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花梨立功!

傾城正懶懶地躺在了美人湖上水榭內的軟榻上,看著傍晚的餘暉,這會兒的景色,可是最美的。

一名黑衣人在一側與夜墨說了幾句話後,便快速地退了下去。

“如何了?”傾城的聲音裏頭還透著一絲嘶啞,更是襯得這聲音嫵媚嬌人了些。

“良妃已經是在承乾宮外,跪了兩個時辰了,南宮逸和董樂兒以及洛華柔也都去了。不過,父皇還未曾定他們覲見呢。”

傾城笑得妖嬈,宛若是那盛開的海棠,風華萬千!

“想不到,這武貴妃出手,還真是大手筆呢!”

那鮫珠,是傳說中鮫人淚珠所化的珍珠。極其稀有,從而極為珍貴。可是傾城知道,那鮫珠,實為淡水魚鰓部形成的一種珍珠,光澤度大於珍珠,白色半透明。由於極難形成,故十分稀有,價格極高。

隻是沒有想到,那武貴妃的手裏頭,竟然是還有這麽些的好東西!想來,當是這幾年來主理六宮,底下的人孝敬的了!

那鮫珠何其珍貴,底下的那些宮人們,又如何能擁有?不過是瞞天過海,從庫房裏頭挪了出來,再報個損毀等等的名目,都偷偷地孝敬給了武貴妃。

若是武貴妃仍然掌權,自然也是沒有什麽的。可是偏偏這武貴妃如今突然受到了皇上的冷落,那先前曾經做過些出格的事兒的各房的管事們,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如今,武貴妃使了這一手,既能幫著內侍省那邊兒給圓了謊,還能將東西拿出來冤枉了良妃,可真是一舉數得!

至於到底是良妃的身邊兒出了細作,還是說送到了蘇司珍的手上之後,再由蘇司珍調了包,這一切,似乎是都有可能!

“蘇司珍和蘇尚功,與宮裏頭的蘇嬪,都為蘇家一脈,隻是不過,那蘇嬪投靠的主子,是良妃,至於這蘇司珍和蘇嬪,投靠的則是武貴妃了。”

夜墨在她身旁坐了,伸手抓起了兩隻核桃,稍一用力,果殼盡碎,裏頭的核桃仁,卻是完好無損。再仔細地挑揀了一番後,才用另一手,捏了這核桃仁兒,往傾城的口中送去。

“你可是在她們送來那些衣裳首飾的時候,便判斷出來的?”

傾城點點頭,“那位蘇司珍在鳳釵上動的手腳,目的,隻是為了斷我子嗣,並無取我性命之意。這等有損陰德之事,後宮裏頭,怕是司空見慣了的!可是那位良妃就與她不同了!”

“良妃讓人用了那魚骨先細煮,再煨了毒,那可是黑鴆之毒,不會見血封喉,許是數月一過,我內腑潰爛而死,那個時候,誰還能查得出?我原先以為,這是良妃聰明,可是如今看來,倒是我低估了武貴妃,她竟然是一早就算準了良妃會對我出手,而且,蘇嬪,她也並不信任。”

夜墨一蹙眉,“什麽意思?”

“蘇嬪真正效忠的人,是良妃一事,怕是武貴妃早知道了!便是以前不知道,通過了這一回,她定然也知道了!那李尚服可不像是蘇司珍等人那般地蠢。那尚服局送來的衣裳,分明就不是尚服局的人動的手腳。細想也是,如此私密且誅九族的事,蘇嬪怎麽可能會交給一個普通的宮女去辦?若是一旦失手,那頭一個倒黴的就是她!”

夜墨一撫額,“我都快被你給繞暈了。你們女子之間的爭鬥,竟然是比我們男人之間,還要更為陰毒一些!”

傾城白他一眼,複又笑得妖嬈,“說清楚了,你在說本宮陰毒嗎?”

