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秀的決定並未同許元治商量過,致使後者到最後怒氣暴增,但梁景秀並未有哄對方的打算,於是許元治這股怨氣到最後不得不自己化解。
“你應當同我商量下。”此時許元治對於梁景秀當真是又愛又恨,恨的是她擅作主張,可又因愛她至深,舍不得怪她。
梁景秀眨了眨眼睛,“我不過是臨時起意,既然他們決意用神明做架勢,我便以牙還牙,看看到底是這河神厲害,還是九天玄女厲害。”
然在許元治心中,無論是誰厲害都不及梁景秀的安全重要。
“哎,你二位還是別親熱了。”此時在暗處的徐佑終於按耐不住發出了聲響,那小孩的匕首還抵在他的腰間,他雖是神醫,但並非金剛不壞之身,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話一樣會死的。
梁景秀回過頭便見徐佑的腰間頂著一把小匕首,而拿著匕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阿奇。
“你們想如何!”
梁景秀抿了抿嘴,這句話應當是她問才對,“你瞧見了,我想替著阿哥去當這祭品。”
“你們這心裏頭安著什麽心思,可別以為我不知道。”
徐佑欲哭無淚,他努力地讓自己的腰身離那柄刀子遠一些,“他們安著什麽心思與我無關,我便當真是為了想要替那位聖女討個公道罷了,但倘若你不許,我便不動了,反正聽你的口氣,你應當是知曉緣由的。”
見腰間的匕首比之前鬆了一些,徐佑便趕忙繼續說道:“不如你也跟我說說,你應當是認識梁姑娘和元治的吧,他二位雖不是官府之人……”
匕首又比方才刺得更深了,徐佑立馬知曉自己說錯話了,他雙手舉著道:“哎,你別這樣,你有本事衝他二位撒氣啊,衝著我算是怎麽回事,又不是我惹得你……”
匕首刺進肌膚之中,徐佑疼得不在開口說話了。
“你可以帶阿哥走了。”梁景秀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不信我,但你便是帶走阿哥的屍體又如何,她已經死了,不會活過來了!”
“不想給她報仇嗎?”梁景秀追問道,“不想親手殺了那個害死她的人嗎?”
阿奇沉默了,梁景秀見自己的話有用便繼續說道:“我與元治去尋過你們,你們到底發生了何事?”
“尋過我們?讓那女的?”阿奇冷笑了一聲,“她就是白蓮教的人!”
“袁藝?”
阿奇未答隻道:“與你們說也成,那日我們本是說好你們要接我們出城,然後阿哥再將你們想要的給你們。但你們背信棄義,尋了另一個人來找我們,所幸是阿哥一眼便穿了那人詭計。”
於是梁景秀又問了一遍,“你所言可是袁藝?”
阿奇瞥了一眼梁景秀後又衝著許元治說道:“她是拿著你的名頭來得,你說她叫什麽?”
“袁藝。”許元治回答道。
“哼,”阿奇冷笑了一聲,“阿哥說她瞧過那人出入白蓮教,但那人並未將阿哥認出來。”
梁景秀吃了一驚,但又見許元治沒有大的反應,她皺了皺眉頭,低聲問道:“你知曉的?”
“也才聽說。”許元治依舊不鹹不淡地說道,“破院的名冊是你們放得嗎?”
“我和德佑藏得,”阿奇的眼神在梁景秀與許元治之間來回移動,“便是第一次你們救我們的時候,我放在井裏頭的。”
“誰殺了阿哥?”許元治追問道。
說及此阿奇沉默了,片刻他才繼續說道:“阿哥與我,我們本是藏在難民之地之中,本想誤導那追尋我們的人,隨後在尋個機會離開江南,但不曾想……”
“難民之地裏有人常常失蹤,你可知曉內情?”梁景秀突然想到自己同蘇明珠去過那兒,曾聽小男孩說起自己娘親失蹤一事,當初她並未放在心上,眼下想起來,確實應當有內情,而這內情不僅僅隻是她懷疑朱嵐有問題這般簡單而已。
“難民之地的難民早已經不是最初的那一批了,”阿奇冷笑道,“江南城遠比你們想得要複雜得多,沒有人是無辜的。”
“白蓮教有何打算?”
“我不知道。”阿奇回答得幹脆利落,“你方才還想知道阿哥是怎麽死的,這麽又繞道了白蓮教去了?”
見眾人不再開口,阿奇冷冷“哼”了一聲,將話題引回到了最初時,“阿哥本不想多管閑事,但是末了又被那女子說動了,想救她和她兒子一命,但是女人恩將仇報,最後為了活命賣了阿哥。”
阿奇說著說著便笑了起來,然笑著笑著眼角便又擠出了淚水,“不過我可沒有阿哥的善心,最後那女子被我挖了心,棄在了野地裏,恐怕早就被野狗分食了吧。”
“隻是可惜沒尋到她兒子,否則我要當著她的麵讓她親眼看看她兒子慘死!”阿哥將牙齒咬得“嘎吱”響,“真是便宜她了,呸。”
這般惡狠狠的阿奇是梁景秀從未見過的,但她想著,或許在江南城內,她見過的都隻是人的其中一麵。
常言都道:佛有千麵,那麽人呢?
梁景秀將頭轉向許元治,許元治給她看的又是哪一麵。
然此時許元治發現梁景秀在瞧自己,便衝著她笑了笑。
但對這個笑梁景秀並沒有回應,她繼續同阿奇說道,“那女人的兒子莫不是個五六歲孩童,叫著諾諾吧?”
“你又識得了?”
“那你倒是如願了,”梁景秀此刻不知該用何種表情來述說這件事,這世上並沒有巧合,有得不過隻是因果,“那小男孩死在了水裏。”
“那倒是一家團聚了。”阿奇笑了笑,最後眼光一凜,“真是便宜這一對母子了,本該在我手上被折磨死得!”
聽到此處的徐佑冷不丁地打了一個寒顫,他心中想著當初將這主歸整同自己一類可真是失策,至少自己沒有對方這般心狠手辣,因而腰上這把匕首便更像是催命符,必須盡快揭下來才好,“如今都說開了,這匕首……”
徐佑想不動聲色地將腰間的匕首挪開,但被對方發現了企圖,於是他趕忙又將手舉了起來,“都是自己人,別傷了和氣。”
“我不管你們打著什麽算盤,”阿奇將匕首重新收好,隨之回到躲藏之處將阿哥的屍身抱在了懷中,“我得帶走她。”
“我讓元治送你們離開江南城。”
“不,我不走,”阿奇瞥了一眼梁景秀,“我得看看最後到底是誰能笑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