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羅花一直都在總兵府內,而徐佑亦在總兵府內借住了一段時間,然他因從未對觀賞花有過了解,因而並未在意過那一株漂亮的花朵兒竟會是傳聞中的毒花。

“你小心些,”梁景秀提醒道,“上次我可是被它紮了之後,便高燒不退陷入昏迷,而後若不是元治替我去求得解藥……”

但話還未說完,徐佑的一隻手便已經握上了整株的曼陀羅,小刺挑破了他手上的皮膚,徐佑皺了皺眉頭,隨之將手拿起來左右翻看著,“別說,這還有點意思。”

梁景秀臉色煞白,“我可是聽龍船主說解藥隻有一顆。”

徐佑的臉色也跟著變了變,“你如何不早說。”

但見對方用手捂著胸口,“這刺痛感起初路針紮,但隨之能感覺到有東西在血液中不停地遊走。”

那感覺梁景秀是有所體會的,她怯生生問道:“你可有解決之法,實在不行,還是再去尋尋波斯寶船的龍船主吧?”

徐佑的整張臉沒有一絲血色,他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丸,隨之咽了下去,但因為卡在喉嚨間,於是抓著胸口,含糊道:“水,水!”

“你要什麽?”梁景秀故意為之。

徐佑兩隻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許元治這才遞給對方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之後,他這才覺得舒爽起來。

隨之他歎了一口長長的氣,瞥了一眼梁景秀,“差些沒被毒死,被噎死了。”

“這就解了?”梁景秀覺得不可思議,當初她中了曼陀羅花毒時可沒有這麽輕鬆。

“自然沒有,”徐佑尋了一個位置坐下,他掐著時辰又服下另一顆藥丸,如此直至服到第五顆,他額頭滲出些許的汗水,“一會你們替我去抓幾副藥,這曼陀羅的毒比我想得難多了。”

“不過,”徐佑話鋒突然一轉,“我還是得去瞧瞧聖女的那具屍身,眼下我已經知曉曼陀羅花毒是何種模樣,對於研究那屍身更有幫助。”

徐佑對醫術有其獨有的執著,這一點雖能理解,但旁人還需考量其他方麵,例如眼下江南城被河神發怒的傳聞控製著,百姓要拿那聖女的屍身去祭河神,好平息河神的怒氣,因而這般的話必然不可能讓徐佑在屍身上動手腳。

“若是能解了屍身的香氣之謎,必然也能破了江南城內各種妖言,是好事。”徐佑的眼珠子轉了轉,“我知這情況若是正大光明地去恐會引起暴亂,但不可強攻亦可智取才對。”

又見兩人沒有反應,徐佑歎了一口氣,“無妨,我自己去看看,即便是被抓,我亦不會吐露與你們有關半句。”

待徐佑要走之時,許元治這才將人給拽著,“我便不說你武功底子差了,便是以你這身手,不被發現才是佛祖保佑。”

徐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隻是求知欲強了一些,何況這謎團若是解了,旁人再以鬼怪傳聞惑之百姓也應當沒有這麽容易吧?”

既然無法阻止其接下來的行動,那便隻能助其得到想要的,許元治思量許久才道:“百姓以為聖女觸犯河神以至降下天譴奪其性命,因而百姓便覺得其屍身晦氣,於是在河神祭祀之前,看守之人恐不過做做樣子,因而待夜黑時分,分兩路,一行人引開守衛,你且需要多久?”

