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裏,景淮坐在沙發上,眉頭輕皺,不斷打量著安安靜靜坐在對麵的顏昭。

顏昭端端正正的坐在沙發上,雙腿並攏,背脊挺得扳直,心裏卻在小聲嘀咕著:他為什麽一直看我?難不成發現小棺材是我弄壞得了?應該不會吧?我明明演的這麽成功。

想起自己使勁推棺材蓋蓋的樣子,顏昭暗戳戳的擦了擦手掌心中因為心虛而流出來的汗。

而尤裏早就被顏昭的出現搞得興奮不已,早前的害怕和緊張絲毫不見,此時正趴顏昭坐著的沙發沿上看著她。

“小姐姐,你怎麽站在棺材裏啊?你什麽時候進去的,是被人害了嗎?還是……”尤裏一邊說著,一邊搓著手掌靠近了顏昭。

聽著尤裏羅裏吧嗦一大堆的問題,還不斷的靠近顏昭,那樣子看上去像極了一個大流氓。

景淮忍無可忍,壓著聲音嗬斥了一聲:“注意點!”

顏昭卻好像剛反應過來一樣,轉過頭衝著尤裏眨巴著眼睛。

在景淮的聲音發出來的瞬間,她就注意到尤裏渾身一顫,緊接著看了眼黑著臉的景淮,下意識咽了口唾沫,也不敢再問,小心翼翼的摸著一旁的沙發,坐了下去。

顏昭歪了歪頭,看著尤裏的樣子有些不解。

“他是你的主人嗎?你為什麽怕他?”

“本王和你的姐姐長得很像嗎?你為什麽叫本王姐姐?”

景淮和尤裏同時愣住了,覺得顏昭說的話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勁。

顏昭見兩人不說話,頭往另一個方向又歪了過去,“難道不是嗎?”

在他們鬼界,隻有自家長輩和自己的主人才可以命令自己,難不成,在人界不是這樣的?可為什麽他要叫我姐姐呢?顏昭有些疑惑。

尤裏看了景淮一眼,見景淮沒有什麽別的反應,試探著回應道:“主人?他是我的老板,你這麽說也不算錯,可是我又不是他的奴隸。我也,沒有姐姐啊?”

原以為顏昭是在棺材裏呆的久了所以腦子有些問題,尤裏也沒多想,就連景淮也隻是靜靜的看著顏昭,沒有打斷尤裏的話。

可誰知他說了之後,顏昭看著他們的眼神突然像是在看怪物。

“老板是什麽?你們難道不是主仆關係嗎?那他為什麽要命令你?”

顏昭有些好奇的看著坐在對麵的景淮,就見景淮扶了扶額。

真不懂為什麽自己跟著尤裏這個大傻子去拍賣會拍了個棺槨回來,還附贈了個小傻子。景淮心想道。

尤裏也是讓顏昭的話問的有些無語,張了張嘴什麽也沒說,可顏昭卻不管他們,剛剛蘇醒的她表示自己的精力十分充沛,非常適合了解人間!

“那棺材是本王的法器,本王在裏麵躺了很久,沒有鬼害本王,可本王找不到它的蓋子了。”顏昭坐正了身子,一臉認真地說道,也算是回答了尤裏先前的問題,“倘若你們能幫本王找到,本王可以答應你們一件事,隻要本王可以,一定會做到。”

此時的顏昭還不知道,自己的小棺材因為失去了法力,變成了普通的棺材,而她心心念念的蓋子正躺在外麵的地上。

顏昭說著,看了尤裏一眼,沒有多加停留,就將目光放到了被她認為是這裏的主人的景淮身上。

景淮抬起頭,看向顏昭的同時覺得有些好笑,但在對上顏昭嚴肅認真的眼神時,他臉上的笑意不禁收斂了起來,兩人就這麽對視著,誰也沒有說話。

“老大,她在說什麽啊?”尤裏蹭到了景淮的身邊,自以為很小聲的問道。

可他不知道的是,即使他用的是氣音,顏昭也可以清清楚楚的聽到,畢竟,她身為鬼王,自身的五感定是比人類強得多。

哪怕,尤裏是尋寶師,也不敵顏昭自身的天賦。

顏昭輕輕皺了皺眉,心道:在鬼界的時候,芸姐姐說我的人話是她帶過的學的最好的了,可他們怎麽聽不懂呢?是我睡得太久,把學過的記錯了?

顏昭抿了抿唇,不由得開始回憶起當初在鬼界學習時的場景。

與此同時,景淮回過頭,有些無語的看了尤裏一眼,眼底滿滿的都是嫌棄。

他默不作聲的看了眼正在沉思中的顏昭,試探性的說出了那個字:“這是你搞回來的……‘人’,你問我,我怎麽會知道?”

