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錦死了,時間恰好就卡在了押運隊伍出事之後。
悄無聲息地死在了自己房中。
時均可不相信什麽自殺,若是真的厭倦了迎客的日子,為何在被賣進蘭秀坊的時候沒有自殺,反倒跟胡媽媽協商來選客招待。
若是沒有聯係上陰兵借道一案那些零零碎碎的線索,或許沒有人會懷疑一個妓子的死。但偏偏這個妓子就是與叛徒們關聯最密切的存在,如何能叫時均不起疑。
說是官員的外室,什麽盡快發賣都是掩人耳目之舉,不過是想方設法在馮超他們能接觸的合理範圍內製造一個溝通的暗樁罷了。
好一個平陽王,每一條線索都抹除得幹幹淨淨,不留痕跡。
阿靜和雲思一直盼著能從蘭秀坊離開,對時均的提問知無不言,可如今時均臉色不悅,她們不禁為一開始得到的承諾擔心起來。
“爺,我們知道的都說了,要不您再問問別的,我們知道的一定說。”
眼見著雲思怯生生開了口,阿靜也不願放過這一絲希望,她期待地看向時均,等待他的下一個問題。
玉錦已經死了很多年了,屍體也不知道被胡媽媽埋葬在何處,再加上薑甯沒有隨行,繼續糾結玉錦已經毫無意義了,時均將目光放到了除馮超他們幾人之外會按時來找玉錦的人。
那個人一定是負責將玉錦得到的消息回傳平陽王的人。
時均提醒阿靜二人,想想有沒有什麽人在馮超他們來了之後也開始按時來找玉錦,在玉錦死後就再也沒來過蘭秀坊。
然而叫人失望的是,沒有這麽一號人。
雲思情緒有些低落,小聲說道,“像馮超這樣兩個月來一次的客人也有,也有一個月來一次的,但這些客人在玉錦死了之後並沒有不來了,有些反而來得更頻了……畢竟其他姑娘的價格可不到玉錦的五分之一呢……”
也就是說,對不上號,不存在這樣一個將消息帶出去的客人。
鄧群聽了許久,難得開口問上一句,“玉錦姑娘自己可會出門?沒有人陪同那種?”
阿靜聞言搖了搖頭,“胡媽媽不會讓姑娘們單獨出門的,怕大家跑了。玉錦每次出門也是有護院陪著去,不然就是胡媽媽親自領著,沒有單獨出門的機會。”
玉錦得到了消息不可能不送出去,有人陪同也無妨,她也可以趁著同行之人不注意的空檔,把紙條一類的物件快速傳遞給路過的交接之人。
若是有機會上茅房這種獨處的地方就簡單了,隻需將信息內容留下,等人取走即可。
若是在約定好的地方取走消息,玉錦可能甚至連與自己接頭的人是誰都不清楚。
在毫無線索的情況下尋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這條線走不通。
但這一夜時均還是確定了一點,那就是馮超他們早在一年前就開始叛變了,他們將押運隊伍的人數,行進的路程以及人員信息盡數通過玉錦送到平陽王手中。
當時先帝還活著,平陽王也還身在朝堂之中,臨州戰事吃緊的消息他比尋常官員知道得更早,所以在先帝開始考慮要不要安排合適的人員去給臨州運送物資支援的時候,平陽王就已經先一步開始安排卓耀傑在走馬坡挖山設伏了。
而戰事焦灼也不過是押運隊伍出事之前半年多的事,平陽王卻一年前就已經開始招攬人馬在軍營中布下眼線,除非他早就知道臨州戰事要出狀況,否則就是他在軍營裏埋下的眼線還有別的作用。
但不管這些叛徒們要用在何處,平陽王最終都隻有一個目的,皇位。
桌上的蠟燭已經被阿靜續了幾回了,房間外頭的動靜從一開始的熙熙攘攘到如今的漸漸歸於平靜,時均已經待了將近兩個時辰了。
雖然結果不盡如人意,但好歹還是翻到了馮超跟花樓的關聯,時均臨走之前給了阿靜她們十五兩銀子。
“謝謝爺,謝謝爺!”
雲思脂粉厚布的臉上露出了激動地神色,跪在地上止不住地磕頭,時均想要去攔,鄧群卻拉住了他示意他受了這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