夜墨連忙討好地一笑,“豈敢,娘子貌美如花,心善若水,怎麽會與這陰毒二字扯上關係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若是真的出手對付她們,就隻能是光明正大的,不能用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了?”

夜墨一愣,眨眨眼,看著傾城越笑越發燦爛嫵媚的臉,一時竟然是覺得有些陰森森的。

“哪有哪有?你做什麽都是對的!你是我的妻子,做什麽我都是全力支持,絕無二話!哪怕是你要將這整個兒京城給倒過來,我也定然是不會有一個不字。”

傾城的眉心微挑,眸光瀲灩,如同是那金色的陽光灑在了一潭碧波之上,泛著陣陣漣漪,波光**漾,美不勝收!

“哦,我明白了,原來,你的意思是說,無論我做什麽,在你的眼裏都是對的?”

夜墨連忙點點頭,心裏頭則是鬆了一口氣,這下子沒有什麽問題了吧?

哪成想,傾城竟然是直接就冷笑一聲,“可是在別人的眼裏,卻是天理所不容的吧?”

這下子,夜墨是直接無語了,怎麽今日的傾城竟然是這般地難纏了?看著她笑得越來越明媚的樣子,夜墨突然就有些心底發毛了!

原來先人一直在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果然是誠不欺我!這女人翻臉的速度,當真是比翻書還快!而對於出現了這種狀況的傾城,夜墨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會說得過她了,所以,幹脆就不說了。直接就改親了!

良妃在承乾宮一直跪到了天黑,仍未得皇上詔見,直到該用晚膳了,於文海才出來,傳了皇上口諭。

“皇上口諭,請良妃娘娘回宮,請安王等出宮回府。至於鮫珠一事,已交由德妃娘娘詳查。”

良妃聽到這麽說,也知道皇上定然是不肯見她了,沒辦法,隻能是由人扶著起來,然後心神交瘁地回了宮裏。

南宮逸一行人,並未立即出宮,而是先將良妃送回宮,然後再留下來寬慰了幾句。

“逸兒,你說皇上到底信不信,我是被冤枉的?”

“母妃安心,如今,父皇不是將這一切都交由了德妃娘娘詳查嗎?德妃娘娘素來事少,在宮中也是從未向任何人靠攏過,即便是當年皇後權勢滔天,也未曾見她對皇後巴結過。所以,您就放心吧。這件事,德妃定然是會給出一個公正的結果的。”

董樂兒而是撇了撇嘴,這會兒皇上連見都不肯見她了,還談什麽公正?

良妃麵色微青,“是武貴妃,一定是她!除了她,我是當真就想不出還會有誰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害我!簡直就是太狠毒了。竟然是用鮫珠來誣陷於我!若是讓我找到了證據,我定然是不會放過她的。”

南宮逸則是微微蹙眉,“事情怕是沒有這麽簡單。武貴妃好端端地為何突然要與母妃為敵?若是為了協理六宮之權,她為何不誣隱德妃?”

董樂兒忍不住道,“那是因為德妃無子,隻有一女,礙不了她什麽事兒的。”

南宮逸卻是略帶鄙夷地笑了笑,“無子又如何?你們別忘了,如今千雪國已經有太子了。正是我的那位夜皇兄。他的地位,可是難以撼動的。你們難道以為,憑著一個小小的秦王,就能將南宮夜拉下馬?憑什麽?論兵權,他遠不及南宮夜!論謀略,他更是比南宮夜差之千裏!如此明顯的差異,你們難道以為這個秦王,還有機會?”

