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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森聽著自己的心跳,他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擠出一個笑容:
“……我想活下去。”
外神樂了:“你現在不也沒死呢?在跑步就繼續跑,享受人生就享受到人生的最後一刻吧。”
“不不不不!!”
危機之下,安德森的汗都出來了。如果不是靈性直覺告訴他直接靠近對方絕對會丟掉性命,按照安德森的風格,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情況下說不定早就撲過去牢牢地抱住對方的腿讓人家寸步難行了。眼下他就算心裏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直跳腳,臉上也還是竭盡全力掛著討好的笑容:
“您一看就是個大人物……”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給打斷了:“別說那麽多廢話,我的時間很寶貴,你想離開這裏?”
“……是的!”
“那你想吧。”外神上下打量安德森兩眼,毫不在意地準備換個方向前進,“你的靈魂和命運對我來說都沒什麽吸引力,何況,你的夢想裏不就有個跟死亡有關嗎?怎麽,安寧的死,你不想要?”
“但我的人生計劃不是現在就去死啊!”安德森隻得給自己喊冤,鑒於對方一見麵就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剩餘生命和準確的死亡時間,他猜測對方應該是一位有預言能力的半神甚至天使,這樣的強者不能不抱,這是自己現在逃生的唯一希望。他心一橫,當場跪倒在地,誠懇又大聲地回答:
“我願意付出我的一切!懇請您能帶我離開拜朗!”
“你想得救的話就擱那別動,我給你拍一張,拍完你就永垂不朽了,比永暗之河還無痛。”
外神歎氣:“你的人生和命運實在乏善可陳,即便送我我也沒什麽收藏的興趣。雖然在某個命運裏,你的人生看上去稍微波瀾壯闊一些,但也隻是成為了其他神的棋子,有了半神的機會,也成了某個晚輩成長之路上的素材包,你活著或死了,對這個世界都沒有什麽影響。啊,我不是單獨針對你,我的意思是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都是這樣,所以我覺得,你們一起死也沒什麽不好的。”
“與其在這裏傷春悲秋,恐懼死亡,不如想開點,找把槍自我了結,這樣你也就不用煩惱了。”
“您老真不是獵人途徑的?”安德森聽得苦笑連連,“成了半神再死聽上去也還不錯,我當然知道我什麽都不算,但我現在也隻是想活下去,怎麽連這個都要否定我一下啊?”
“實在抱歉,在我看來,隻有有價值的人才值得活下去。”外神調試著自己的相機,“如果你真的很想活著,建議你往北方跑,那裏山多,就算活不下來,也不會第一個死。如果你有信仰,那你就向你所有認識的神和天使祈禱吧,說不定會有人大發慈悲來救你一下。”
“您真是太會安慰人了。”
安德森擦了把臉上的汗,再抬頭時對方已經消失不見了。他認命地站起來,沒命地往北方跑去,奔向視野範圍內最高的那座山。
一個序列5非凡者的腳程非常快,但入侵骨髓的寒冷還是拖慢了他的速度。當他好不容易穿過了山腳下的原始森林,爬上了半山腰是,忽然感覺到大地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緊接著,他抬起頭,看到了永生難忘的畫麵。
天空忽然變得透明,映照出了另一個世界的光景。
一條漆黑的河水橫貫在天上,由無數骨骸鑄造而成的船被巨龍屍骨托起,朝著活人的世界前來。
……
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居然在路邊的長椅上睡著了。
“哎喲!我的脖子……”
怎麽在長椅上睡著了,難道最近熬夜熬多了?會不會有工作消息找我?我一個激靈醒過來,趕緊試著動了動一直仰著的脖子,結果發現居然落枕了。不僅酸痛僵硬,還隻能往一個方向轉動。
我一邊揉著脖子,一邊打開手機,信息欄空無一物,也沒有任何一個未接電話——雖然手機已經停機了,但是工作電話還是可以打進來的。見什麽都沒有,也沒耽誤什麽工作,我一下子放下心來,換了個姿勢坐在長椅上,伸手按摩著自己的肩膀和脊椎骨。在放鬆的同時,又忍不住感覺有點寂寞。
沒有人找我,連工作都沒有。
街上也沒有人,也回不了家,往哪裏走都是一片寂靜,就好像被這個世界拋棄了似的。
但繼續這麽躺著也不是辦法,我嘖了一聲,將目光望向了頭頂的天空,隻見天空異常昏暗,豆大的雨水穿透悶熱潮濕的環境,嘩啦啦砸向了地麵。
啊?艸!怎麽突然下雨了!這一刻,我想問候老天爺。
好不容易有一天中午這麽安靜,也沒有任何工作消息,竟然會遇到暴雨,而我還沒有帶傘!
