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問完李宅的命案現場後,我立刻趕往位處城郊的哮天犬舍與蓁蓁會合,並在路上致電雪晴:“餘兆光那邊有動靜嗎?”
“他從早上十時開始,直到現在都在影樓為客人拍攝照片,沒有踏出影樓半步。”雪晴的回答有種機械化的感覺,讓人覺得她正在跟機器對話。
“凶手又在作案了,時間大概是十八時至十九時,地點在城郊。”
“他這個時候正為一名二十三歲左右的女子拍照,沒有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那就能排除他是凶手的可能性,沒有繼續監視的必要。或許你們應該監視一下姚老師,說不定她就是凶手的下一個目標。”除了移民國外的杜禮賢外,與餘纖淩自殺有關的十個人中,現在就隻剩下四個,她們隨時都有可能受到凶手襲擊。
“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他似乎患了重病,因為我看見他吐血了。”
“隻要他不是凶手,他是否患病並不重要,你們先去監視姚老師吧!”昨天跟餘兆光見麵時,已發現他經常咳嗽,今天雪晴又發現他吐血,也許他真的得了重病,但這跟案情似乎沒多大關聯。
“保持聯絡。”雪晴簡單地說了句就掉線了。她這個人啊,相貌身材都稱得上是一流,內心也很善良,唯一的缺點就是對待別人的態度老是冷冰冰的,要不然我可要犯戒吃窩邊草了。因為經過我多日來的觀察,已經能肯定她是D罩杯的,這可不是一個正常男人能抵擋的**。
哮天犬舍位於城郊,規模挺大的,舍內有上百條名種犬,其中主要是德國牧羊犬。與蓁蓁會合後得知,她並沒有找到蘇氏姐妹,隻找到了她們的父親,也就是犬舍的負責人明叔蘇敬明。
蓁蓁隻懂得用拳頭,不懂嘴皮功夫,所以她隻從明叔口中得知,蘇氏姐妹曾先後與李亮喻談過戀愛,但最終都不歡而散;兩人於前日一同到外地旅遊,要明天才回來。
也許因為終日與犬為伍的關係,明叔給人的感覺是那種粗獷的中年漢子,健談多話,所以我沒花多少時候就從他口中套得一些較有價值的信息——
我從小很喜歡狗,特別是些體形較大的狼狗(牧羊犬的俗稱),感覺有它們在身邊很有安全感。長大後幹脆就做了狼狗的訓練員,後來還有了自己的犬舍。剛開始時,犬舍隻有幾條狼狗,經過十多年的苦心經營才有現在的規模……
談起犬舍就不得不提那個姓李的小子,雖然這小子真他媽的不是人,但要不是有他幫忙,犬舍也不會有今天。第一次見那小子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我還沒經營犬舍,他正跟我的大女兒夢茹拍拖。其實,我很反對他們在一起,一來因為夢茹當時還小,才十五歲;二來那小子也太目中無人了,拽得不得了,見到我連招呼也不打一個。可是,夢茹就是喜歡跟他在一起,我跟老婆也拿她沒辦法。
後來,我向親戚借錢開了這間犬舍,可是辦牌照時遇到點麻煩,跑了多少個部門也記不清了,反正牌照就是發不下來。工商局的人來了好幾趟,差點就要把犬舍封了。
聽說那小子有一些人脈,我當時沒辦法,隻好讓夢茹跟他談一下,看他能不能幫上忙。沒想到說了才幾天,牌照的事情就解決了,要知道我為了這事可瞎搞了兩個多月。聽夢茹說,那小子的老爸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在本地沒有誰敢不給他老爸麵子。之後,他還給我介紹了不少生意,有他父母的朋友,也有他自己的朋友,反正來的都是些闊綽的豪客,他們來到犬舍,通常都是直接說要最好的狼狗,幾乎都不問價錢……