董樂兒一僵,嘴巴緊緊地抿著,再不敢出聲了。

洛華柔則是幸災樂禍地瞪了她一眼後,偷偷地低頭笑了。

“都是我們太大意了!先是以為那個南宮夜是皇後一派的人,定然是會擁護齊王,畢竟他也隻是一介庶出,而且,還沒有外祖家的人在京城支撐,沒有什麽後盾,可是沒想到,皇後一倒,齊王被囚,我們所有人都以為皇上屬意之人,不是秦王,便是逸兒你。”

武貴妃頓了頓,聲音有些狠厲,“可是沒有想到,皇上竟然是會突然毫無征兆地就將早逝的柔貴妃冊封為了皇後!這簡直就是超出所有人的預料了!有了皇後的身分,那麽南宮夜也就是嫡出的皇子了。不僅如此,再加上他手上還有著冰魄做支撐,整個兵部幾乎是都在他一人掌控之中,我們便是想動他,也是無可奈何!”

“母妃所言極是,成大事者,這兵權為首要之條件。如今南宮夜手中有數十萬大軍做倚仗,自然是不懼於秦王。而且,父皇早早地便將武家父子,派去了北地,母妃,現在,您還看不明白嗎?”

南宮逸的眼神微冷,表情卻是出奇地平靜,“當初被派往北地,接管了肖雷手下的大軍,那會兒,武家還不知道樂成了什麽樣兒?特別是秦王,還以為自己手中又多了一分籌碼,卻是不知,這是父皇早早地便再為了南宮夜鋪路了!如今,那武家父子不在,京城的邊防,十之五成,在父皇手中,另外三成,在南宮夜手中,而我與秦王,最多也才不過是各占了一成!這樣的格局,無論是文是武,我們都是毫無勝算的!”

南宮逸輕歎一聲,語帶淒涼,“那南宮夜,文有洛相支持,武有自己的冰魄以及整個兵部在手。更何況,父皇早已詔告天下,立他為太子,若是旁人再有什麽心思,則是直接就會被認定為大逆不道,誅九族之罪了!”

良妃此時,也是漸漸地明白了過來,腦子裏頭快速地閃現著過往的一幕一幕,想想當初皇上是如何地疼愛逸兒的,又是如何地對寒王冷漠嚴厲的,還有,對於齊王的不理不睬,對於秦王的時時誇讚,如今看來,皇上心中早就有了繼位之人選。這個決定,怕是許多年前,便已經下了吧?

良妃苦笑一聲,自己本就有了心儀之人,隻是苦戀一生,奈何求而不得!當年一怒之下,才會應了家族的要求,進宮選秀。若是,若是那人當初能給自己一個清楚的交待,那如今,自己的人生,定然又會是另一幅光景了!

這些年來,皇上一直是以為自己不爭寵,是因為自己性格溫馴,可是誰知道,她隻是心死了!無心去討好一個自己並不愛的男人!

後來,她有了身孕,並且是順利地產下了一名皇子,她原本是渾渾噩噩的人生,突然就找到了一個新的目標,看到了新的曙光,她有了孩子,有了自己的血脈,這個孩子的將來,就是她的依靠,也是她拚盡全力,也要為他謀一個好前程的目標!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便是不著痕跡地利用了南宮逸中毒的身體來為自己固寵!她雖然是不喜歡皇上,可是至少,這個男人是能她和兒子最好的保障的人!離了他,她便什麽都不是!若是不能討好他,那她和兒子的將來,是生是死,怕都是兩說的!可是自己苦心經營了這麽多年,自己得到了什麽?

良妃的眼角一酸,突然就覺得眼眶裏頭濕濕的,這麽多年了,難道就不累麽?可是得到的結果,又是什麽?

南宮逸看出了良妃的情緒不穩,吩咐道,“你們兩個先出去吧,在外頭等我。”

“是,王爺。”

殿內隻餘良妃與南宮逸母子二人,看著這樣的良妃,南宮逸的心裏也是極為不舒服的!眼前的這個女人,並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他知道這一切!可是她卻不知道!

這些年來,他能感覺到這個母親,對於他,是真心地喜歡,雖然偶爾也會有些利用,可是歸根到底,也是為了他!

