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甯沒有答應反而提問這讓沈君堯微微有些訝異,他以為薑甯在府裏的處境,應當會毫不猶豫應下才是。

“近年來聖人沉迷修道成仙,大慶境內各式各樣的教派層出不窮,各地開始出現不少鬼怪作亂鬧出的命案。聖人怕有人借著仙人之名行窮凶極惡之事會壞了大慶氣運影響他日後飛升,又恐真有仙精山神混雜其中若是貿然去抓會壞了成仙機緣,所以命禦寧衛專查這些涉及鬼怪教派作亂的案件。這竊屍案棺木上刻下符文,與詭有關,所以歸了禦寧衛來查。既然要查案,自然少不得仵作,但刑部本就事務繁多仵作不足,所以也並不能借調人手給禦寧衛。”

長長一段話下來這才解了薑甯心中的疑惑,看來自己還能混個公職當當。

思考片刻,薑甯就答應了。

畢竟薑府不是人待的地方,哪怕逃跑日後在外麵也得有個手藝才能養活自己,這飯碗自己送上門,哪有不接的道理。

“好,大人我答應了。就是……可能要麻煩你給我在鎮府司裏安排個住的地方,畢竟薑家我是不可能回去的了。”

“不回去你借我的銀子什麽時候還?”

薑甯萬萬沒想到堂堂二品指揮使居然惦記著那一點碎銀,頓時無語……

“沈大人,你英明神武,貌若潘安,心若菩薩,家財萬貫,我領了禦寧衛發的月錢就還,成嗎?”

沈君堯看著薑甯可憐巴巴一頓瞎恭維的模樣,臉上依然是那副泰山崩於前不動搖的樣子,隻是嘴角抽了抽。

這薑甯,拍馬屁的功夫不錯。

“好。”

薑甯自然不知道沈君堯誇獎了她拍馬屁的功夫,她現在整個人都沉浸在當上公職人員可以摸魚混日子的喜悅中。

車子緩緩停在薑府門口的時候薑甯才回過神來。

“不是去鎮府司嗎?”

“你不需要換洗衣物?”

沈君堯的語氣仿佛薑甯是什麽傻子,薑甯忍住罵他幾句的衝動,心裏默念三遍衝動是魔鬼這才對他道謝下車。

跟門房打了聲招呼,薑甯跨過門檻徑直往原主從前住的小破院走,一路上不少丫鬟下人瞧見她回來了,一個個麵露異色。

小破院依然如同她前日走的模樣,憑著記憶薑甯快速打包了幾件衣衫,又掀開床板取出訂棺材壽衣餘下的兩貫錢,不由苦笑起來。

這棺材和壽衣是用不上了但定金也沒法退,這日子真的是緊巴巴啊。

堂堂一個嫡女,日子苦得連個下人都不如。

“你害我娘丟了這麽大臉怎麽還敢回來?!”

身後傳來一道女聲,尖銳刺耳,聽得薑甯忍不住伸手掏了掏耳朵,不用回頭她都知道是誰。

包袱往背上一甩,薑甯轉身掃了一眼站在門口的白衣女子,“薑皎月,你充分展示了什麽叫沒教養。”

沈君堯是指揮使她得罪不起隻能供著,但薑皎月不過是個剛憑著劉雪瑩扶正才雞犬升天的庶女,她可不用讓著,畢竟現在自己也是禦寧衛了。

一想到這裏,薑甯的腰杆都直了幾分。

薑皎月一張芙蓉麵扭曲著衝上來就要打她,薑甯又不是原主這軟柿子,次次被薑皎月掌刮推打都不知道還手。

她一腳就踹上薑皎月的胸口。

“你!”,薑皎月捂著胸口摔在地上,滿臉的難以置信。

“薑甯,你真是反了天了!”,薑序川得知薑甯從鎮府司放回來了立刻就趕了過來,沒想到剛進門就看見薑甯把薑皎月踹在地上。

“哦,薑序川,你的綠帽查出來是誰給你戴的了嗎?”

薑甯站在台階上,從上往下睥睨薑序川,惹得他怒火攻心。

“孽障,你敢直呼父親姓名?!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啊!死胎這事以後不準再提,府裏的人也全都打點好了,雪瑩不過是被人迷暈才出了這事,她也是受害人。至於說她用死胎汙蔑你一事,也不過是因為孩子沒了她怒極攻心誤會你罷了,如今說明白了就當沒了這回事,她是你主母,你得恭敬孝順些。”

誤會?

薑甯把冷笑掛在嘴角,忍不住又是一頓輸出。

“好一個誤會,不過無所謂我和薑府已經沒有關係了,你可得記著你說的話將我從族譜除名,別叫我看不起你。至於劉雪瑩,說是迷暈,怎麽事後不同你說去緝拿凶徒,反而等到瓜熟蒂落了才想著蒙混過關。薑序川,這綠帽一戴,日後怕是很難摘下來咯。”

殺人,誅心為上。

哪怕薑序川現在豬油蒙心信了劉雪瑩,隻要薑甯在他心裏埋下猜疑的種子,總有一天稍微有些風吹草動都能叫這顆猜忌的種子破土而出。

說罷再也不管薑家這兩人在鬼叫什麽,薑甯提著包袱就走。

橋歸橋,路歸路,以後別來沾邊。

薑府的下人沒一個出來攔薑甯,眼睜睜看著她揚長而去坐上了禦寧衛的馬車。

月亮瞧瞧探出頭,沈君堯把薑甯帶到鎮府司就沒了蹤影。

薑甯將丟失的內髒給每個屍體都重新縫上,又梳理整齊了內髒,最後才把剖開的肚子縫合起來。

忙完之後起身,一個大娘湊上來親親熱熱把她往長吏院舍裏頭帶。

“薑姑娘,你可以喚我周嬸,這院舍的日常起居安排都是我負責,你有什麽不清楚的就來找我。你住這邊的院子,禦寧衛沒幾個女子,隻有三戶家眷住這兒,院子清淨的很,你放心住。別往南院去就成,那邊都是男子住的。”

“好,我知道了。周嬸你叫我薑甯就好。”

周嬸是個熱心腸的,看薑甯一個十七八出頭的姑娘長得瘦瘦弱弱,臨走的時候又去廚房要了一碗素麵和饅頭送來。

從昨天被抓走就滴水未進,因為牽扯小命時刻緊繃著薑甯倒是不覺得餓,現在聞到食物的味道才覺得饑腸轆轆,當即拿起筷子一頓暴風吸入。

填飽肚子,薑甯拿了衣服去澡堂洗去一身疲憊,再回來的時候發現一個華服女子正將耳朵貼在自己房門上,似乎在偷聽什麽。

“你在幹什麽?”

許是沒料到突然來人,薑甯不過是尋常聲調發問,竟將那女子驚得一個趔趄,整個人往門上撲了下去。

門沒鎖,一下就撞開了,那女子摔了個狗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