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先發製人
段琳葭站在舒若的下首，一副恭謙的模樣。緊緊地握著扶手，目光投向窗外，對段琳葭的報告一言不發。
段琳葭也不急，隻是等著舒若定奪，之前她已經交代得清楚，雖然沒能阻止連澈和雲海帆入城，但好歹也是暫時拖住了他們。雖然這暫時的時間長短難定，但好歹也是有所為的，接下來隻看舒若如何麵對了。
“王妃殿下。”見舒若拿不定主意，她的近侍終於開口，“其實這種情況已經早有預見。”
舒若無力地點頭：“知道了，依之前商定的而行。”
水色眸子裏充滿了深深地無奈，她支著扶手起身，長長的禮服襯得她愈發得瘦削。一夜之間，她仿佛蒼老了許多。這些日子裏看似的風光都被雲海帆的笑靨打落成一地的碎絮，她不知道該怎麽辦，甚至不知道想要的是什麽。
“關閉所有的結界和封鎖，啟程。”她纖指直指，水色的長發在暗夜披散開，被神殿的長風的濾過，隻剩得淩亂的倉皇。
“是。”
連澈……雲海帆……
我遲早會讓你們知道，鬧出最大笑話的人，不是我。
而是你們。
知道麽？
你們是在自取其辱。
怨念團團圍住連澈，嗚嗚咋咋的聲響不絕於耳，他五心煩躁卻又脫離不開。怨念並不強大，隻是紛擾，他進一步，怨念就退一步，但始終繞著他的周身，四散不開。他無力地垂下魔杖，靜靜地坐下。
既然煩躁，那我心靜。
閉上眼，卻沒有得到想要的安寧。
往日裏所有的回憶在怨念的控製下紛紛湧上心頭，絲毫沒有幸福的回憶。離羽神殿的孤寂，失去母親的淒哀，連王的冷漠、舒若的包藏禍心……偏偏沒有照亮他人生的那個她。他在黑暗不安中徘徊，卻沒有盡頭。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感覺到了絕望。
他想睜開眼，卻似是入了夢魘，即便有著清醒的意識，卻怎樣也醒不過來，混混沌沌不知所終。若是往日，夢魘滾下睡榻也就得解，偏偏此處平地，無坎無褶，想是這種辦法也被阻塞了，他便在黑暗中摸索著，似是回到了最無助的時期……
“連澈。”
雲海帆清亮的聲音從天際傳來。
連澈轉身卻不見她，想是在夢境中，見不得那份光明，卻感覺到一隻纖細柔軟的手覆上了他的手掌，攏了攏便扣上了他的五指。他不得言語，心尖的喜悅卻是一定的。雲海帆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入他的耳中，一字不差：
“來，我帶你出這裏。”
聲音是那般溫熱妥帖，連澈便漸漸地放下心來，饒是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他跟著雲海帆的腳步，卻沒有絲毫不安。他突然想起在某個漆黑的夜晚，他也是這樣帶著雲海帆走出校園的，不知道那時的她是否像現在的他一樣心安？
或是……在她更年幼一點，帶她走出黑暗的青梅竹馬婁越更妥帖？
想到婁越，連澈有絲絲不爽。但想到雲海帆現在拉著的人是他，心裏才稍稍好過些。感覺到眼前稍稍有了些光明，連澈睜開眼，但見雲海帆眉眼含笑著望著他：“殿下，請允許我為你介紹一位曾經的魔法師。”
知道雲海帆又想玩了，連澈也配合道：“準。”
雲海帆從連澈身側讓開，連澈這才發現從之前的角度，雲海帆剛好擋住了一位少女……確切地說，應該是一位少女的亡魂。
“米英悠。”雲海帆緩緩道，“關東地區大賽的犧牲者，凶手段琳葭。”
米英悠安靜地向連澈行禮，之前的怨氣執念已經散得一幹二淨。連澈微微點頭應下了她的禮，又轉頭向雲海帆：“花了番功夫了吧？”
“沒有哦。”雲海帆嬌俏地笑了笑，“之前和段琳葭對峙的不是我，還記得我之前焚毀的那個紙人麽？那是我召喚替身的信使。”
“之後你就裝作被結界傷到而躲開，等到段琳葭發現替身時以為是你破了結界，為了逃脫才用米英悠的怨靈？”
“完全正確。”雲海帆打了個響指，“等我趕來的時候才發現你和替身都被她困住了，好在她的怨念都在段琳葭身上，等發覺是我就自己散了。”
當然雲海帆刻意省略掉了兩人相見米英悠可憐兮兮的懺悔過程，隻是輕描淡寫道：“快去關掉結界吧。”
“結界已經關閉了。”連澈清冷的聲音讓雲海帆感覺到不妙：“不是說……難不成是神殿……”
連澈認可地點頭：“看來某人就要來了。”
“是……已經來了。”雲海帆站在連澈對麵，指著遠遠飛來的舒若一行人，連忙下意識地俯身行禮，“傀族族主雲海帆拜見王妃殿下。”
“免禮。”舒若草草地應道，注意力完全放到連澈身上。還沒等連澈說上什麽，隻聽“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便抽上了連澈的臉頰。
連澈剛要動怒，舒若便扯著連澈的前襟，換了副淒淒哀哀的語調，眼裏業在一瞬間盈滿淚花：“你就這麽一聲不吭地離開了神殿……也不告訴我們一聲被捉走的是你的替身……你知不知道……連王他……他已經……”
後麵便是泣不成聲。
連澈愣愣地站著，卻是一言不發，外人看來似是一臉愧色的模樣，但雲海帆卻瞧見了他緊攥的拳頭。
果然……舒若他們還是對連王動手了……
但這招先入為主做得相當好，神殿裏大部分能說得上話的都被舒若帶到了這裏，即便連澈知道真相短期內也不得奈舒若何，畢竟偷跑出神殿已經是他犯錯在先，準王妃那恨鐵不成鋼的神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雲海帆緊張地望著連澈，生怕他一時控製不住情緒。好在雲海帆想到的連澈也想到了，他緩緩放開攥緊的拳頭，略帶僵硬的手掌輕輕地拍了拍舒若的肩膀，聲音也有些帶有哽咽的喑啞：“這兩天，苦了，你了。”
雲海帆偷偷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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