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又一秋霜
“這兩個丫鬟瑜兒更中意誰？”高夫人笑問道，她做事素來都是雷厲風行的，仔細思索一番之後，就從身邊的二等丫鬟中挑了兩個覺得各方麵都還合適的出來，讓敏瑜自己從中選一個。
“娘說哪個合適就要哪個啦！”敏瑜看看這個，瞄瞄那個，最後給了高夫人一個苦笑不得的答案，這兩個丫鬟她都不陌生，知道都是能幹的，但具體哪個更合適，她還真是沒個底，反正她最信服的就是母親，幹脆交給母親做決定，自己當起了甩手掌櫃。
“你整天往娘院子裏跑，這兩個丫頭是什麽樣的，你應該心裏有底，娘希望你自己挑選！”高夫人搖了搖頭，帶了幾分嚴肅的道，指定其中一人對高夫人來說不過是抬抬手，動動嘴的小事，但是她卻不想去做，女兒已經八歲了，已經到了學習如何管家的年紀了，而挑人便是高夫人想要讓她學的第一課。
她看著敏瑜，道：“她們是要到你身邊侍候的，你需要個什麽樣的大丫鬟，她們誰更合適，娘希望你自己仔細思考，然後做出選擇。如果，兩個你都不是很滿意的話，你還可以從另外的丫鬟中挑選！”
“這樣啊~”敏瑜應了一聲，高夫人這樣說了，她也就打起精神自己的打量著麵前的兩個丫鬟，認真地思考著，好大一會兒之後，指著左首的丫鬟道：“娘，把靳黃給我吧！”
高夫人喜愛牡丹，她身邊的丫鬟都以牡丹取名，眼前兩人，一個叫靳黃，一個叫碧花，都是十五歲，靳黃更穩重，碧花則相對活潑一些，敏瑜平常更喜歡和碧花玩，所以高夫人讓她自己挑選的時候，她腦子裏最先選擇的就是碧花。
但是，敏瑜從來不會敷衍高夫人讓她仔細思考的事情，她沒有想都不想的就選擇碧花，而是將碧花和靳黃仔細的做了一番比較，而後再回想秋霜之前在她身邊主要做些什麽，之後無奈的發現，她更喜歡的碧花並不是最合適的人選。
“靳黃？能和娘說說，你為什麽會選她嗎？”高夫人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深了，她也覺得靳黃更合適，之所以把碧花也挑出來是因為她知道相比起沉穩的靳黃，敏瑜和活潑的碧花更親近一些，如果敏瑜不假思索的選擇碧花，那麽她正好可以給敏瑜上一課。
“娘這院子裏除了管事媽媽和姚黃她們之外，說話最管用的就是靳黃了，雖然我更喜歡碧花，但是靳黃卻會更合適一些。我院子裏的丫鬟除了侍候我的，就是陪我玩的，真正管事的一個都沒有，靳黃給了我，正好可以管事。”敏瑜認真地道，她院子裏真不缺像碧花一樣陪著她玩，侍候她飲食起居的丫鬟，但是卻沒有個能管事，能鎮得住的大丫鬟，靳黃正好能夠補上這個空白。
高夫人讚許的點點頭，女兒的這番話很讓她驚喜，看來女兒真的長大了，她誇道：“你考慮的沒錯，選的也不錯，娘也覺得靳黃更合適。”
高夫人的肯定讓敏瑜笑開了臉，她朝著神色未變，但眼中卻帶了失望的碧花道：“碧花姐姐，沒有選你不是因為你不好，是靳黃姐姐更合適，你不要難過啊！”
“靳黃姐姐原本就比奴婢更能幹，姑娘選中她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碧花立刻笑著說著好聽的話，敏瑜沒有選中她，碧花也就是失望而已，但卻也談不上難過——姚黃四人的年紀都已經不小了，嫁人也就這一兩年的事情，以高夫人對她們的倚重，就算是嫁了人，她們也會以媳婦子的身份回來當差。但不管怎樣，她們都會將大丫鬟的位子騰出來，靳黃原本是最有希望提成大丫鬟的，她現在走了，就少了一個最強力的競爭者，自己成為夫人大丫鬟的可能又多了一份，這麽想來，沒有被選中也不見得就是什壞事。
在高夫人眼中，靳黃是比碧花更能幹，但碧花能夠這麽坦然的承認，還是讓高夫人在心裏微微的點了點頭，但是她卻沒有就此說什麽，而是笑著對靳黃道：“你回去交接收拾一下，明兒一早就去姑娘院子裏聽差，從明兒起，你就是姑娘身邊的大丫鬟了！”
“是，夫人！”靳黃平靜的接受安排，心裏已經在盤算著將手上的事情交給誰，該收拾些什麽東西，又有那些東西可以送給相好的姐妹和底下的小丫鬟了。
“還有名字……到姑娘身邊侍候，靳黃這名兒就別再用了，換個名字吧！”高夫人微微的頓了頓，然後道：“秋霜這個名字不錯，你以後就叫秋霜吧！”
秋霜？靳黃微微一怔，高夫人讓她改名很正常，高夫人身邊的丫鬟換了好幾茬，但名字卻反反複複的就那麽幾個，敏瑜選中她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好了改名字的準備，但是用剛剛被攆走的秋霜的名字……
