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錦珠的描述當中,阿娜爾的右手是被厚瓷片割傷然後進行了包紮的,如果當時躺倒在地的屍體是阿娜爾,那應當可以留意到包紮過的手。

“當時我傷得重,根本沒有留意手……至於容貌,巴迪紮哈是直接把屍體像包袱一樣扛在肩上了,屍體的臉朝著巴迪紮哈的身體,我……我沒看見。”

原本十分篤定的錦珠在這一刻突然慌了,她當時並沒有留意這個問題。

薑甯從一開始就覺得屍體其實就是昭妃的,所以在錦珠被曹奎多問幾句露出不確定的神情後,她已經百分百確定死者才是真正的昭妃。

而那位私奔出宮的“昭妃”,其實就是金蟬脫殼的阿娜爾。

錦珠說昭妃當時一共帶了三名契爾巴侍女進宮,當時她看見的“阿娜爾”被巴迪紮哈帶走了屍體,而另外兩個死在了殿內。

被殺的所有宮人屍體必定都是統一被處理掉的,不可能有一具單獨被做了儀式埋在牆根處。

而且屍體上還設置了蒙騙契爾巴人大地之神的儀式,足以說明死者隻有可能是當時被巴迪紮哈殺死後抗走的“阿娜爾”。

“這具從牆根挖出的屍體右手手骨上並沒有任何傷痕,你說阿娜爾當時的傷口深可見骨,足以證明這不是阿娜爾的屍體。你被算計了,你成了那個讓昭妃身敗名裂的證人。”

“不可能……我,我當時看見了紅痣的,是綠色的眼睛,還有契爾巴語……”

薑甯一句話就讓錦珠手腳發涼,她已經無法堅定說出自己確定私奔的就是昭妃了,她心中隱隱約約已經有了判斷和答案。

十年前案發的時候,大家隻問她是不是看見了昭妃,而她因為慌亂恐懼隻留意到了表象,根本沒有完全看見私奔那位“昭妃”的麵容。

而詢問她供詞之人也並不像曹奎這樣細致,留意到阿娜爾屍體隻露出了背麵進而盤查到屍體的手傷還有麵孔,當他們聽見錦珠說看見阿娜爾背影便已經蓋棺定論了。

錦珠額上冷汗直流嘴唇都白了,如果私奔的不是昭妃,那就是她一句話讓昭妃蒙冤了十年……

曹奎把錦珠的臉色盡收眼底,再加上薑甯的推斷,這具骸骨的身份已經毋庸置疑了。

案件查明之前所有人進了瑤光殿就不能離開,錦珠也被留在了連廊中坐著,薑甯和曹奎喊上衛驍進了內殿商討。

薑甯發現沈指揮使這一年多確實讓她學到了不少東西,她居然也開始從單純為屍體說話進步到能將線索和案情關聯起來,推斷出案發的情況了。

阿娜爾不知道通過什麽方式與巴迪紮哈合謀,利用錦珠為自己製造了一個完美的脫身證明。

她知道酥油烤餅的製作需要時間,以此作為借口調開錦珠之後就和巴迪紮哈合謀,殺害了昭妃和瑤光殿的所有宮人。

在滅口之後,他們在後院牆根下挖了坑,將提前準備好的儀式用品都擺放妥當,進行下一步計劃。

阿娜爾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換給了已經死亡的昭妃,用武器在昭妃後背紮上一些表皮的傷口,趁著剛死亡屍體的血液還沒有徹底凝固,血液滲出染紅衣物,她給自己製造了死亡證明。

在調整好角度擺放好昭妃的屍體後,她換上使節團中的契爾巴人侍女衣服,蒙了麵,在眼角一模一樣的位置點上紅痣,等待著唯一的證人錦珠。

她故意用契爾巴語對錦珠說對不起,一來是因為漢語口音生硬會更容易被識破,二來是在那種極度恐懼害怕的情況下,契爾巴語讓錦珠隻留意到語言的內容而忽略了不同人的聲音問題。

如果所有人都死了,那誰能讓昭妃百分百陷入私奔的流言當中呢?

所以阿娜爾為錦珠量身定做了時機和活命的機會,讓她成為那個將“昭妃”推上斷頭台的劊子手。

最後在錦珠徹底昏過去後,阿娜爾和巴迪紮哈再迅速將昭妃的屍體按照儀式擺進坑中填埋隱藏,衣服應該也被他們兩人在逃離的時候一並帶走了,避免露出破綻。

這樣一來,一個天衣無縫的金蟬脫殼之計就完成了。

隻是他們沒想到,在十年之後這堵牆會被挖開,這具含冤受屈深埋黃土的屍體得到了為自己正名的機會。

薑甯的這個論斷得到了曹奎的認同,但衛驍卻覺得有個不合理的地方。

他看向不遠處已經蓋上了白布的骸骨,疑惑道,“如果昭妃十年前就已經死於宮中,那十年前老契爾巴王看見的人又是誰?當時遠嫁的端陽公主送信回京,提到老契爾巴王收到了昭妃的來信並見到了她,也正是因為這樣先帝才覺得契爾巴人在包庇罪人是在挑釁大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