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南宮逸上前幾步,輕輕地將坐在了榻上的良妃,護在了懷裏,那一雙修長如玉的手,舉在了半空中,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落在了良妃那已然是偶有銀絲的發梢上。

“母妃,您別難過。父皇不是著人去查了嗎?事情定然是很快就會有個結果的。您莫急。兒臣也會盡快去想法子的。”

良妃搖搖頭,“母妃不擔心自己,母妃隻是擔心,如此一來,怕是你也要受到牽連了。”

“無妨!我們本就是母子,何來牽連之說?”

聽到自己的兒子能如此懂事,良妃的心裏已是稍稍寬慰,“逸兒,我總覺得今日之事,太過奇怪,我讓人送去的,明明就是珍珠,怎麽會到了司珍司那裏,卻是中間又摻雜了數顆的鮫珠?我不明白。蘇司珍和蘇尚宮,都是蘇嬪的娘家人,我不相信她們會出手對付我。”

“母妃,您想的太簡單了!這個世上,有的人出手對付什麽人,常常是不需要什麽正經的理由的。再說了,蘇嬪是蘇嬪,蘇司珍是蘇司珍,蘇尚功是蘇尚功。三人,便是三顆心,母妃能保證蘇嬪是忠於你的,可是其它二人呢?再說了,一旦是涉及到了她們本身的利益,那麽這一切,誰又能還保證得了?”

良妃聽著南宮逸的話,一時又沒了主意,他說的對,自己相信蘇嬪,可是那蘇嬪與蘇尚功在蘇家之時,都為嫡出,而且是姑侄的關係,可是這位蘇司珍,卻是出自旁支的。這大家族裏頭,說不準,也是有著什麽牽扯的。

南宮逸卻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鬆開了良妃,一臉狐疑道,“母妃如何突然就想到了要串珠串了?”

南宮逸看到良妃的神色變了變,一下子就想到了什麽,“兒臣記得母妃可是從來都不怎麽喜歡戴這種珍珠首飾的,您不是向來喜歡玉器的麽?而且,還常常說,唯有玉器,是最配您的首飾。”

良妃的神色已然是冷厲了幾分,突然就站了起來,身子微微一晃,還好南宮逸扶了她一把,才沒有再跌坐回去。

“是香兒!一定是她!本宮就說嘛,好端端地,昨兒為何就突然提到了小庫房中的珍珠。今日又一直在本宮的耳邊說著如今皇上極為喜愛珍珠,還誇讚蘇嬪戴著那珍珠簪好看!原來竟然是設了陷阱在此等著本宮?”

南宮逸的眼神陡然明了,急忙喊道,“來人!”

“奴婢在,不知娘娘和王爺有什麽吩咐?”

“去,看看香兒在不在,速速喚她進來回話。”

“是,娘娘。”

不多時,那嬤嬤麵色難看地回來道,“回稟娘娘,那位香兒已經被宮正司的人帶走了。就在您在承乾宮那兒去求皇上的時候,人被帶走的。”

“可是德妃派人來的?”

“回娘娘,當時來人隻說是宮正司的,而且說是得了皇上的令,要徹查鮫珠一事,所以,奴婢們也都沒敢再細問,更沒敢攔了!”

良妃的身形微微一顫,目光有些渙散了起來。南宮逸一擺手,那嬤嬤迅速地低頭退了下去,再度將殿門給關好了。

“原來如此!倒是好周密的計劃。那香兒,怕是回不來了。”良妃的身子再一晃,伸手扶住了一旁的長幾,“好!真是好!竟然是布下了如此嚴密的一個局。那鮫珠,不一定是香兒放進去的。可是,若非是香兒的處處暗示,本宮又如何會想到了讓人去做幾件兒珍珠的首飾?”

良妃一臉的氣急敗壞,那長長的護甲,在那長幾上用力一劃,兩道極為明顯的劃痕,就已是出現在了眼前。

“好一個武貴妃!你倒是打的好算盤。我現在明白了,你這麽做,是未雨綢繆呀!”