(在與明叔的交談中,他所說的幾乎都是些跟牧羊犬或犬舍有關的事情,我可沒興趣知道他的發跡史。於是,便引導他說些我想知道的事情,譬如他兩個女兒與李亮喻之間的感情瓜葛,但他還是經常把話題扯到牧羊犬上,我隻記錄下較有價值的部分,那些無關緊要的內容則略去。)
這姓李的不是人,先是玩了夢茹,後來又玩了夢菁……
那小子跟夢茹在一起的時候,就經常拈花惹草,還鬧出不少亂子,不過他倚仗有個當官的老爸,天大的事情也不怕。夢茹也知道他是什麽人,但是就是喜歡跟他在一起,把我和老婆都快氣死了。
他們在一起大約三四年吧,那小子大概是玩膩了,就把夢茹甩了,這傻丫頭還哭了好幾天。之後六七年,我也沒見過那小子。可是兩年前,夢菁這丫頭不知道怎麽搞的,竟然跟那小子好上了,夢茹知道後還和她吵了一場。
後來發生的事情,更加把我和老婆氣死了,夢茹竟然又跟那小子好上了。那小子家裏蓋了新房子,她還特意帶他來犬舍,幫他挑了五條最好的狼狗去看門。之後兩姐妹就經常在家裏為了那小子而吵架,有時候還打起來……
現在可好了,那小子把她們姐妹倆都玩膩了,上個星期她們回到家就抱在一起哭了一場,姐妹倆又重歸於好了。她們這次去旅行也是為了散散心……
聊完蘇氏姐妹與李亮喻的感情瓜葛後,我便向明叔討教有關牧羊犬的事情:“受過訓練的德國狼狗會襲擊主人嗎?”
“當然不會了,純種的德國狼狗是很忠誠的,絕對服從主人的命令,哪怕主人讓它們攻擊體型巨大的黑熊,它們也會立刻撲過去,怎麽可能會反過來襲擊主人呢?除非患上了狂犬病,才會發狂胡亂咬人。”明叔的語氣十分肯定,但狂犬病的說法顯然不適用於李宅的牧羊犬身上,它們並沒有胡亂咬人,至少沒有咬我。而事後,它們的檢查報告亦證明它們的身體非常健康。
“據我所知,的確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幾條狼狗把主人咬死了,但卻沒有襲擊在場的其他人。你認為什麽原因會讓狼狗襲擊主人呢?”我並沒有告訴他李亮喻的死訊。
“竟然有這種事……”明叔思索片刻,又道,“如果沒有患上狂犬病,除非是狼狗的訓練員下的命令,否則狼狗絕對不會襲擊主人。”他還告訴我,兩個女兒都在犬舍幫忙,而咬死李亮喻的五條牧羊犬就是她們從小養大的。
本案的第一個死者梁詩韻,死於前晚二十時左右,而蘇氏姐妹則於前天到外地旅遊,難道隻是巧合嗎?也許出遊隻是為了製造不在場的證據,她們可能根本沒有離開本地。若暫且撇下之前的四宗命案,單以李亮喻一案為論,殺人機動、行凶條件她們都具備了。殺人動機很明顯,姐妹倆同時被甩,因愛成恨繼而殺人泄憤,是個合理的解釋。她們兩人均曾與李亮喻交往,熟悉李宅的環境,甚至可能擁有李宅的鑰匙,無聲無息地出入李宅並非難事。更重要的是,隻有她們才可以讓李宅的五條德國牧羊犬弑殺主人。
再結合其餘四宗命案,她們的嫌疑就更大了。首先,除了餘纖淩外,還有誰最清楚十三年前那個晚上所發生的事?是當時在場的三男六女,而這九人中已有五人死於非命,除她們姐妹倆外,剩下的就隻有已移民國外的杜禮賢及尚未聯係上的鄭敏宜。
其次,凶手在殺害何影雪時,曾使出“分身法”化成兩個影子,因此不能排除凶手不隻一人的可能性。
雖然蘇氏姐妹的嫌疑較大,但她們為何要殺害李亮喻以外的四人呢?是為餘纖淩報仇?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十三年前的慘劇,正是因為蘇夢茹與餘纖淩爭奪主角而引起的,對她們姐妹來說,餘纖淩絕對是敵非友。
那她們為什麽要殺那麽多人呢?難道隻是為了混淆警方的視線?沒有證據支持的胡亂猜測沒有任何意義,要證實她們是否是凶手,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把她們帶回去盤問。這世上沒有完美的謊言,隻要她們有撒謊就一定會有漏洞。可是,當她們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恐怕至少會多添兩條人命。