我倉皇從長椅上站起來,逃到了對麵歇業的店鋪的廊簷下躲雨。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想起來離開公司的時候就感覺外麵又熱又悶,仿佛是有一場大雨即將來臨,但我當時想的是出來吃個午飯就回公司午休,那時候雨應該已經停了或者小了,畢竟夏天的雨,來的快,去的也快。
……現在是夏天嗎?
我突然產生了這麽一個古怪的疑惑,現在是夏天嗎?為什麽我的記憶裏似乎有著一個大雪紛飛的城市,一群穿著皮草的人在雪地裏祈禱……我看看自己的雙手,穿著公司統一的長袖白襯衫工作服和長褲,打著統一的領帶,是標準的春秋季穿搭,看上去和公司的每個人都沒有區別。
“可能是因為剛才睡覺有點涼吧。”
實在想不出來為什麽會有剛才的錯覺,可能是做了個記不清的夢。我收回目光,咕噥了一句。
我再次審視起外麵的暴雨,考慮要不要衝回公司。
吸了吸鼻子,考慮到自己最近頭暈,精神不好,可能是得了重感冒,我克製住了這個衝動。
哎,作為大老爺們,上班隻帶個手機和一把掛公交卡、門禁卡的鑰匙,不是很正常嗎?
誰會沒事背個包,放把雨傘?
這年頭,我連零錢都常常忘記帶。
算了算了,都怪這家店沒開門,不然我還能進去坐會兒。現在隻能在這站著等,等雨小了再走,實在不行,回去點外賣……我歎了口氣,無計可施,原地蹲下。
“喲,小夥子,站在那裏做什麽呢?”
這時,我耳尖地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轉頭一看,隻見十多米外的空地上居然支了個攤子,頂上來掛了防雨布,那個我很熟悉的、滿嘴沒好話的算命老頭坐在攤子裏,翹著二郎腿招呼我。
見對方的桌子前麵擺了個凳子,我當即果斷地站起來。
與其在這裏站著蹲著等到腿麻,還不如跟這個老頭坐著嘮會兒打發時間!
我用手遮在頭上擋雨,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那個雨棚裏,豆大的雨水砸在算命小攤位上頭的防雨布上,劈裏啪啦得聽著特別解壓。吃人嘴軟,也不能白白坐人家凳子,我便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來,轉念一想我的手機已經欠費了,老頭也沒擺上收費的二維碼,我又把手機放了下來,摸摸索索找硬幣。
“稀客啊。”老頭笑得眯眯眼,“今兒想算點什麽?”
我手裏沒摸到硬幣,心裏就有點發虛,尬笑兩聲,沒有接話。
其實這算命的老頭不算太老,雖然總是戴著個大帽子,但看上去也就五十歲左右,也可能年紀更大,但長得年輕。老頭的五官輪廓相當不錯,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絕對是個帥哥,是去廣場跳舞絕對能迷倒一大堆老太太的那種。可惜他說話做事都是一副老人家派頭,而且還沒有半點神棍該有的神神叨叨氣質,反而是是那種愛嚼舌根、愛找茬和挖苦別人的不受歡迎的臭老大爺。
摸完左邊口袋摸右邊口袋,摸完上麵的口袋摸褲兜,大概是信念的作用,終於讓我在褲子口袋裏摸到一張皺皺巴巴的十元紙幣。
我鬆了口氣,豪爽地用兩根手指頭把這張十元紙幣從褲兜裏捏了出來,放在老頭麵前。
老頭瞅了一眼,把錢拿走了:
“漲價了,今天十五。”
我頓時瞪大了眼睛:“為什麽?”
老頭指了指天:“下雨了嘛,我這老骨頭費了好大力氣才把棚子支起來,體諒下老人家不行?”
看在他沒幾年活頭了的份上,我嗬嗬了兩聲,沒打算再跟他說話,轉頭盯著馬路發呆。暗罵自己早就知道這老逼登不是個好東西還過來蹭座位真是犯賤,眼看他孤寡老登一個,多給的五塊就當是自己大發慈悲,友情讚助這老登給自己挑個質量好的骨灰盒。
就在這時,目光一掃,我看見遠遠地走來了一個人影。這是我今天見到的第二個人,我立刻打起精神來,想看看對方是誰。
走來的人看上去是個青年,有著一頭少見的銀色長發,特征非常鮮明。
所以,我認得他,這是剛進入公司,還剛好跟我一個項目組的新人。據說之前在別的公司幹得很好,但是公司因為一些事情倒閉了,又重新被人收購,他隻好跳槽過來當我下屬,姓烏。
當然,這可能隻是對方的中文姓氏,因為他要麽是外國人,要麽是混血兒。
這家夥不出道當偶像真是可惜了,長得那麽好……我遠遠地跟他打了個招呼,揮揮手,畢竟大家都是一個項目組的,雖然平時不怎麽來往,但還是熟人。
這個招呼打完,我看見他朝我走了過來。
在這個過程中,我注意到算命的老登悠閑自在地坐在桌子後麵,不知從哪兒摸出了一副塔羅牌放在桌上,放在羅盤、司南、算籌和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古色古香的銅器木器旁邊。我咋舌:
“還中西結合呢?”
