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晉被曹奎死死壓在地上,眼珠子拚命瞥也瞧不見後頭的狀況,急得大喊。

“娘,怎麽了,到底怎了?小聰怎麽了?”

羅大嬸失魂落魄抱著懷裏的小嬰兒看了又看,仿佛魂都被人抽走了,**的產婦沒動靜,地下室裏隻有許晉著急的嘶吼。

薑甯越過沈君堯朝羅大嬸走了過去,目光落在她懷中的嬰兒身上,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倒是木板**的產婦情況不大好,大片血自她身下湧出來,沒能止住。

“再不找大夫你兒媳怕是命都保不住了!”

她聲音含著怒氣,恨羅大嬸沒把兒媳當人也恨許晉不把媳婦放在心上,兩人滿心滿眼隻期待嬰兒降生,倒是忘了將孩子帶到這世上來的女人。

許是她的聲音驚擾了嬰兒,孩子再次大聲啼哭起來,這才喚醒了羅大嬸的神誌,她厭惡地瞥了一眼懷中嬰孩就放到了一旁,伸手就去拉扯兒媳。

薑甯這才看出她為何失神又厭惡了。

**放著的,是個女嬰。

羅大嬸和許晉一心想著要讓死去的孫兒重生,這誕下的卻是個女嬰,一切都破滅了。

“起來,你這沒用的東西,小聰你看不住沒了,現在連重生也出了錯誤,你這賠錢的東西有什麽用!”

羅大嬸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抽打產婦的臉,那產婦一動不動仿佛死了一般,薑甯實在是看不下去,猛的一拽把羅大嬸甩到了地上。

“許晉,羅大嬸,你們怕是瘋了。什麽重生,人死燈滅,往來輪回也不是你人力可控的。居然敢竊屍剖屍還偷取內髒來搞這勞什子重生陣,認罪伏法吧。”

羅大嬸恍若未聞,呆愣愣坐在地上,嘴裏還在重複著“全知教母,全知全能”。

許晉已經急瘋了,一直在嘶吼著問到底怎麽了,薑甯抱起女嬰蹲在他身前,“看清楚,是個女兒,不是你那死去的兒子。”

看著而眼前小小的女嬰,許晉頓時停住了掙紮,整個人都蔫了。

這不是他的小聰,不是他要的孩子。

“不可能的,全知教使明明說了,用十五日內死去之人的五髒做引,設重生祭壇,將死去之人的生辰八字綁在公雞身上,焚香兩日再催生嬰孩,就能讓死去的人重生。不會失敗的,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是你們,一定是你們破壞了屋裏的陣法才導致失敗的,你們把小聰賠給我!”

許晉瘋言瘋語叫個不停,曹奎嫌他吵直接掏出一塊汗巾堵住了他的嘴,把人提了起來往地麵上去了,羅大嬸見狀立刻爬起來追曹奎,生怕自己兒子小命丟了。

沈君堯站在一旁看著,等羅大嬸的身影消失在地下室入口他才動身往上走。

“大人,能不能給這產婦叫個大夫,這樣下去會死的。”

薑甯抱著女嬰站在一旁給產婦摸脈,她隻會看死人,活人真的沒辦法。

地下室裏彌漫著一股血腥氣,火光搖曳著印在薑甯期盼的臉上,沈君堯不見猶豫,點頭答應了。

許晉和羅大嬸人贓並獲,百般抵賴也無用,曹奎因為孩子的屍體被毀壞恨得牙癢癢,直接一根繩子把兩人綁了起來,攆畜生一般拽著二人直接就走。

沈君堯從外頭喊了個看熱鬧的村民去找大夫,等大夫下了地下室的時候薑甯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搭在產婦手腕上,肩膀都發僵了。

“幸好來得及時,我給她施針止血沒有大礙了。等會兒再給她開些藥,慢慢養著會好的。”

頭發花白的大夫拔下最後一根銀針,薑甯的心情這才平靜下來,懷裏的女嬰仿佛知道母親安全了,不哭不鬧,安安靜靜窩在繈褓裏睡得香甜。

“謝謝大夫了,您在這兒等我一下。”

薑甯抱著孩子爬上地麵,發現沈君堯竟然真的如她所想還沒走,倚在院外的籬笆上不知道在想什麽,頎長的身姿在地麵上投下一個暗影。

“沈大人,雖然有些唐突,但是能不能管你借些銀子付了大夫的診金。我被你們禦寧衛抓走的時候沒帶銀子,等我回府便還你,成嗎?”

她問得小心翼翼,生怕這尊閻羅王給她來一句憑什麽,沒想到沈君堯竟然想也不想就從袖中摸出一顆碎銀扔了過來。

懷中的嬰兒適時地“嚶嚶”兩聲,沈君堯皺著眉看了幾眼,“醜死了。”

薑甯嘴角抽了抽,壓抑住笑意道,“剛生下來都這樣,皮膚泡在羊水裏出來了多半都是皺的,長幾日就好了的。”

說完薑甯抱著女嬰又回到了地下室,將錢遞給大夫,又交代了幾句把女嬰也一並托付給了大夫。

大夫平日診金也就十來個銅板,薑甯一下給了個碎銀,把產婦的藥錢也算了進去。他又是村裏的村醫,自然也和產婦認識,爽快地就答應了讓女兒過來照顧女嬰直到產婦醒來。

和大夫道別,薑甯爬上來,沈君堯已經等得臉色有些不耐煩了,她急忙湊上去緩和氣氛。

“沈大人久等了。”

沈君堯抬腿就走,也不管薑甯跟不跟得上,到了村口發現馬車還在,但是沒了曹奎和羅大嬸母子的身影。

“曹奎心裏恨,借了隻驢來騎,拖著他們徒步先回去了。”,看出她的疑問,沈君堯簡單解釋了一句。

聞言薑甯突然腳步一頓,轉身就又往屋裏跑,“沈大人再等我一會兒。”

沈君堯眯著眼看她衝進屋撕開落在地上的黃布,包起那五個小碗裏的內髒才氣喘籲籲折返。

“帶回去,我可以給曹奎他兒子補起來。”

薑甯語氣輕快,沈君堯背著她走在前頭,嘴角微微彎了起來。

這薑甯,倒是個有趣的。

馬車踏上了歸途,薑甯沒了被抓走時的緊張不安整個人都鬆懈了下來,靠在窗邊看起了風景,沈君堯卻突然打破了安靜的氛圍。

“薑甯,可有興趣加入禦寧衛,我手底下缺個會驗屍的。”

薑甯猛地回頭去看,對上沈君堯深潭一般黝黑的眸子,又想起這案子為何沒送去刑部,張嘴便問。

“沈大人,禦寧衛似乎不負責查案吧為何會需要驗屍的仵作?而且這個案子,為何沒送到刑部,反而送到了禦寧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