徐佑在心中盤算了一會,“最少也得半柱香吧。”

“那便以半柱香為限。”說及此許元治歎了一口氣,“我與阿哥曾有許諾,此番她遇不測,我理應替她查明,好還她公道。”

於是趁著天黑時,三人換了素衣,蘇明因其身份特殊不便出麵,他道:“此番要仰仗各位,蘇某身份特殊,正值江南城敏感時期,若是被人揪住小辮子,恐這縣衙最後會淪陷,因而請多擔待。”

客套話說完之後,蘇明又道:“各位應當知曉,眼下江南城內神鬼傳聞囂張,亦不是我能掌控,若是三位最後……”

那隱著不說的話在場幾人心知肚明,蘇明尷尬地扯了扯嘴角,“眼下百姓更信鬼神,著實是我這父母官失責。”

此番還未行動,蘇明便已經將與各位的關係撇個幹淨,許元治笑了笑:“蘇大人放心,我們皆不是朝堂官府之人,不過隻是識得阿哥,不想她枉死,想替她討個公道罷了。”

一切如同許元治計劃的那般,梁景秀花了些銀兩在煙花之地上尋了幾名女子,讓那些女子拉著看守聖女廟的百姓去附近的小酒館尋.歡。

隨之幾人潛入聖女廟。

九天玄女廟攏共被燒了兩次,第一次九天玄女廟因九天玄女神像完好無損而得到百姓擁戴,以為天降神祇,是榮光,那次的大火令九天玄女廟達到鼎盛,然不過數月,再一次的大火卻使得九天玄女廟一夕之間落敗。

“如何?”梁景秀瞥了一眼許元治,“這好歹也是你一手創立的教派。”

許元治笑道:“我並非獨創,九天玄女教早在前朝便已經流行,隻是世人皆是迷信所謂有求必應,那九天玄女教便漸漸沒落。”

聽得許元治的模樣,梁景秀知其要大講佛經,便出手阻攔道:“眼下可不適合講經論道,待江南城一事了解,回了卞城,我替你去尋大相國寺的方丈,二人辯論辯論?”

許元治知曉這是梁景秀在埋汰自己,於是用骨扇敲了敲對方的腦袋。

正殿之中,九天玄女的神像已經被百姓毀了,而聖女的屍身被隨意地擺放在原本神像所在之地,那徐佑見此眼睛都放出光芒來,他先是用鼻子聞了聞,“確實有香氣。”

於是將其隨身攜帶的刀具攤開,挑了一把稱手的握在手裏。

“你做什麽?”許元治問道。

“不剖開如何能知這香味到底從何而來。”

然就在徐佑要下刀之時,一柄小匕首便先朝著他飛了過來,此時若不是許元治眼疾手快,將其匕首打到一旁,徐佑那行醫救人的手恐怕就此要廢了。

徐佑拍了拍胸口安撫著自己的情緒,他小聲嘟囔著:“不是說好有半柱香的嘛!”

許元治將其護在身後,“阿奇!我瞧見你了!”

那阿奇也沒有隱瞞的意思,他從柱子後頭走了出來,隨後徑直地走向了阿哥,將其抱在懷中,“你們想對阿哥做些什麽!”

徐佑從許元治的身後露出半個頭,“替她討個公道!”

“公道?”阿奇在阿哥的身上嗅了嗅,“阿哥死了,還能有什麽公道!”

“我讓袁藝去接你們出城,為何最後你們逃了?”許元治刻意忽略了阿奇的反常,“阿哥為何會死,是誰殺了她?”

阿奇並未回答,此時他早已經淚流滿麵,他輕輕地將阿哥放回了原處,“我要帶阿哥走,若是你們阻我,我便殺了你。”

阿奇那三腳貓的功夫且不說許元治,便是梁景秀他都未必有勝算,但他此刻抱著必死的決心。

“明日這聖女要祭河神。”

阿奇冷笑道:“與我何幹?”

“最好這江南城的百姓都給阿哥陪葬!”阿奇知曉自己硬碰硬根本不是麵前的人對手,所幸來之前他已經做了完全的準備。

而許元治並不想要傷到阿奇,他還有許多問題想要從對方嘴裏得到答案,因而即便對方拿著尖刀朝著他奔過來時候,他所想也不過隻是鉗住對方罷了。

然對方在離他們一步之遠時,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把粉末朝著他們舞了過去。

幾人快速地捂住了口鼻,一隻手企圖將那粉末打散,然待粉末散盡,阿奇連同阿哥的屍身一同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