南宮逸不解,略一擰眉,“母妃此話何意?”

“何意?哼!如今皇上對太子妃日益看重,甚至是連太子因此而不早朝,都是不加責備,反倒是還讓人送了不少的好東西過去,這說明了什麽?這宮裏頭凡是長了眼的,怕是都看的出來了。偏巧這會兒武貴妃又被皇上刻意冷落,擺明了就是在為太子妃出氣呢!”

“出氣?”

“哼!前幾日,太子妃入東宮準備小住,當天幾乎是所有的妃嬪都去過了。各宮各院的主子們也都是讓人送了禮物過去。可是偏生就隻有六局二十四司的女官,未見有一人前去拜見!這不是在故意給太子妃使臉子嗎?那六局聽的是誰的話?還不是武貴妃的?”

“當日太子妃為何未曾夜宿東宮,便又匆匆離去了?而後,便傳出了身體不佳的消息?皇上看重太子,自然也就愛屋及烏,看重太子妃了。皇上幾道旨意下來,這不是擺明了是在為太子妃出氣?”

南宮逸不語,一雙劍眉,剛毅中透出了幾分的冷凝來。

“那武貴妃也不傻,看出了皇上的心思,自然也就要想法子為她自己開脫了。這些年,她協理六宮,後來皇後被禁之後,這後宮的大權還不是都落到了她的手裏?如今,她也看出了大勢所向,這是在為自己謀後路呢!先將這鮫珠的事兒,扣在了我的頭上,若是底下再有什麽事兒,對不上了,這被懷疑的,頭一個,也當是我了!”

良妃的眸中閃現出了淩厲且狠絕的眼神,“不僅如此,她還可以借此機會,將自己給摘了出去。畢竟,如今人家病著,宮門都是一步不出的,誰會懷疑這一切是她主導的?再加上,這幾年,我也是時有協理六宮事務,在別人的眼裏,我也的確是有這個機會和動機的。”

南宮逸看著眼前的這個被他喚了十幾年的母妃,這是他頭一回看到她表現出了無助、恐慌,以前哪怕是自己被禦醫查出是中了毒的時候,也未曾見到她如此地驚慌失措過!可是現在?

南宮逸擰眉不語,將事情的前前後後仔細地串聯了起來,若是自己所料不差,怕是這件事,還不算完!百顆上等珍珠,尚且敵不過一顆鮫珠,可是在她這裏,卻是查出了數顆,而且偏偏皇上都是一顆都未曾賞賜於她的。這些鮫珠的來曆,首先就是一個問題。

香兒被宮正司的人帶走,十有八九是會指證良妃了。不論是武貴妃使了什麽手段,香兒定然是會為她賣命了。如此一來,怕是不僅僅是母妃會出事,還會牽連到了整個兒王家。

原先的王家一分為兩派,那一支,早已是因為當初齊王的事,全族沒落了。京城王家,如今也就是單指舅舅王保國這一脈了!舅舅好不容易才在戶部尚書這個位置上坐穩了,難道一次?

南宮逸的手猶豫一緊,突然想通了什麽事,背後之人的目的,從來就不是良妃!而是她背後的整個王家!

能有這等心思的,除了皇上,便隻剩下一個南宮夜了!

似乎是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南宮逸的心裏有些忐忑,總覺得有些不安,可是卻又說不上來,何處不對勁。是自己多心了?

“我想到了,我還有鴆毒!原本是不想將禍事引到我這兒來,所以才給她下了黑鴆的毒,如今看來,倒是太便宜她了。本宮如今是一刻也不能等了。本宮要她立刻就死!”

南宮逸的臉色大變,回頭看了一眼殿門,急聲道,“母妃!慎言!”

