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黑色王座前,黃昏光芒閃耀的台階上,科林·伊利亞特的身影浮現了出來。
此時的他穿著破破爛爛的銀色盔甲,靜靜坐在那裏,就如同結束了最後一場戰爭的戰士。
他的晨曦直劍早已斷成碎片,他的氣息已經消失,隻有意誌與精神還殘留著,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戴裏克紅著眼眶,狂奔著靠近,跌跌撞撞,似乎已經知道了即將發生什麽。
他很快蹲在科林·伊利亞特的身旁,低聲喊道:“首席……”
科林聽見了戴裏克的聲音,側過腦袋,帶著釋然的微笑說道:“比起過去的一位位長老,我和洛薇雅能夠死在這裏,是一種幸運。”
戴裏克感覺仿佛有沉重的東西壓在了自己的心頭,張了張嘴,卻仍然沒有訴說。
克萊恩試著使用“重啟”,“秘偶化”等能力,卻通通失效,留給這位打完最後一仗的年邁戰士的最後一條路隻有轉成惡靈。
科林·伊利亞特看著眼前戴裏克稚嫩的臉龐,歎息開口道:“這次回去,你就是‘六人議事團’的成員了。我知道,相對於你的年齡來說,這是非常沉重的責任,但是,白銀城每個人都隨時要做好準備,肩負起大家的命運。”
戴裏克用力點頭,帶著鼻音道:“是,首席閣下!”
科林·伊利亞特露出慈祥的笑容道:“不用擔心會被他們誤會……”
科林用最後的時光叮囑著戴裏克關於白銀城的相關事物,這位操勞了白銀城一輩子事務的老人,在即將死去的時候,仍是記掛著白銀城的一切。
在他的一生中,經曆過弟弟遭遇外來者卻發現來者不善的事件,目睹過一位女士在一次探險中失去了丈夫卻也帶來了新的希望,見證了一個可能遇到邪神的晚輩給了自己最後的希望。
相比於白銀城此前無數任首席的經曆來說,科林·伊利亞特的經曆可以說是精彩豐富,同時也是危險重重。
無論是當時還是天使之王的阿蒙,還是居心叵測的真實造物主,乃至於不明來源的愚者,科林抱著一種嚐試卻不失警惕的做法最終完成了白銀城的救贖之路。
在將‘大地母神’歐彌貝拉死去的信息告訴給戴裏克與克萊恩之後,首席仿佛鬆了一口氣,他對戴裏克說道:“去打開那扇門吧,我想看一看外麵的陽光是什麽樣子……”
對於這位老兵來說,自己所留存的唯一意義就是看一眼外界的模樣,無論是陽光,大海,或者是其餘種種事物。
戴裏克紅著眼睛推開的門的身影在科林有些模糊的視線中留存著,他看著那扇描繪著黃昏場景的灰藍色大門的開啟。
一片泛著金芒的大海逐漸出現在科林·伊利亞特的眼前,溫暖的陽光撫摸著,消融著科林的身體。
科林的嘴角微動,那是看見純淨美麗事物的快樂,是對於未來生活的期待與向往。
轉化為惡靈對於科林來說是不可能的選項,作為與無數危險事物抗爭的獵魔人,科林清楚地知道人類的一生是不可逆轉的。
惡靈絕不是人類的延續,隻是做為人死後的殘渣,隻是一種罪惡的開端。
星界,黑夜神國。
披著衰敗盔甲,沐浴黃昏的巨人與身穿繁星長裙,長著六條手臂的人形魔狼將手中的巨劍與鐮刀碰在了一起。
兩人的身影凝固了,仿佛成為了油畫的一部分。
在黃昏巨人的背心位置卻插入了一根深褐色的木杖,巨人磅礴的生命力被瘋狂地攫取著,仿佛要將這位神靈拖入大地,回歸大地。
黃昏巨人緩緩轉過頭來看著將深褐色木杖插進自己背心的豐腴女士,痛苦出聲:“莉,莉,絲?”
黑夜女神低笑一聲,將手中鳥型黃金飾品插入黃昏巨人麵甲的縫隙處,然後,祂將另外兩隻手捧著的“緋紅月亮”丟給了那位豐腴女士。
黃昏巨人的部分身體崩潰了,一團一團橘紅色的黃昏穿透寧靜的黑暗,落回了現實世界。
它們有的落在戰場,讓數不盡的士兵直接死去,有的壓垮了山峰,製造出了一片能讓所有生靈衰老的湖泊,有的魚某些幸運的怪物融合,讓它們變成了瘋狂而強大的怪物,有的籠罩了位於聖密隆城外的黃昏聖殿,讓那裏凝固的橘紅一下熄滅……
對於戰神來說,這次的失利是在預料當中的,對於大地母神的身份,這位曆經第二紀,第三紀,第四紀,第五紀的古老神靈來說,一直都是一個謎團。
然而,此刻的時機讓巴德海爾無法再等待,作為奧爾米爾的長子,巴德海爾並不算艱難地就成為了神靈。
當成為神靈之後,作為奧爾米爾長子的條件成為了一個較不利的消息,一方麵,巴德海爾與遠古太陽神一係的關係差到了極點。
巨人王奧爾米爾是被遠古太陽神親手搏殺的,弑父之仇令巴德海爾無法與遠古太陽神一係的人聯係。
另一方麵,巴德海爾與其餘神靈的關係也並不良好,除了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歐彌貝拉,黑夜女神自不必多提,蒸汽之神在未成神時,巴德海爾也多是打壓為主,直到死神隕落之後,對於蒸汽之神的信仰,其餘六神才達成一致。
相鄰途徑的神靈,冥皇薩林格爾與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還是同事關係,在第二紀,巴德海爾還曾與祂們結下了不少的梁子。
算來算去,巴德海爾的盟友隻剩下歐彌貝拉一個。
不管是真是假,巴德海爾也隻能拚一拚了,這場神戰之前,阿曼妮西斯又獲得了‘死神’途徑的唯一性。
越是拖延下去,局勢也會越發不利,戰神的結局也已經注定隻有死亡一條。
巴德海爾死了,卻也並未完全死去,數千年的布置足以令巴德海爾留有足夠的複活手段,不過對於真神與舊日的舞台,巴德海爾也隻能夠退出曆史舞台。
星界,群星神國。
弗倫默默看著戰神的隕落,看到那片原本被黃昏打散的黑夜重新蔓延回來,看著大地母神捧著月亮回到自己國度。
良久良久,弗倫一步步走出了富麗堂皇的宮殿,緩緩凝望著神國中日新月異的萬物。
神靈並非永生,隕落與死亡都是常態,勝者永遠都是少數,再過幾十年,哪怕是剩餘的六神,恐怕留下的最多也隻有三個。
弗倫的心中並非殘留著恐懼,對於希望的憧憬令祂對於失敗與失去有著別樣的敏感。
腳下的現實世界中存留著弗倫晉升的希望,頭頂的星空引領著弗倫未來的歸宿與目的地。
距離成功越近,身上的壓力也越大,一步走錯將會是萬丈深淵,因為亞當與阿蒙的合作之下,弗倫的道路已不可能再退縮。
弗倫將被星光托著的褻瀆石板拿起,緩緩地放入自己的體內,璀璨耀眼的星光在石板上蔓延。
來吧,這是最後的戰爭了。
感受著心髒猛烈的跳動,恐懼與興奮奏響了終末的樂章,弗倫的神情變得生動了許多,他抬頭看著星空。
那片自己遊曆過的星空中,那片充滿絕望與黑暗的空間中,存在著自己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