為了盡快找到她們,我向明叔要了她們的手機號碼,但明叔說她們的手機隻能在本市使用,現在恐怕打不通。我撥打後的確沒能接通,兩個號碼均處於關機狀態。
調查一下子陷入僵局,隻要能找到蘇氏姐妹,一切問題就能迎刃而解,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根本找不到她們。雖然她們明天就會回來,但此刻卻不能耽誤片刻,因為至少還有兩人在凶手的獵殺名單之中,也許今晚她們就會遇害。
正苦無良策之時,雪晴來電:“少年宮又發生命案,姚海燕遇害了……”又死一個。
與梁詩韻相同,姚海燕同樣於排舞室中遇害,同樣是突然停電,同樣是門被閂上。雪晴和喵喵趕到並把門打開時,排舞室內隻有一具屍體和七名驚恐的少女。倚琪等人在排舞室內向我們講述了當時的情況——
雖然梁老師走了,但是市運動會的表演不會因此而取消,所以我們必須繼續排練。我們要表演的舞蹈是梁老師編排的,除了她就隻有姚老師會,所以我們的排練就由姚老師負責,沒想到又出事了。
其實,我們都不願意繼續參加排練,畢竟這裏前晚才死過人,而且死的還是我們的老師,並且就死在我們眼前。可是,學校的領導向我們暗示,要是這次不能在市運動會中表演,就不讓我們畢業,所以我們隻好硬著頭皮過來。
聽說這支舞是梁老師自己編排的,但姚老師似乎也很熟悉,很認真地教我們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舞步……也許是心裏害怕吧,音樂剛停下來,我就不自覺地往窗戶看。昨天早上我們準備離開的時候,洗衣店就已經把窗簾送過來並裝上去了。但是不知道為何,今晚卻又不見了。沒有窗簾的遮擋,我能直接看見窗戶,看見窗戶上有個可怕的鬼影……
“嘻嘻嘻……”縹緲而陰冷的笑聲突然回**於排舞室之中。姚老師的身體如遭電擊般猛然抖了一下,不住地往四周張望,當她發現窗戶上的鬼影時,臉上露出萬分驚恐的表情,立刻往門口跑,可是和前晚一樣,門被閂上了,怎麽也打不開。
燈光突然熄滅,鬼影隨即“飄”進來。我們幾個害怕得抱成一團,蜷縮在牆角,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因為我們不知道鬼影這次要害死的是誰。
姚老師背貼門麵向在牆壁上“飄浮”的鬼影,顫抖地說:“你是纖淩?”
“嘻嘻,姚老師你還記得我啊!我還以為你跟其他人一樣,早就把我忘了。”鬼影的語調略為淘氣,要是平時還會覺得跟我們的同齡人沒多大分別,但是此刻卻讓人覺得無比詭異。
“我沒有想過要害你,你為什麽要找上我?”姚老師的語氣仿佛很鎮定,但聲音卻稍微顫抖。
“你真的沒有想過要害我嗎?那麽你當時為什麽會忽然離開排舞室呢?”鬼影的語氣很認真,似乎是想知道原因,但又似乎是在挖苦老師。
“我當時也是沒辦法,亮喻用他母親來壓我,要是我不聽從他的意思,沒有在排練中途離開,我的工作就保不住了。”
“嘻嘻嘻……是啊,我隻不過是你的一個學生,我的死活當然不及你的工作重要。嘻嘻嘻……”鬼影的笑聲非常恐怖,讓人害怕得不住顫抖。
“不是,我當時不是這麽想,我當時也沒想到他那樣對你。”姚老師焦急地為自己辯解。
“那你認為他會怎樣對我?”鬼影的反問讓姚老師無言作答,她又笑道,“嘻嘻嘻……你隻不過是個自私鬼,為了自己的利益,沒有什麽事是做不出來的。十三年前是這樣,十三年後也是這樣,你明知道《玩具王國的狂歡節》是我的心血,但是詩韻得勢,她要把我的心血據為己有,你也不敢吭一聲。現在好了,她死了,你就幹脆把我的心血據為己有。我說得對嗎?”
