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煎餅果子的是個白衣禦寧衛,馮超親眼見著他進了衛所的後門。

等這個禦寧衛再出來的時候,身上的衣服已經換成了白色的飛魚服,馮超當時就知道,盯上自己的人極有可能不是平陽王的人了。

走馬坡的押運隊伍被人殺害並偽造成叛國潛逃一事早已發酵,他在錦鄉也聽到了消息,當時就是禦寧衛的指揮使親自前往徹查翻案的,馮超猜到了禦寧衛盯上自己的原因。

案子隻是平反了卻還沒提幕後之人,大街小巷上都隻知道朗縣的知府卓耀傑參與其中卻不知道指使他的人是誰,除非聖人不想知道凶手,否則禦寧衛必定會往下查。

而曹奎出現在馮超家門外更是證實了這個猜想。

其他官員有可能是平陽王的眼線,而禦寧衛的指揮使和時家的人同進同出沈君堯就是靖國公府的世子,也是走馬坡一事後導致戰亡的沈家的後人,他如果知道背後之人是平陽王絕對不會輕易將事情揭過。

沈君堯默默聽著馮超解釋,期間目光不曾移開一瞬,試圖在馮超臉上看出一絲一毫撒謊的證據來。

“我沒有撒謊,你們知道我的家人在何處,我犯不著用親人性命冒險。當初我願意幫著平陽王做事,為的也不過是那金銀俗物,誰能猜到他過橋抽板如此快,要不是我留了一手如今也成了一抔黃土了。”

馮超這句說得咬牙切齒恨意深重,也透露了一個信息,平陽王確實沒有放過那些跳反的叛徒們。

為了證實自己沒有撒謊,馮超突然當場開始脫腰帶,這讓一屋子人有些疑惑不知道他想做什麽。

直到他撩開衣衫露出腰腹上一個手指長的刀疤沈君堯才明白,他想用致命傷口證實自己沒有撒謊。

“這一刀就是從走馬坡撤離後在半路上被平陽王的人所刺,如果不是我早有準備這一刀就要落在胸口上了。”

馮超這人確實是有點腦子在身上,他在一眾叛徒當中脫穎而出得了平陽王青眼,匯報的信息是最有用的,每次得到的銀子也是最多的。

他一直覺得,一個出賣自己國家隻為了謀奪皇位的人絕對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存在,他隻是求財,誰當皇帝對他來說都無所謂,他隻要拿了錢穩穩當當陪著家人就夠了。

每次他在蘭秀坊跟平陽王手底下安排的暗樁玉錦交換了信息就能得到數量頗豐的錢,但他隻有第一次拿了銀子,第二次開始他就隻要銀票。

玉錦替傳話之人問過他原因,他卻撒謊說銀子重量大,托人帶回家中容易遭人眼紅偷竊,銀票輕薄可以夾在書信中,旁人不會起疑。

替平陽王傳話的人不疑有他,便讓玉錦每次都攢夠數目直接給馮超一張五十兩的銀票,馮超每次都是答謝之後小心謹慎收下。

他把第一次到手的幾十兩銀子兌成了銅錢和碎銀,分月寄回家中,畢竟一下子寄去大額銀錢必定會讓人起疑,他是個有耐心的,一步一步為自己留下保命的後路。

往後幾乎是三個月玉錦就會給他一次銀票,他便在與其他叛徒回營經過一片漆黑樹林的時候借口要去上大號。

那些叛徒們一個個要麽喝得酩酊大醉,要麽要照顧喝醉的,誰也不知道他是偷偷摸摸繞路去一顆固定的樹底下埋銀票。

馮超就這樣操作了一年多,手裏的銀票已經攢到了將近三百兩,而平陽王也終於開始安排行動了。

玉錦負責每次的信息傳遞,隻有最後一次下達走馬坡內亂襲擊的信息她其實並不知情,當時上頭隻給她遞了一封信,讓她務必交給馮超,並且閱後即焚。

馮超也是頭一回收到信件命令,拿在手裏正要打開,但是想起了玉錦說要閱後即焚他便知道這信件裏的東西恐怕牽扯頗大,他心裏就起了想法。

這信,不能燒。

但是玉錦的任務就是看著他燒掉,他也不好強硬拒絕,想了想他讓玉錦離開去打一壺酒,這信件他要單獨在屋裏看。

玉錦當時並不同意,但是馮超表示這東西上了封蠟明顯就是不想讓玉錦看見,她在屋裏並不妥。

馮超表示會等她回來,讓她親眼看著燒毀,絕不作假。

最後玉錦猶豫了許久才同意,在她離開之後馮超第一件事就從她的屋內的紙簍裏找了幾張廢紙疊起來,拆開信封把裏頭的信件偷龍轉鳳。

信件他看完了,上麵蓋了平陽王的私章,裏頭讓他帶著其他叛徒依照信件裏的計劃除掉押運隊伍,卓耀傑會配合他的行動。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叛國鐵證,馮超知道,自己這一把賭對了,這信是絕對燒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