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翩然而至,樹上的綠葉一片接一片堆疊而起,風中的寒意已經退去,街頭巷角的小攤販們也漸漸多了起來。

鎮府司的馬車一路沿街而走,抵達長公主府時已經有嬤嬤在門外候著了,薑甯他們幾人這回是在書房見的長公主。

“馮超我已經讓徐豪去接了,放心,片刻就來。”

長公主讓侍女點起熏香,揮了揮手便將那冉冉往上的直線白煙扇亂,屋裏頃刻間就浮起淡香。

沈君堯、時均和曹奎坐在對麵,隻有薑甯貼著長公主坐在書桌邊上,長公主還隨手給她遞了個剛端上來的甜栗餅。

“馮超這人確認過身份嗎?他知道什麽?為何會主動找上來?”

麵對沈君堯連珠炮一樣的問題長公主也給不出太多的答案,她端起茶施施然抿了一口,“馮超來了讓他自己說吧,我知道的並不比你多,他什麽都不願意談,隻說必須見到你才會開口。”

馮超態度怪異讓屋裏的人一度陷入沉寂,沒人知道他主動上門意欲何為,薑甯默默啃著餅想的卻是今晚能不能早點睡覺。

徐豪動作很快,果然如同長公主所言,不過兩刻鍾就領著一個瘦高的男人疾步穿過連廊走了過來,男人從頭到尾沒有抬起頭,看不清麵貌。

“人帶到了。”

徐豪腳剛跨進來就開口提醒,身後的男人直到站穩在書房中間才抬起頭來,薑甯的目光掃過他的瞬間連餅都忘了吃。

馮超不過三十多卻滿臉都是風霜痕跡,眼角耷拉眉毛稀疏,皺紋都爬上了額頭。

左邊眼角到右唇角上一道大疤像蜈蚣一般趴在他臉上,而右臉則是半張臉皮幾乎看不到一塊好肉,全是細小的傷疤鋪了半張臉,容貌可怖。

他這張臉,說句實話,白天出去恐怕能嚇到不少孩童。

薑甯依稀能猜到他為什麽會主動上門了。

從他這傷痕來看,恐怕是平陽王痛下殺手消除痕跡,他卻活了下來。為求自保他隻能來找與咬著平陽王不放的沈君堯,隻有平陽王完蛋他才能活。

“說吧,如何證明你是馮超,你找我,圖的是什麽?”,沈君堯肅著臉,鷹一樣銳利的眼神掃在馮超臉上,馮超倒不見半分恐懼。

他站直了腰背回看過去,沙啞的嗓音像被石磨碾過,“平陽王通敵叛國策劃走馬坡的信件在我手上。”

“你如何證明那信件是真的。”,時均按捺不住激動站了起來,音量都高了一度。

馮超一眼都沒從沈君堯身上移開,他一字一句道,“信上有平陽王的私印。”

蓋著私印的通敵信件,如果是真的,平陽王死罪難逃,這是沈君堯和時均一直在苦苦找尋的鐵證。

“你為什麽要把東西給我?因為平陽王要你的命?那你為何不選擇將信件交給其他人,反而主動找上我。外頭可並不知道我在查平陽王通敵叛國一事,他們隻知道走馬坡出了冤案,卻不知道我背後查的是平陽王。”

沈君堯可不會在這種關鍵事情上犯迷糊,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人說自己手裏捏著平陽王叛國的證據,瞌睡有人遞枕頭這種事,他可不會全盤相信。

萬一東西有誤,呈上去就變成了他禦寧衛指揮使夥同長公主誣陷平陽王,屆時不止靖國公府要出事,一直在背後籌謀的太子也會被牽連。

馮超似乎早已料到沈君堯不會相信,他轉了下頭看向了曹奎,“我認得他。當時你派了人在我家附近蹲守埋伏想要找我,隻是我當時無法判斷你們是誰的人,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曹奎向沈君堯點了點頭,當時他去錦鄉找馮超,發現了馮家橫財頻發就起了疑心,雖然一致看不到馮超現身,但他安排了人手每日在馮家周圍監視放風。

而這些放風的人早就被佯裝成走街串巷算命郎的馮超發現了,他一直支了攤子在馮家那個巷子口對麵給人算命。

馮超能成為叛徒團隊的領頭人自然不是隻有武功好,當初和曹威同在軍營之時他就已經展示出不俗的頭腦,他可不是一個無腦的莽漢。

當初隻有曹奎一人穿著飛魚服找上了他家,曹奎離開之後立刻就有臉生的男人開始輪流蹲守在他家附近的各種鋪子,其中一個做煎餅果子的出現次數最多,幾乎等於在馮家外頭紮營了一般。

馮超去跟他買過一次煎餅果子,難吃不說,放料都很隨意,一天都做不成幾單生意,但他卻風雨不改從不缺席,日日出現在馮家巷子口。

如果這個賣煎餅果子的男人沒來,必定會有其他臉生的男人出現在附近的酒館或者麵攤,一坐就是大半天,直到夜幕降臨身穿黑衣的人接替他的崗位。

馮超觀察了將近一個月,那個賣煎餅果子的攤販收攤之後他悄無聲息佯裝路過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