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堯花了兩刻鍾找出了去年那份文書,薑甯快速翻看了一遍,裏頭提到的寒食散功效確實與五石散無異。

但文書裏寫到,製作寒食散的是一個普通藥鋪老板,他將寒食散稱作飛升仙丹賣給了好些人。

那些人吃了幾天紛紛臉色蠟黃開始吐血或尿血,不過幾日就一命嗚呼了。

隨後當地府衙找上了門才發現這老板自己也吃了這寒食散,而且吃的時間比那些客人們都早,他在客人們出事之前就死了。

“這寒食散毒發的時間太快了,不過七八日人就死了,但這四個請了狐仙的妓子都是在請狐仙後將近一個月後才身亡的。而且你也說了,她們的死因是椎骨錯位窒息,而且凶手還用了別的行凶手法來遮掩這個事實。如果真的會中毒身亡,凶手何必多此一舉去殺人滅口。”

時均的反駁也有道理,這也是薑甯想不明白的地方,屍體肝髒和死者的臉麵情況又確實符合寒食散中毒的描述。

案情更加樸素迷離了起來。

他們二人討論之際沈君堯一直沒有說話,他輕敲著桌麵在獨自思考著。

狐仙,妓子,寒食散,府衙。

凶手作案的動機到底是什麽,沈君堯認為動機才是這件連環案的關鍵。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殺人,凶手選上妓子肯定也有特殊的意義,如果摸清凶手的意圖或許對偵破案件大有裨益。

“既然曹奎已經找到招狐仙的人那就先去一探。”

薑甯本來還在跟時均討論著,聽沈君堯這麽說便朝他桌上的聖旨看了一眼,“大人,不用先去府衙嗎?”

“你們先行出發,我隨後再去。”

三人兵分兩路再度出發,沈君堯領了一隊禦寧衛黑著臉踏進了府衙的大堂。

衙役和捕快見著他一個個麵露恐懼,沈君堯從他們眼神中讀出了害怕和疑惑,唯獨沒有心虛。

這些人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宋知府何在?”

一個捕快急忙上前低頭行禮,“宋大人今日一早領了幾個人出去,還沒回來呢。”

如此湊巧,在這節骨眼上出去了?

沈君堯冷著臉掃過堂上眾人,緩緩抽出袖中的聖旨,一群人嘩啦啦全跪了下來。

聖人下旨,與狐仙案有關的衙役、捕快以獄卒通通收監待查,知府宋旭華也不例外。

聖旨宣讀完,沈君堯站了一會兒,卻遲遲不見有人動身接旨。

旁邊一個禦寧衛抽刀出鞘站了出去,“一個個都聾了嗎,沒聽見指揮使說什麽,還不把涉案人員喊出來?”

方才回話的捕快見沒人回話,這才顫顫巍巍抬起頭來,“沈大人,涉案的兩個捕快和兩個獄卒今日一早就跟著宋大人出去了……也,也還未歸。”

一個知府帶著捕快出去辦事屬於正常,但把牢裏的獄卒也帶上,這可就不尋常了。

沈君堯的臉色陰沉了起來,他猜測這幾個人,恐怕活不下來了。

“回去抽調人手,宋大人不在,那就翻了慶京把人找回來。”

“是!”

風雲湧動,烏雲聚成一團,太陽被遮擋,城中天氣瞬間壓抑起來,風雨欲來。

禦寧衛們的身影開始在城中疾步穿梭搜查,老百姓們敢怒不敢言,人心惶惶。

薑甯這邊剛到城西,穿過幾條彎彎繞繞的小巷,兩身飛魚服出現在巷尾,是曹奎時常帶著的兩個白衣禦寧衛。

“時百戶,薑甯,這邊。”

其中一人朝他們招手呼喚,時均將馬車停妥後和薑甯趕了過去。

城西多是貧民和一些商戶的貨倉,房子老舊,放眼看去一排排黃土牆麵,略顯蕭瑟。

薑甯走進屋去,看見曹奎正坐在一旁,手裏拿著冊子正在記錄。

坐在他對麵的是個中年婦人,容貌普通,身形也一般,屬於丟在人群中便記不起來那種。

她低著頭把玩著手裏的泥團,嘴巴開開合合,似乎是在回答曹奎的問題。

“她們的狐仙確實是我幫著請的,但出了事不能怪我,我已經叮囑過了,狐仙性情乖張得仔細供奉,破了禁忌被反噬我也無力回天。”

曹奎手裏的筆一頓,抬頭問她,“你可還有幫其他人請狐仙?”

女人搖搖頭,“沒了,就她們四人。”

“她們主動找上你還是你找的她們?”

女人抬頭陰森森看了曹奎一眼,一字一頓道,“是狐仙找上的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