良妃的唇畔浮上了一層詭異的笑,“不讓我過得舒心,那就誰也別想舒心。哼!不就是為了那個洛傾城嗎?那黑鴆的毒素,一時難以發作,倒是便宜了她,讓她多活幾日。這一次,本宮就不信,那普通的鴆毒,還要不了她的命!”

南宮逸嘴巴微張地看向了自己的母妃,她竟然?

“您竟然是給她下了黑鴆的毒?什麽時候的事?”好一會兒,南宮逸才有些困難地出聲道。

“嗬嗬!就在冊封大典那日,她可是穿了太子妃品級的鳳袍呢。華麗的很呢。”良妃竟然是笑出聲來。

南宮逸一臉的陰鬱,雙眸像是淬了毒一般,緊緊地盯著眼前的母妃,一眨不眨。

良妃笑了幾聲後,察覺不對,看到自己的兒子正用著這著怨氣十足的眼神看著自己,一時,又有些心慌了。她連忙起身,到了南宮逸跟前,伸手撫上了他的胸膛,有些討好道,“逸兒,母妃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是皇子,是親王,怎麽可以對一個女子如此留戀?難道你忘了你的大業不成?”

看到南宮逸的神色不變,那身上冷厲的氣勢,反倒是越來越盛,良妃這回是真的有些怕了!這個兒子,表麵上看起來,雖然是好脾氣,任何場合,任何時候都是笑得溫潤無害,可是她這個做母妃的如何會不知道,他一旦發起怒來,宛若是發了狂的野獸,根本就是製止不住的。

“逸兒,你想想你的舅舅,想想你這些年隱忍是為了什麽?想想你舅舅四處為你積累了財富,又是為了什麽?逸兒,你千萬要冷靜,不要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了你的前程。若是她沒有成婚,也便罷了,可是她都已經是太子妃了,是南宮夜的妻子了,你還能如何?”

“夠了!”南宮逸實在是忍無可忍,一把推開了她,然後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強迫自己不去看著這位一心隻為了自己好的母妃!

良妃看到兒子的額角上,青筋一突一突的,顯然是暴怒的前兆了。

良妃白了一張臉,一手扶在了榻上,一手撫著胸口,看著眼前有些暴戾的兒子!被自己的兒子如此粗魯地對待,如何能不心痛?這是自己的兒子,是自己這一生唯一的依靠,也是將來整個王氏家族的依靠,可是現在?

南宮逸的心裏也是糾結萬分的,他不是不知道這個名義上的母妃,的確是為了自己好,也不是不知道,她也想著讓自己借助王家的勢力,從而鞏固他在朝中的地位。當然,等有朝一日,自己的勢力足夠龐大的時候,也千萬不能忘了,要提攜一下王家。

對於良妃,南宮逸的心裏一直都是十分地愧疚的!

無論如何,他騙了她!雖然他也不想這樣,他也不想一出生,自己就被送到了一個陌生人的身邊,並且是喚他們爹娘。可是事實已然如此,他還能如何?

南宮逸深吸了一口氣,才道,“以後,洛傾城的事,你莫要再插手!還有,千萬別再想著對她下毒。你還不知道吧?洛傾城的醫術,並不亞於那位無崖公子。至於你所謂的黑鴆毒,想讓她在無聲無息中死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你還是死了這份兒心吧!你與她鬥了多少次,有哪一次,是你占了上風的?”

良妃瞬間呆怔,“醫術?你說洛傾城會醫?”

南宮逸有些無力地點點頭,“她不僅僅是會醫,她的武功,甚至是不亞於我,母妃,你太小看她了。時至如今,您不會還天真的以為,她當真是中了什麽黑鴆之毒了吧?嗬嗬!現在,您還是安心祈禱,讓她對你下手輕一些,莫要做的太絕的好。”

“什麽意思?逸,逸兒?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母妃不明白。你別嚇我好不好?”