“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這麽做,我會在表演的節目單上注明你才是這支舞的原作者……”姚老師急忙辯解,但是馬上就被對方打斷:“我是原作者,你是改編者,這樣的安排多完美啊!就像我的作品那樣,完美得根本不用做任何修改,不是嗎?”
“不是,不是,我沒這樣想!”透過窗外照進來的光線,能清楚地看見姚老師臉上驚惶的表情,她已急得流下眼淚。
“你認為你心裏想什麽,我會不知道嗎?告訴你,我知道,你心裏想什麽,我全知道!因為我是鬼,從地獄來的厲鬼!嘻嘻嘻……”讓人心驚膽戰的笑聲回**於排舞室之中,恐懼的氣氛彌漫於每一個角落。笑聲過後便是命運的裁決:“作為你曾經的學生,我很榮幸能親自把你送到地獄。在地獄裏,你絕對不會感到寂寞,因為詩韻、亮喻他們已經在地獄裏等你了……”
“不要,放過我,放過我……”姚老師絕望地哀求,換來的隻有鬼影無情的嘲笑:“嘻嘻嘻……放過你?那你怎麽不放過我呢?那天晚上,你明明就在門外,當你聽見我的呼叫時,你不但沒有衝進來救我,反而把門閂上不讓我逃出去。你說我該不該殺你?”
姚老師再次無言作答,鬼影又說:“你看我的頭發漂亮嗎?詩韻覺得很好看,你認為呢?”說著,她頭發漸漸伸長,向姚老師纏去,把老師包裹住,直至老師口吐白沫。
鬼影離開前還對我們說了句話:“小姑娘,你們可要記住哦!《玩具王國的狂歡節》是我的心血,誰要是想據為己有,就會像你們的姚老師和梁老師那樣……”
聽完倚琪等人的敘述後,我發現了不少疑點。首先,姚老師之前向我們撒謊,她說十三年前那天晚上離開了排舞室一陣時間,但從她與凶手之間的對話可以得知,她當時就在門外,並且把門閂上。其次,窗簾前天剛洗過,怎麽又被拆下來?最後,在至今的六宗命案中,有四宗分別發生在不同的地點,唯獨在這個排舞室裏發生了兩宗命案,難道這裏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自己負責的單位出亂子了,但是溫主任卻在我們了解完事發經過後才姍姍而來,而且並沒有表現出震驚,反而冷靜得讓人懷疑。於是,我便詢問她事發時身在何處。
“我剛才在跟朋友吃飯。”她刻意回避我的目光。
“跟誰吃飯?在哪裏吃飯?”我注視著她臉上的每個表情變化。
“怎麽了?懷疑我殺人了嗎?跟我吃飯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隨便一個說句話就能讓你滾出公安廳!”她突然發怒了,顯然是惱羞成怒的表現。
我點了根煙,毫不在乎地說:“隻有梁廳長才能讓我滾蛋,而且還是在我不能破案的前提下。剛才跟你吃飯的所謂大人物朋友,根本不可能動我。”
她杏目圓睜地瞪著我,高聲叫罵:“什麽叫所謂大人物啊!你敢侮辱我的朋友,我會讓你好看的。”說罷便掏出手機,不知道打算跟誰告狀。
“省省吧,溫主任,案發時你的車子就停在隔壁街上,門衛看見你進來了。”
她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反駁道:“不可能,我從後門進來,他怎麽會看見我……”她意識到自己失言了。
我笑道:“哦,原來你是從後門進來的,怪不得剛才門衛說你沒來過。”
正當我準備好好審問溫主任一番時,一直盯著天花板的雪晴突然說:“阿慕,天花板有點問題,這幾天應該被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