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六扇門的路上許元治一臉的不甘不願,說到底這卞城發生命案與他們八竿子打不著,便是梁景秀前麵多嘴說了一句,那高熙亦不該以此為借口來尋他們這個免費的勞工,尤以還是這個時刻,簡直就像是知曉他們所為特地來破壞的。
高熙一眼便看穿了許元治的心思,他道:“眼下城中女子惶惶不安,每日皆有捕快來報說是哪家女兒被殺害。”
許元治皺了皺眉頭,“我並非官府中人,個中細節,高大人不必同我說起。”
“若是能早日找到凶手,也能令大家心安。”高熙見許元治說不通便轉而對梁景秀說了起來,“此番若不是景秀姑娘同我說起我所忽略的細節,恐到現在我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呢。”
高熙本一直是叫梁景秀為梁小姐,但眼下卻突然親密地改了稱呼,雖是加了姑娘二字,但到底還是直呼其名了。
許元治恨得直咬牙,卻拿對方一點辦法也沒有。
眼下卞城內除卻第一具發現的女屍之外還有三具,高熙道:“我查驗過,好像後麵確實跟範進無關,但是我也不敢肯定,脖頸處砍了太多刀了,早看不清到底是左手還是右手了。”
話及此梁景秀又問道:“你如何覺得你瞧不出是否同範進有關,而我就瞧得出?”
梁景秀一下便拆穿了對方的小心思,“還是覺得我同範進有聯係?讓我幫你把這個斬頭案做了之後,順帶替你背了放跑範進這等要罪的鍋。”
梁景秀隻說對了一半,高熙確實覺得範進的逃脫跟他們有關係,但他從未想過要將自己的失職安在別人的身上,但他又覺得自己眼下替自己辯解更像是狡辯,索性就來個清者自清。
“範進下手還有個習慣,他喜歡用小匕首趁人不備時一招斃命,因而對方還未反應過來,便會因為被封喉而死。”梁景秀說著去翻動著被殺女子的手掌,三具屍體手掌心上皆沾著血跡,“不過你瞧,這一招恐怕並未將人殺死,因而人總是下意識地想用手去堵住涓涓往外流的血,所以手上沾染著血。”
聽著梁景秀的意思,剩下來的三具同範進並未有關係,可僅僅隻是因為梁景秀的幾句話便將範進排除在外,這……
梁景秀見高熙的模樣便知他心裏打著的小算盤,她冷笑道:“高大人尋我來給個意見,結果我說了便還都懷疑我,若是這般,還不如一早自個破案尋線索呢。”
高熙抿了抿嘴唇,“倒並非是因為不信景秀姑娘,隻是眼下範進還在逍遙法外,這第一起發現的案子確實是同範進脫不了幹係的,保不齊兩人其實是認識的。”
認識或者不認識梁景秀說不好,不過記得自己前世時曾聽爹爹說過,曾祖父還在大理寺當差時,同六扇門聯合破獲了一起專殺女子的案子,那案子的犯人是個位高權重之人,背後人物牽扯甚廣,唯有祖父剛正不阿,最後冒死上殿前諫言,得皇上讚揚後封了獎賞。
或許前世祖父所辦的案子便是當下這個案子?
梁景秀那時候年歲小,對於殺人一事又心生敬畏,因而雖爹爹將細節說得詳細,她卻有好幾處不太記得了,不過她可以很肯定地知道其中並沒有範進。
“不過我覺得範進大概知曉到底是何人犯下了這般殘忍之事。”梁景秀決議去當初第一起案子的現場看看,“你們現場可是認真的看過了?”
高熙點了點頭後又搖了搖頭,“是個老手幹得,很多都清理幹淨了。”
“我想去看看。”梁景秀並非會比高熙的手下更加專業,隻是她或許能夠想起一些前世的線索來。
高熙自然不敢怠慢,將人帶到城外的破廟中。
許元治瞥了一眼破廟供桌上的神像,“這神像奇奇怪怪地,供奉的可是什麽?”
高熙不以為然道:“聽聞是早些年間白蓮教的教壇,而後聖上將其定義為邪教,便將此處給廢了。”
又是白蓮教,許元治皺了皺眉頭,他看著梁景秀,“可是有什麽發現。”
“此處好似有行乞者住過的痕跡。”
高熙順著梁景秀手指的地方看了過去,見藏在牆縫裏的被褥和鍋盆。
“自命案之後可有人出入此處?”梁景秀問。
高熙答:“自命案後,因為還未破案,我便命人把守看管,應該未曾有人進出過。”
為了表示謹慎,高熙將看守的捕快叫來,詢問道:“我讓你把守著,可曾有人進出?”
捕快趕忙搖了搖頭,“高大人的命令屬下自當不敢違背。”
高熙便指著牆縫裏的家當道:“那個又是怎麽回事?”
捕快用手撓了撓後腦,半晌才委屈地說道:“當真沒有一人進出過。”
此時梁景秀道:“或許在當日,有乞丐在此借宿。”
“因而或許那乞丐看到了案發?”梁景秀不過是猜測,行乞者露宿風餐,居無定所,因而案發當日若是在這破廟中也並非無可能,隻是這破廟並無藏身之處,他若是看到了,是藏在何處的?
梁景秀想著便走到了那牆縫中,隻見牆縫的左邊有一處缺口,那缺口雖是小,但足以躲藏瘦弱的人兒。
為了更好地感受當下的情緒,梁景秀便貓了進去,那缺口能夠藏得住梁景秀,雖有些擁擠。
“景秀?”
梁景秀順著聲音抬頭看,隻瞧著許元治俯下.身子往裏瞧了瞧,因為毫無防備,梁景秀被嚇得往後退了一步,接著後背被頂了一下。
隨之一具屍體便朝著梁景秀的後背砸了下來,梁景秀慢慢地將頭移了過去,那屍體的五官便緊貼著自己的臉。
梁景秀咽了咽口水,還未等到她反應過來,手腕便被人一抓,整個人提了出來。
“景秀?”
梁景秀瞥了一眼拉著她的許元治,當下也顧不得常理,直接撲了上去,用顫抖地聲音說道:“裏麵,裏麵有,有人。”
高熙聽聞也想鑽進去,但是他的骨架比梁景秀大了一倍不止,於是用手撈了一會發現徒勞後便又讓下屬去找個骨架小的人過來。
缺口裏有一具幹癟癟的男屍,屍體的麵目被毀得完全認不出來,高熙皺了皺眉頭,“這屍體怕不會已經在這兒有些時日了吧?”
沒有人回答得了高熙的問題,梁景秀此刻才算是緩過神來,她白了一眼沒有撒手意思的許元治,“許公子,請自重!”
五個字說得情深意切,許元治抿著嘴偷笑著,他小聲地在梁景秀耳旁說道:“方才不知是誰先撲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