老頭問我:“學的手藝越多,餓死的概率越小,你要不要試試?”
“我哪會這個。”
作為一個社畜,我當然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神秘學的玩意,別說占卜,我連塔羅牌上的英文都認不全!算命老頭已經是我接觸的最多的這類相關的家夥了,但看到這些做工精致,包銀燙金的漂亮紙牌,我嘴上說著不會,還是忍不住搓了搓手,從裏麵隨便抽出了一張牌:
“世界”
不是“命運之輪”?我的心裏忽然冒出了這個疑問,我抬頭,想問問老頭這張牌是什麽意思,卻看見老頭看著牌麵,又看著銀發的烏姓小夥,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這個時候,留著銀色長發的青年停在了我的麵前,表情有點冷漠,但還是跟我點了點頭:
“你在算命嗎?”
“錢不夠。”我坦然地笑了笑。
作為一名社畜,不怕隔壁公司原來的管理層是正常的,但能打好關係肯定還是會盡量打好,畢竟現在經濟不景氣,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跳槽,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嘛。
當然,如果這位先生一直留在我這邊,跟我當一個項目組的好兄弟,那我就絕對不會考慮這方麵的事情,我可不想進那種神神叨叨,每天喊八百遍口號的奇葩公司。
不過嘛,他們要是敢給我開三萬以上的月薪,我今天就敢跳槽過去。職場人嘛,第一原則就是不和錢過不去,反正隻要不違法不犯罪,喊喊口號怎麽了?要是喊一聲能有一百塊,我能喊到他們公司老總破產!
為什麽是“世界”?
“那有打火機嗎?”
“沒有。”我搖了下頭。
與此同時,我在心裏感歎了一聲:
這家夥的長相和氣質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不沾塵埃的仙人,沒法和抽煙這種事情聯係在一起。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假裝隨意地問了一句:
“抽煙?”
這位留著銀色長發,麵容秀美,神情冷漠的同事抬了下右手,展示出夾在指縫間的一截香煙。
“大家都以為你不抽煙的。”我笑著回應道。
“這是我一個朋友教我的。”
抽煙這種事情誰不是朋友教的,隻有極少數是家長帶壞的……我在心裏吐槽。
為什麽不是“命運之輪”?
這個古怪的疑惑又一次冒了出來。
我搖搖頭,把這個奇怪的想法從自己的腦子裏驅逐出去,卻看到算命老頭轉向了對方,十分敷衍地招呼起對方來:
“他給錢了,你想算點什麽?”
“喂,為什麽我給錢,他可以免費?”我疑惑,“他又不是我!”
他是“世界”?說完這句話之後,我忽然愣了一下,感覺腦子裏有個什麽東西要破土而出,卻又本能地不去回憶,他是“世界”?
算命老頭笑了,笑得有三分狡詐五分陰險兩份揶揄,跟個老狐狸似的,就好像我說了一句很蠢的話:“沒關係,在我看來,你們都是一樣的。好了,年輕人,你要算點什麽?”
聽到我的話語,隔壁副總似乎沉默了一下。隨後,他把頭轉向算命老登,才開口道:
“我的朋友生命垂危。”
“我想知道怎麽才能救他。”
“不好意思。”我條件反射地回應道。
等說完,我忽然感覺到一陣莫名的煩躁不安和心慌,太陽穴隱隱作痛,眼前詭異地出現了一些自己從未見過的畫麵——那像是猩紅的霧氣,是從未見過的城市,是廢墟,還有許多怪異的風景——我搖搖頭,把這些東西也從腦海裏驅逐出去,卻陡然對那位生命垂危的朋友升起了關注,就好像我也認識對方似的。
“那現在應該去醫院,而不是來神棍這裏尋求幫助啊。”
我下意識地開口,給老頭找點不痛快。可這句話說完,我又覺得也不妥,既然對方已經說了生命垂危,那大概就隻有用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才能作為心靈寄托了吧。
算命的老頭笑了笑,也不回答這個問題,神秘地,賤賤地笑著回答:
“有時候,放手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瞬間,我的眼角餘光看到銀色頭發的青年的拳頭硬了,不僅是他,我的拳頭也硬了。
TBC
……
艾因霍恩家拿著序列一一千多年沒容納給我幹沉默了,怎麽還有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