靳黃不僅是做事沉穩，也很聰明，微微一愣之後，就想通了高夫人讓她沿用這個名字的原因，立刻低眉順眼的應道：“奴婢明白，從現在起，奴婢就叫秋霜。”
高夫人滿意的點點頭，知道靳黃，不，是秋霜明白了自己的用意，靠著她的敏瑜卻不滿意了，輕輕地拽了拽她的衣袖，引起她的主意之後，悶悶的道：“娘，我不喜歡這個名字？”
“為什麽？”高夫人知道女兒的心思，卻明知故問的道：“是不是會把她和今天剛剛攆出府的那個秋霜混淆起來？”
“混淆到不至於，我知道她們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但是我不喜歡這個名字。”敏瑜嗔怪的給了高夫人一個白眼，她不至於笨到名字一樣就把兩個人混淆起來，她搖著高夫人的手臂，撒嬌道：“娘，就算要改名字，也換個讓我喜歡的吧！”
“名字不過是一個稱呼，喜不喜歡無所謂，隻要人讓你滿意就好了！”高夫人搖搖頭，沒有換一個的意思，她安撫的拍了拍敏瑜的手，道：“更何況，也沒有比這個更合適的名字了，讓她改這個名字是希望她牢記以前那個秋霜的教訓，別忘了那個秋霜為什麽會被厭棄，為什麽會被攆出去，時刻提醒自己不要犯相同的錯誤。”
高夫人這話是解釋給敏瑜聽的，更是對屋子裏的丫鬟婆子說的，她很清楚她院子裏也有不少丫鬟婆子得了秦嫣然的小恩小惠，不過她們不像那個秋霜那麽笨，加上自己院子裏的規矩一向嚴厲，所以沒敢再自己麵前為秦嫣然說好話而已。
敏瑜咂摸了好一會，才想清楚高夫人的用意，想通了之後，也不覺得這名字不順耳了，心裏還帶了幾分期盼，很想看看秦嫣然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會是什麽樣的臉色？想必一定很精彩，
看著女兒眼中異彩連連，高夫人哪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卻什麽都沒有說，秦嫣然是不是妖孽她不敢肯定，但是秦嫣然比同齡的女孩都更優秀更聰明也更成熟更有心計卻是事實，敏瑜和她鬥，勢必會受到不小的挫折，吃些小虧，這對敏瑜的成長來說不是壞事。
所以，高夫人隻是笑著和女兒說了些閑話，直到見她開始打嗬欠，便讓她趕緊回去休息，她這一天也折騰了一番，確實也該累了。
等到敏瑜走，高夫人的臉色便嚴肅了幾分，問姚黃，道：“姑娘躲哪裏去了，可查清楚了？”
“回夫人，姑娘是自己回來的，沒有人看到她是從哪裏出來的，也不知道她之前到底是躲在什麽地方。”姚黃知道高夫人定然也會問這件事情，所以在高夫人和敏瑜說話的時候便查了，但是卻沒有多大收獲她看著高夫人，微微有些遲疑的道：“不過，姑娘是在西南邊被人發現的，奴婢猜想姑娘可能是躲那邊的某個地方去了！”
西南角？高夫人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侯府的西南角是侯府最荒涼的地方，有好幾個半荒蕪的園子，住著已過世的老侯爺生前的幾個沒有生下一兒半女的寵妾，敏瑜是躲到她們住的院子裏去了嗎？那麽女兒今天忽然就聰明靈光起來，是不是受了其中某個人的指點呢？
高夫人沉吟了好大一會，老侯爺是個風流的，他生前家中的妾室通房，沒有身份的寵姬不少，每日拈酸吃醋，明爭暗鬥的事情更多，別的不說，就說說這府裏，丈夫那些夭折的姐妹和兄弟就可窺一斑了！因為貪花好色，老侯爺五十歲不到就成了一個空殼，一場大病就去了，他這頭剛咽氣，老夫人那頭就將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姬妾給發落了一個遍，除了生有兒女並養大的，年紀大的直接送庵堂，讓她們一輩子長伴青燈古佛，年輕的則直接發賣出去，那些生養了兒女的，就被遷到了侯府西南角的院子裏，這些年陸續的死了一些，但卻還有那麽三四個堅強的活著。這幾個人可沒有一個是簡單的，敏瑜是不是和她們中的某一個碰到一起了呢？
想到這裏，高夫人的腦海中便響起了警鍾，這件事情可得早做防範，她看著姚黃，道：“你和秋霜交個底，讓她給我看緊了姑娘，看看她是不是和那邊院子裏的什麽人有了接觸，一旦發現了，立刻向我稟告。”
“是，夫人！”
**秦嫣然在高夫人眼中，不過是一塊讓女兒快快長大的磨刀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