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治一直都不開口,於是等到他們回去的路上,梁景秀才問道:“你可是對我所言有其他見解?”

一連問了三遍,許元治才回過神來,他歎了一口氣,“那女子我見過的。”

“什麽女子?”梁景秀不解其意,隨之又突然想起,許元治大概是說那位被殺害的女子,“那女子乃是卞城人士,隻是見過的話應當不足為奇。”

“並非是那種擦肩而過的見過,”許元治皺著眉頭,他心中想著自己應當如何組織語言才能令梁景秀聽得清楚明白,“你可還記得在城外的客棧,是誰先闖了房門,而後將我的身份爆出?”

其實梁景秀並不記得了,但聽許元治的話,應當是死掉的這名女子所為,“因而是範進陷害你的?”

見梁景秀便是到了這個時刻仍舊對範進抱著幻想,許元治挑了挑眉,“你為何會如此相信範進,令我總覺得你應當與他認識,但是依照範進所言所行,你們二人應當是不認識的才對。”

“這件事我已經解釋過了,”梁景秀抿著嘴唇,並非她想將解釋說得含糊其辭,確實是因為整件事便是她解釋的清清楚楚,恐怕也沒有人會相信,“不過我不明白,你我皆已經幫了範進這般多,他也才從高熙手下逃脫,怎麽就一轉身想著陷害你我,又將幫他之人給殺害了?”

梁景秀對於範進的態度令許元治大感不快,他陰沉著臉道:“並非是想要陷害你,而是我,隻有我。”

許元治吃醋的模樣沒有任何掩飾,梁景秀低頭笑了笑,“你這可是吃醋了?”

這一句話仿若變成了兩個人的情趣,但此刻許元治可不在同梁景秀說笑,“景秀,我不知範進在你心中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但他身負累累命案,那些被他殺害之人大多都是無辜的百姓,便是當下被他殺害的女子,或許亦不是善茬,可這並非是殺人的借口。”

梁景秀本想反駁兩句,但許元治快她一步又道:“好吧,便算是當真如你所推測那般,殺了那女子之人並非隻有一人,但也正如你所言,範進絕脫不了幹係,他為人心狠手辣,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然會將人一招斃命。”

“景秀,我是擔心你的。”這句話許元治說得真情意切,“範進那人心思我都瞧不透,凡是還是小心些好。”

梁景秀雖並沒有完全認同許元治的話,但她也知曉對方句句都在為她考慮,因而並不反駁,隻點了點頭道:“我記下你,你且放心,我會自己保護自己的。”

許元治倒是沒有將希望放在梁景秀自己保護自己身上,且自己也不能完全放心,於是他將當初在江南提及的事又放在了台麵上,“我阿娘想見見你,在成親之前。”

梁景秀一愣,她抿了抿嘴唇,“這……這……”

“你放心,阿娘是最疼我的,她不過就是想見見我所喜歡的女子而已,且你我的婚事應當被提上日程了。”

聽到二人的婚事要正式提上日程,紅暈漸漸爬上了梁景秀的臉頰,“哥哥,哥哥還未從江南回來。”

許元治再三告誡自己不應當顯得太過於著急,但他確實恨不能立刻將梁景秀迎娶回府,隻是他又不忍心委屈對方,他想要給她的是最為風風光光的一切。

“此事我會安排妥當,關於婚事你且不必費心,一切皆是我來掌控,我會讓你成為卞城最風光最幸福的新娘。”

此事同最開始協議的並不相同,梁景秀隻是想要攀上尚書府的這一棵高枝,利用尚書府拔高梁府的地位,好讓哥哥梁廣同丞相府的千金蘇明珠成為能夠門當戶對的神仙眷侶。

但何時起,兩人之間的感覺發生了改變,梁景秀有時候會恍惚,自己到底是誰,是陷害抄家的忠良之後梁景秀,還是卞城梁府無憂無慮但是體弱多病的梁景秀。

然這一份糾結之情並未持續多久,因為卞城很快便陷入一種恐慌之中。

自聽音閣的小姐被人殘忍殺害之後,陸陸續續在城中出現以同樣手法殺死的女子,她們的脖頸被人斬開卻沒有完全斷掉,手腳被人擺成固定的姿勢。

一時間,卞城內的女子人人自危。

卞城內已經發生了好幾起這樣惡性殺人事件,天子腳下賊人如此猖狂,使得皇上龍顏大怒,於是乎命六扇門總捕頭高熙將功贖罪,一月內破奇案,否則革職查辦。

高熙對此焦頭爛額,最初他以為是範進所為,但被梁景秀指出問題後,他再行查驗,而後果真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之處,但再之後便又沒了線索,整件案子陷入了膠著的狀態。

高熙思來想去覺得應當再行拜訪梁景秀,瞧瞧她是否能夠再提些線索,不過他當捕快數載,眼下要靠一名女子,提及此倒是覺得臉麵上不太好看,隻是無計可施時,也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

然才到梁府內便被告知梁府小姐今日去茶樓聽戲去了,並不在家。

高熙再細問梁小姐去了哪家茶樓時,管家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道:“小姐晚飯前會回來,要不大人且在正廳等著?亦或者待小姐回來,我差人去大人府上通報一聲?”

高熙思量許久,卞城內的茶樓不下十家,但離梁府最近的便在另一條街的拐角處,因而他便抱著試一試地態度去碰碰運氣,倘若尋到自然再好不過,若是尋不到也同現在的情況並無分別。

但上天到底是眷顧高熙的,他很快便尋到了梁景秀的蹤跡,隻是此番她並非是一人而已。

許元治在其左邊,而右邊則坐著一位端莊的夫人,高熙見著那夫人與許元治的容貌有幾分相似,加之兩人的關係似乎比梁景秀更為親密一些,當下便猜到那夫人應當是許元治的娘親。

高熙猶豫再三後還是上前擾了幾人的雅致。

“高大人,真是巧啊。”許元治見著對方有備而來便知可不是一句巧合便可糊弄的。

高熙麵露尷尬之情,但眼下卞城內的凶手仍舊逍遙法外,多耽擱一日,指不準便又有一名女子落入魔掌,“我尋梁小姐有事相商,事關當下卞城傳聞。”

梁景秀一聽便知所謂卞城傳聞指得是近日來女子被斬殺一事,她瞥了一眼許元治,既不開口答應也不開口拒絕。

那高熙繼續說道:“那日我按著小姐所言重新查探,果真有了新的線索,隻是這線索不過證明除卻有範進之外還有其他人,然,不足以……”

話還未說完便被李氏給打斷了,“高大人,此處人多口雜,實屬不該說些這個。”

高熙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夫人見諒。”

那李氏亦是識得大體之人,她拉著梁景秀的手道:“既然你與元治還有事要做,那便先忙你們的吧,我且自個先回去。”

許元治自然不可能教娘親自己先回去,但又確實放心不下梁景秀。

“此處去尚書府不過百米罷了,且有英子陪著我,沒事的。”李氏說罷又對著梁景秀說道,“景秀,往後若是還想聽這戲子,差人送了信到尚書府內便是,我再命人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