看到良妃有些蒼白的臉色,南宮逸知道這個消息或者是來的太過突然了,很顯然,她有些承受不住了。

南宮逸沒有再說什麽,搖搖頭,負手而立,再過片刻,轉身便走。任後來的良妃如何呼喚,也不肯再回頭看她一眼了!

南宮逸出了宮,沒有上馬車,而是漫無目地地四處走著,竟然是不知不覺間,便走到了寒王府的後門!抬眼看過去,如今已是改為了太子府,這裏麵,住著自己最為心愛的女人,這個時候,她在做什麽?

飲酒賞月?抑或是吟詩做畫?

南宮逸的眸底閃現出了一抹巨大的痛楚,那是一種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撕裂一般的痛楚!南宮逸也不知自己在那兒站了多久,又是何時離開的!隻是知道,當自己從先前的那些既美好,又充滿了傷痛的記憶中醒過來的時候,已然是到了洛府的門口了。

南宮逸看著那緊閉的大門,久久凝視,雙唇緊抿。片刻後,一閃身,便從一旁的院牆躍入,足尖輕點,幾個閃身,已是到了錦繡閣。

這裏的暗衛並未撤走,隻是人數比以前少了些。這裏的大部分的箱籠也都是有了挪動了。一部分被傾城當嫁妝嫁去了寒王府,還有一部分,被傾城移到了雲清兒那裏,另外,再有一部分,則是早就被無崖給轉移到了玉景山了。

南宮逸緩步進了那繡床前,再輕輕地坐了,然後凝視了一圈這屋子裏的所有東西。連那繡凳,他也不曾落下!

這裏曾是傾城生活過的地方,現在,似乎是還能感受到她的氣息。南宮逸伸手撫向了一旁的錦被,這也曾是她蓋過的吧?如今,佳人仍在,隻是再不是他所能覬覦的了!

等南宮逸再從洛府出來的時候,整個人的氣息已是大變!

先前在錦繡閣裏的悲傷、懷念、留連,現在,已是盡數化為了冷厲!

南宮逸沒有回安王府,而是去了一處城東的民宅。七拐八繞之後,才算是進了院子。

“參見少主。”一名黑衣人跪拜道。

“起來吧,你們現在手上還有多少鴆毒?”

“回少主,普通鴆毒,還有三瓶,至於黑鴆毒,不足一瓶了。”

南宮逸冷笑一聲,“你們倒是好膽量,竟然是敢瞞著本王,直接就將東西給了良妃!你們莫不是忘了,誰才是你們的主子?”

“屬下不敢!”

“不敢?本王看你們敢的很!”南宮逸勃然大怒,直接便是揮出一掌,那黑衣人感覺到了掌風的襲近,卻是一動也不敢動!仍是跪在了那裏,生受著!

砰!‘地一聲,黑衣人被震出了數丈,身子像是一隻殘破的風箏一樣,從牆上滑了下來,再重重地落到了地麵上,已然是一動不動!

另有兩名黑衣人現身,卻是對於剛剛被掌斃的那名黑衣人,恍然未見。

“東西可都藏好了?”

“回少主,藏好了。就等著少主的吩咐了。”

“好,明日一早出城,記得,千萬莫要露出任何的馬腳。另外,銀票全都兌換好了?”

“回少主,您放心。這些年,咱們也不是頭一回了,定然不會失手的。”

南宮逸卻是冷哼一聲,麵色凝重道,“這次與以往不同,別忘了,還有一個南宮夜呢。千萬別被他的人給盯上了。”

“是,少主。”

“將屍體處理幹淨。留兩個人在這裏等我就好,將所有的鴆毒留下。那隻黑鴆現在何處?”

“回少主,在地下關著呢。這裏地處鬧市,那黑鴆白天鬧騰地歡實,也不會引人注意,再說了,這地下可是隔了數層的厚石呢。少主放心就是。”

“嗯。那銀貂可有下落了?”

