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將至,秋風漸起把巷子裏的排泄物臭味吹散開來,曹奎秉著呼吸敲響了淩平家的門。

敲門聲持續了有七八下,裏頭一直沒有回應,曹奎忍不住喊了起來,“淩平,開門!禦寧衛辦事。”

他這一嗓子在逐漸安靜的夜裏分外響亮,裏頭的人恐怕是意識到敲門的是人不是貓妖,這才有了動靜。

伴隨著東西落地的聲響,裏頭響起淩亂的腳步聲,門被輕輕打開了一條縫,一隻眼睛閃著警惕的光露了出來。

是淩平。

“還真是你們。”

淩平從門縫裏確定了來的真的是人,這才將門拉開,沈君堯他們入內的時候他還一直謹慎地盯著門外,生怕有什麽東西跟著一起混進來了。

屋裏暗得厲害甚至連蠟燭都沒有點,薑甯借著月光看見小院子地麵上已經鋪上了一大片黃符,小小的符紙隨著風吹風過輕輕在地麵起起伏伏。

“這麽黑怎地也不點個蠟燭。”,曹奎心裏覺得淩平這人是真的奇怪,明明怕貓妖卻偏偏不點燈,這不得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把他嚇死。

薑甯心中發笑,他怕是想點也點不得,狂犬病畏光。

“淩平,你可有清理過屋外的貓糞?”

“剛開始的頭幾天清理過,後來那貓妖來了不敢清了,反正也清不完……”

雖然淩平不理解薑甯問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想幹什麽,但他也不好開罪要幫他的禦寧衛,隻能老實回答,言語間還有些不耐煩。

薑甯也懶得跟他計較,接著又問他皮膚可有接觸過那些糞便或者泥土,淩平皆是搖頭。

如此看來,他被傳染的最大可能性就是被抓咬了。

“你殺死那隻黑貓的時候,是不是被抓咬了?”

原本還略有不耐的淩平一聽到提起黑貓立刻就瑟縮了起來,右手迅速捂住左手,這動作一出,薑甯都不用等他回答,絕對是被抓咬了。

“你是不是覺得傷口發熱腫痛後來漸漸發展為刺痛,開始畏光,也聽不得大的聲音會覺得暴躁易怒,現在是不是已經開始覺得喉嚨時常出現緊縮感而且懼水?”

薑甯說的每一條都是狂犬病的典型特征,淩平越聽眼睛瞪得越大,突然直挺挺跪下求薑甯救救他。

“活神仙官爺,你什麽都知道了你救救我吧,你既然知道那貓妖給我下了法術一定有辦法救我的是不是。當時那黑貓掙紮得厲害咬了我一口,一定是那時候給我下的詛咒。”

“你隻是得了狂犬病,沒有詛咒也不存在貓妖。”

淩平一臉不可置信看著薑甯,似乎感覺她在撒謊,“不可能,被狗咬了才會狂犬病,而且那些貓,那些貓可是自己跑來的,不是貓妖誰能叫得動它們!”

沈君堯大概是看不得他這副蠢笨怕死的模樣,冷冷地將貓聚集在他家門口的原因說了出來,淩平聽完之後突然將身上的紅布一扔,雙眼放光一般大笑起來。

“沒有貓妖,我不會是,老天開眼,老天開眼啊!”

他越是高興薑甯就越覺得他讓人厭惡,早知道就不告訴他貓妖是人為,好歹再讓他擔驚受怕一段時間。

不過她轉念一想,這貨得了狂犬病,古代沒有疫苗幾乎屬於絕症,他恐怕時日無多了。

好在是他自己虐殺野生黑貓的時候被咬的,與人無關,這會兒就算死了也怨不得任何人了。

但她顯然低估了淩平這個人的無恥,當他知道沒有貓妖不過是人為之時,立刻就要求曹奎他們必須抓住裝神弄鬼嚇唬他的人。

“我倒要看看是什麽小人敢在背後暗算我,我被嚇出毛病了,他好歹得賠我十幾二十兩銀子我才能饒了他。”

淩平的如意算盤打得劈啪響,薑甯受不了他這貪得無厭的模樣,冷冷提醒了一句,“你還是先想想你的病怎麽辦吧。”

薑甯的話準確無誤捅了淩平的心窩子,他的笑聲戛然而止。

禦寧衛接了案子,淩平作為受害人有要求那他們也確實隻能查下去,畢竟案子鬧得灰鼠巷人人皆知,如果他們撒手不管淩平鬧起來恐怕禦寧衛又得被參上一本。

從淩平家中跨出來,時均眼尖發現了巷子口有個纖瘦的身影正緩步走進來,肩上還挑著扁擔,他看了一會兒就確定了,來人正是他昨日去調查的徐小沫。

四人迎著她走了過去,經過鍾婆婆家的時候木門突然打開,裏頭響起幾聲細細的貓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