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惜惜聞言先是一笑,隨後俯下身用素白的手撐住下巴,側著臉看向時均,“當時府衙的官爺上門冬兒壓根不否認,我也確實見著她把人推下去了,索性就不說了。但是昨兒聽說荔香那案子你們覺得有古怪,我想起這事,便差人通知你來了。”
言談間董惜惜一眼都沒看過薑甯,全程把她當個空氣,桃花眼裏隻印出時均一人的臉。
時均雖說不像沈君堯,但頭一回被一個絕色這樣從頭到尾盯著看,而且言語間頗有挑逗之意,他再溫和沉穩的性子也有些難以招架。
“姑娘可還知道其他事情,若是沒事我們先離開了。”,時均移開眼睛看向桌麵的碧綠茶碗,生生躲開董惜惜那勾人的目光,儼然一副聖僧被女妖盯上不知所措的模樣。
董惜惜倒是真的把妖孽二字貫徹了下來。
她鬆開手趴在桌上,青蔥玉指碰了一下時均搭在桌上的一小截衣袖嬌笑起來,“爺要是獨自留下來,奴家便告訴你。”
時均仿佛被火燙了一般瞬間抽回自己的袖子猛咳起來,“姑娘自重,既然沒事我們便走了。”
說罷完全不敢多看董惜惜一眼,連薑甯他都沒叫,自己急匆匆往外趕,屋裏瞬間響起董惜惜嬌媚的笑聲。
“惜惜姑娘,還有什麽線索能不能告訴我,我們是真的想找出凶手來的。”
薑甯沒有立刻跟著出去,她腦子還清醒著,被撩撥的又不是她,她還記得任務是獲取信息的呢。
時均一走董惜惜也收起那副勾人做派,扭頭看向薑甯的時候眼神又恢複了冷淡疏離。
“聽瓊枝說淑娘死前就不愛卸妝了,荔香也是,從她請了狐仙開始我再也沒見過她素著臉去後院采集露水。”
原來荔香聽人說晨時的露水蘊含天地靈氣最是滋養人,所以每日早早就領著冬兒在內院的綠植上采集露水。
清晨人少,內院也賓客也大多沒有起床,她大部分時間是素著臉出來的。
但從她供奉了狐仙之後,即便是清晨起來收集露水,董惜惜都不曾見過她妝下原本的麵貌。
薑甯想起淑娘屍體那蠟黃的臉,還有偷看的那嫖客說淑娘脫發,這些症狀都符合嚴重肝損傷的情況,隻是前麵三個死者的內髒基本都腐爛了,肝髒留存的部分也極少無法判斷了。
如果四個妓子全都出現了一模一樣的嚴重肝損傷,再加上突然舉止變得大膽嫵媚還容光煥發,她懷疑是藥品過量導致的。
古代沒有提純精製的精神藥品,但她印象裏,有種叫五石散的玩意兒是能產生一樣效果的。
書上資料記載過,五石散原本是張仲景研製出來用以治療傷寒的,後來在魏晉玄學創始人何晏的“改良”下,藥品變成了違禁品。
魏晉時期服丹修仙思想盛行,不少文人雅士將服用丹藥作為一種風潮,風靡一時。
五石散由各類礦物藥品構成,礦物中的砷化物經過高溫火煆毒性會降低一些,短期少量服用可以促進血液循環,讓人容光煥發精神興奮,產生的作用與精神藥品無異。
但是砷化物始終含有毒性,長期服用慢慢就開始造成內髒器官損傷衰竭,人也就出現臉黃如泥,皮膚幹燥的情況,嚴重者還會有麵部潰瘍。
思及此處,薑甯茅塞頓開,她猛地站起來匆匆跟董惜惜告辭就小跑著出去追時均。
人都走了,屋裏隻剩下董惜惜一人,她施施然走到欄杆邊上往下看,薑甯已經跑到樓下了。
時均獨自站在樹底下,薑甯湊上去不知道跟他說了什麽,他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隨後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她的視野。
“還真就一點都不記得了,男人,哼。”
丫鬟杵在她身後原本隻是默不作聲打著扇子,聞言沒忍住開口問道,“姑娘,你不是常說男人的嘴騙人的鬼麽,時公子有什麽特別的,你居然親自給他下帖子,可我看他似乎不太喜歡你。”
“你記著我的話別被男人騙就行了。”
董惜惜說完傲嬌地點了點丫鬟的額頭,奪過她手中的扇子自己搖著就進屋去了,丫鬟被她戳得一愣,隨後才跟著進屋。
薑甯和時均趕回鎮府司時沈君堯已經回來了,手裏捏著明黃的聖旨正邁步跨過門檻。
“大人!”
薑甯一聲輕喚,輕而易舉把紅色身影喊停。
沈君堯回頭就看見她火急火燎從車上跑過來,微微喘著氣就向他拋出問題,“死者全部有可能丹藥中毒,大人你可有聽過五石散?”
“五石散?不曾聽過。”
薑甯想了想,覺得有可能是名字不一樣,於是又詳細給沈君堯說了說五石散的功效,著重提到了服用時間長了會致命。
沈君堯聽完在腦海裏搜索了一下,隨後想起一個東西來。
他沉聲道,“我去年收到一個千戶遞送上來的公文,提過一種叫寒食散的丹藥,功效與你所說的五石散相似,但煉丹之人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