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冷靜的阿靜也紅了眼睛,重重朝著時均磕了個頭,“爺的大恩大德我和雲思無以為報,六兩銀子足矣,餘下的錢您收回去吧。”
她們這種年老色衰的妓子根本值不得幾個錢,六兩銀子已經完全足夠了,剩下的錢她們不該貪的。
不等時均反應鄧群就替他收回了餘下的錢,拉著他準備離開,但臨走前提醒阿靜她們,莫要立刻就跟胡媽媽提出要贖身,否則胡媽媽便知道她們今夜從時均手裏得了錢。
到時候恐怕胡媽媽要坐地起價,她們就不是每人三兩銀子就能脫身的了。
鄧群從頭到尾都沒有對二女示好,臨走前這一句叮囑倒勝過千言萬語,阿靜感激地點了點頭,又重重地朝他磕了個頭。
出去之後少不得又給胡媽媽補了二兩銀子當封口費,時均和鄧群踏著濃濃夜色從蘭秀坊離開了。
漆黑的深夜裏除了一個醉漢和嫖兩個客,小胡同裏隻有時均和鄧群兩人的身影不徐不緩往外走。
時均有些不解,他問鄧群,“為何要收回多餘的銀子?她們著實有些可憐,那些錢,我倒還是付得起的。”
“多了就過了,莫要忘了這是買賣消息的交易。你是個男人,若是善心太過了仔細她們分不清是善是愛。若是貼上來跟著你要為奴為婢或者以身相許,後麵你當如何是好?”
鄧群不愧是比時均多吃了幾年米的人,為人處世之道比時均要學得通透,時均細細聽來才覺得有理,不禁感歎自己要學的還是太多了。
花樓這條線斷了,時均隻能抓緊時間先趕回朗縣去跟沈君堯他們匯合,天剛亮鄧群就把牽了馬給他,回程走水路就是逆流,倒是走陸路更快一些了。
時均揮了揮手跟這個年長自己幾歲的同僚道別,匆匆奔向朗縣……
他日夜兼程地趕路,走了三天才回到朗縣,站在衛所門口的時候碰上了同樣神色匆匆的曹奎。
曹奎那胡茬都冒出一大截了,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皺巴巴,時均跟他打了個照麵,兩人都是先苦笑然後一臉正色往沈君堯的屋子趕。
沈君堯屋中此刻已經坐著烤紅薯的薑甯和齊嘯了,顯然距離最近的齊嘯也是回得最早的。
但無奈的是,他也是最早铩羽而歸的。
楊大華家中早已沒人了。
“我找上了他家,發現屋子裏住了人,但是進去一打聽才知道那是後來搬進來住的,楊大華的妻兒在前些年的冬天裏相繼染病去世了。”
齊嘯一邊翻動著炭盆裏的紅薯一邊分享自己打聽到的消息,看起來十分無奈。
他進屋去問的時候屋主根本不知道誰是楊大華,後來鄰居過來送東西碰上了,齊嘯這一問才發現屋子早就易主了。
楊大華參軍後雖然錢都盡量往家寄了,但奈何他娘臥病在床孩子年紀又小正,家裏一刻離不開人,光憑他每個月寄回家中的幾十文錢已經不太夠用了。
他參軍後不到一年他娘就沒了,然後妻子便開始一邊帶孩子一邊幹些活計,沒想到日子才剛有些盼頭就傳來走馬坡押運隊伍盡數失蹤叛國一事。
楊大華的妻子哭得心神劇烈,才半個月不到就因為操勞過度累倒了。
楊大華的孩子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他娘臥病在床他卻跑到外頭跟人在河麵上打雪仗。
結果河麵的冰層不結實,幾個孩子都落了水,楊大華的孩子也不例外,救起來的時候就剩一口氣吊著了。
小的進氣少出氣多,大的也是病懨懨躺在**,即便鄰居心善想幫也拿不出錢去給他們一直買藥。
住在那巷子裏的多是貧苦人家,大家能幫的都幫了,最後楊大華的妻兒還是病死在了冬日裏。
“楊大華沒有再露過麵,恐怕是也知道妻兒已死的消息便再也沒有踏足荀城,我去這一趟是什麽也沒查著。”,齊嘯歎了口氣,隨後目光熱切地投向了曹奎和時均。
時均剛想開口卻被曹奎搶先了一步。
“馮超的家人倒是還健在,但他家裏出了點怪事,周圍的鄰居都在傳馮家被財神爺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