“回少主,前些日子,咱們的傳了消息過來,說是曾在蒼冥的南部有人見過。不過那東西速度太快,莫說是捉了,便是武功稍差一些,連看都是未必看得清的。”

“難找也要找。那銀貂的巨毒,可是我們必不可少的。”

“是,少主。屬下定當竭盡全力。”

“記住,你們是紫夜國的人,不是良妃的奴才,若是再有下次,他便是你們的榜樣。”

“屬下不敢。”

南宮逸交待完了,便頭也不回地出了這處小院兒,壓根兒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正有一雙亮閃閃的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呢。

宮裏的消息,每隔半個時辰,便有人送一趟出來,這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

這不過是一件鮫珠引起的事件,竟然是幾乎將皇上的整個後宮,都給攪翻了!

除了德妃還算是淡定之外,其它的各宮各院的人,幾乎是或多少的都開始摻和了起來。當然,表麵上,武貴妃,還是安安穩穩地待在了她的永壽宮,至於這暗地裏使了什麽絆子,傾城相信,用不了多久,也就會有消息傳來了。

“吱吱!”

原本正心情極好地為傾城剝著核桃的夜墨,一聽到了這隻小寵物的吱吱聲,臉色便陰沉了下來。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自己與傾城正享受著難得的二人世界的時候趕回來,找什麽事兒呢?

那小花梨原本是回了靜園,老遠便感受到了主子的氣息,一路疾奔過來,剛想要衝進主子的懷裏撒嬌一番呢,可是才到了這窗台上,便感受到了一股極為陰冷的氣息,衝著自己的小腦袋襲來!

小花梨瑟縮了一下,兩隻萌萌的大眼睛,極為委屈地看向了主人的新歡,對,新歡!在它這隻小獸獸的眼裏,這個男人,就是主人的新寵,主人有了他,自己就被隔離了!

小銀貂乃是頗具靈性的動物,與玉蟾和黑鴆一般,皆是能看得懂人的臉色,雖不能說是完全能聽懂人言,可是對於人的氣息的變化,卻是十分的敏銳的。

而小銀貂,則是這三者之中,最為靈性之物,如今竟是擺出了一幅極為委屈的樣子,呆呆萌萌地看向了自己的主子。

傾城一扭頭,瞥見了它有些受傷的小臉兒,心中一軟,衝著它便是一招手,“過來!”

小花梨聽到了主人的召喚,立馬就是精神一振,然後嗖的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火速地衝到了主子的懷裏。小腦袋還不忘在她的懷裏蹭了蹭,說不出的歡喜。

傾城看她如此歡喜的樣子,頗有些好笑,“怎麽這會兒回來了?一個不注意,你就偷溜出去不見影兒了,再有下次,我不介意直接將你給關到籠子裏。”

小花梨似是聽懂了,連忙討好一般地吱吱叫了幾聲,末了,竟然是還伸出了一隻前爪往窗外的方向指了指!

小花梨的這個舉動,可是把夜墨給嚇了一跳。這小家夥也太通人性了些吧?竟然是還會擺動作了?

夜墨有些鬱悶了,可是傾城卻是笑了!

“阿墨,走吧,跟著小花梨走一遭,它可是找到了好東西呢。”

夜墨瞪了一眼那小銀貂,“什麽好東西?又是誰家在蒸魚了?”

傾城的嘴角一抽,他這都是在想什麽呢?

“花梨找到了黑鴆,你不打算一起去看看?還是說,你很放心我自己去將那黑鴆給擒回來?”

聞此,夜墨的眼神立刻就是一凜,迅速地起身,“你說找到黑鴆了?就在京城?”

傾城一挑眉,難怪他的反應會這樣大,定然是想起了先前有人在她的鳳袍上做手腳的事了。突然,傾城就有些後悔告訴他了,也不知道這位閻王爺會不會一怒之下,直接就將那黑鴆給殺了!這樣一來,自己可就是白忙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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