具,三具是死者的,另外三具皆是行了斬刑的凶手。
薑甯並不知道倚香閣的桃夭案子裏被抓住的凶手有兩人,她以為三個凶手分別對應三個被害人。
“時間不足,我查驗完三具死者的屍體後太陽將要下山了,我就想著先把這三個斷了頭的屍體先擺放好,結果卻意外發現這三個凶手的舌頭都被人割掉了。”
沈君堯本來目光停留在薑甯開合有度的粉唇上,聽見這話當即抬起頭來直視她的眼睛,臉色詫異。
“今日問詢過,這三個被當做凶手的人沒有一個在刑場喊冤。我原以為是府衙屈打成招,她們眼見求生無望才沒有呼救,倒沒想過居然是叫不出來了。”
他將今日的線索言簡意賅給薑甯說了一遍,薑甯決定明日一早就查驗三具“凶手”的屍體,恐怕府衙裏早已有人跟凶手串通一氣了。
雲片糕吃完,薑甯拍拍手上的碎屑站起身來去搬板凳,沈君堯搶先一步提了起來,“我來。”
他身量高步子也大,幾步就過去放好了椅子,天色即便暗下來了,薑甯也能看見他雪鬆一般挺拔的輪廓。
沈指揮使這皮囊,確實很難叫人移開眼睛。
兩人一同往食堂走去,薑甯步子小,沈君堯默不作聲放緩了腳步讓她跟上,一高一低兩個影子以相同的頻率前進,在月色裏說不出的和諧……
案子直指府衙有人在草菅人命,沈君堯一大早就入宮去請旨了,薑甯束起袖子就開始驗屍。
第一起案子的兩個凶手,嫖客的夫人和丫鬟小雨。
兩具屍體都沒有舌頭,小雨的腳踝上出現了粉碎性骨折,十根指骨也有不同程度骨裂,唯獨顱骨上沒有任何傷痕。
而嫖客的夫人傷患集中在胸腹部位,肋骨骨折十分嚴重,僅僅是薑甯伸手按壓就能觸摸到徹底斷開的前肋,同樣奇怪的是,她的顱骨也沒有受過傷。
整理好這兩具屍體,薑甯又去翻查丫鬟冬兒的屍體。
據沈君堯所說,這個冬兒是被人看見把妓子荔香推進池子中的,而且時候還將狐仙像砸碎放火焚毀。
她被抓走的時候不哭不鬧,主動配合捕快,絲毫不像有冤情的人。
可薑甯昨天看得真切,她的舌頭也沒有了。
如果冬兒是主動認罪主動殺人的,府衙裏的人為何還要切掉她的舌頭,一個眾目睽睽之下殺人的凶手,根本沒有脫罪的可能,即便喊冤也不會有人信。
為何還要切掉她的舌頭。
抱著懷疑薑甯檢查冬兒屍體的時候分外謹慎,盡管屍體已經開始腐爛,她還是將腐爛的肉和生前受傷產生的傷口區分開來。
從傷口來看,冬兒生前可遭了不少罪。
她的手指甲全都沒了,傷口上還有輕微愈合的痕跡,是生前硬生生被人把指甲拔了下來的痕跡。
屍體胸腹上瘀痕明顯,皮肉輕微腐爛露出了一些髒器,薑甯用小刀小心翼翼剖開腹腔,露出裏頭腐爛過半的內髒。
肋骨骨折肉眼可見,但薑甯還在冬兒的腹腔裏發現了小半截沒完全腐化的脾髒。
那脾髒剩餘部分的上緣有明顯腫大的痕跡,邊緣模糊不成型,而且還有明顯的出血痕跡,冬兒被重擊的過程中出現了脾髒出血。
盡管她的屍體顯示被暴力行刑,但從她顱骨和臉麵剩餘皮膚來看,施刑者並沒有攻擊她的臉麵。
三具替死者的屍體都遭受了暴行,可行刑者偏偏都沒有傷害她們的腦袋,除了切掉舌頭外,顱骨是這三具屍體上最完整無損的部位。
薑甯迅速將線索整理好記錄入冊,提著本子趕在午飯前找上了沈君堯。
然而沈指揮使並不在,她剛進院子就迎麵碰上了從裏頭出來的曹奎。
“大人進宮了,要動府衙總得拿個聖旨,名正言順,否則禦寧衛又得被戳著脊梁骨罵上許久了。”
薑甯明白,點點頭把自己的發現遞給曹奎看。
曹奎拽著她坐到了院子的石椅上慢慢翻看起來,時均也在這個時候逛了進來,手裏捏了一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