尤裏心虛的摸了摸自己蓬鬆的發頂,小聲嘀咕道:“我哪知道會是這麽個情況啊……”

看著景淮吹胡子瞪眼的樣子,尤裏有些害怕的往後退了退。

顏昭卻好像聽不到他們的動靜一樣,自顧自的發著呆,在腦海裏不斷回想著先前學習時的記憶。

但也許是有些理虧,尤裏雖然對景淮的話有些不滿,卻也沒有再說什麽。

過了一會兒,沒有意識到是自己走神了的顏昭,遲遲等不到他們的回答,她也沒有從回憶裏發現自己說的有什麽問題,頓時就有些不耐煩了,皺了皺眉,抬手就想使用法術讓他們去找棺材蓋蓋。

可現實,卻讓她再次陷入了沉思。

顏昭震驚的看著自己的小手,不敢相信的繼續試了幾個術法,卻依舊同剛剛一樣,沒有任何效用。

“老大,她這是在幹什麽啊?”

被顏昭一陣操作驚到的尤裏再次發聲,景淮卻隻是輕飄飄的瞅了他一眼。

那臉上明晃晃的寫著六個大字“別問,我不知道”。

更加震驚的還有顏昭本人,她看著自己白嫩的手掌,整個人都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中。

怎麽回事,我怎麽使不出法術了?!

從醒來就在陌生環境裏,麵對陌生人的顏昭,在嚐試了多次使用法術無果後,心中的不安終於讓她怒了。

大而靈動的眼睛中滿是怒火的看著那兩人,雙手握拳置於身側,低聲質問道:“你們對本王做了什麽!”

她沒想到的是,從她醒來,似乎就有什麽不一樣了。

但這不一樣太過微小,致使她直到現在,才有所察覺。

緊接著,景淮和尤裏都沒有看清楚她什麽時候有的動作,顏昭就已經一腳踩到景淮雙腿中間,掐住了景淮的脖子,身子往前壓過去,迫使著景淮往後。

“哎,你這是幹什麽!”看到這一幕的尤裏,心中一緊,一邊喊著,一邊忙上前想要將顏昭拉開。

可他剛有所動作,就讓顏昭冰冷的充滿殺意的眼神震住了。

這幅慫包樣子,讓景淮生無可戀的歎了口氣,轉而開始打量起顏昭,絲毫不覺得她能傷到自己。

方才隻覺得她長得好看,驚豔至極。

直到現在才發現,她不僅是好看,更有種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卻又讓人感到將要死亡的窒息感。

就仿佛,是天上的神祇。

神之麵容,不可直視。

顏昭生氣的看向尤裏,原本對於人間的好奇都讓失去法術的恐慌占據。

“回答問題,他活;不說,死。”

說著,顏昭的手繼續用力,景淮整張臉慢慢的紅了起來,可這不是因為不好意思,更不是因為害羞,僅僅是因為被束縛著的窒息感。

可這感覺,不僅沒有讓他覺得害怕,反倒覺得有趣。

他甚至還可以抽出空來,去觀察顏昭臉上的神情。

尤裏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看著顏昭,努力回想著她方才的問題,卻有些疑惑也有些迷茫。

“可是,我們什麽也沒幹啊,就是去拍賣會拍了一個棺槨回來,正好奇的時候蓋子就開了,然後就看到……”

景淮回過神,看尤裏這意思大有和那顏昭討論一番的架勢。

雖然沒有多難受,但景淮還是握緊了拳頭,另一隻手下意識死死的捏著顏昭的腰。

偏偏顏昭本就沉睡了千年,不說她的身體本就異於常人,如今更是還沒有恢複,就導致對他這一動作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始終維持著一個表情。

但心裏,卻是有些疑惑。

這人在幹嘛,給本王撓癢癢嗎?

還沒等顏昭想明白,就看到景淮張開了嘴,有些沙啞的聲音從他口中而出。

“尤裏。”景淮壓低了聲音,隻喊了一聲尤裏的名字,尤裏就下意識的回答了一聲,也不知是害怕景淮將這幾次的事情都加在一起,還是因為景淮那嚴重的潔癖。

尤裏一邊應聲,一邊上前就拉住了顏昭的手腕,稍稍使力一拽——

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的,明明看上去輕飄飄的動作,卻讓顏昭自主的後退了幾步,大大的眼睛中滿是震驚。

直到她整個人摔回了沙發上,也遲遲回不過神。

剛剛,剛剛是發生了什麽?我怎麽,怎麽回來了?

“老大,老大她還是個小孩子,你別和小孩子計較啊老大!”

“她也不知道你有潔癖,你別凶人家!”

“老大,你說話啊?你別嚇我啊……”

尤裏拉開顏昭之後,整個人緊張的都快貼到景淮身上了,不住的說著。

景淮強忍住了想要翻白眼的衝動,伸手一把推開了尤裏,抬頭望向正垂著頭懷疑人生的顏昭,想要說的話在嘴裏打磨了好幾遍,這才開了口。

“這位女士,請問你是誰,叫什麽,為什麽說那棺材是你的法器,你又為什麽自稱本王?”

總不能,是拍戲入了迷吧?

“對啊對啊,為什麽啊?”

景淮掃了尤·狗腿子·裏一眼,沒搭理他。

自從被尤裏拉開後,就處於emo狀態的顏昭陰沉的看向他們,像是被尤裏打擊到了一般,整個人都顯得沉重極了。

顏昭看著她們,大大的眼睛中盡是沮喪,聲音也不似方才那般平靜,就連說出的話也顯得正常多了。

隻是,也是有那麽不同尋常的。

畢竟,她說的是——

“我叫顏昭,是現任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