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陶俑堅硬的外殼之下,包裹的依舊是一副血肉之軀,我胃裏的酸水就直想往外冒。
但最終被我硬生生地忍住了。
我又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當初我們在野營山穀地下遇上這種人俑的時候,劉三還不是跟我們一道的。
那麽我有理由相信,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其實我已經認出了這陶俑真正的來曆?
有句話不是這麽說的麽?
有時候決定成敗的,往往隻是一個很小的因素。
而現在,我也覺得,也許我正是可以利用這個信息差,從劉三手裏撈回自己這條小命。
但是不管怎麽操作,我都不能讓劉三看出這一點。
不然的話,我都不知道接下來他會拿出什麽樣的新手段來對付我。
人俑很邪門,但起碼還是我有所接觸過的。
但別的東西,我就不好保證自己一定知道了。
再一次看到人俑,這更加讓我確定了一件事,娘娘墳果然跟那個采石場裏的人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說不定還是係出同門。
知道這陶俑身上很可能隱藏著那種咬一口就能將一個活生生的人轉化成屍俑的蟲子,我就一直避免讓自己任何一處身體部位去接觸它。
但我已經被這幾具陶俑包圍了,而且眼看著它們將這包圍圈越縮越小,就算我不努力閃避,也避不了多久了。
劉三看到我以一種很笨拙的姿態躲閃著那幾個陶俑,忍不住笑了。
“方遠,躲什麽?你要躲了這熱鬧可就不好看了。”
我沒有回頭,甚至也沒有說話,但就在此時,我突然感覺到左膝蓋腳彎處傳來一陣刺痛,像是被什麽東西給重重地撞了一下。
這一下撞擊來得太過突然,以至於我的腿不受控製地彎曲了一下,整個身體頓時就失去了平衡,向著一側傾倒。
眼看著我的身體這麽一歪,不可避免地要撞到距離極近的陶俑身上,我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猛地一扭腰。
這一扭,硬生生地將自己的身體從往前倒的姿勢,變成了往一邊倒。
陶俑是避開了,但我避不開摔倒。
身體重重落在地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我甚至還能從中聽到骨頭撞擊地麵發出的清脆聲響。
不會是骨折了吧?
我一想到這種可能,眼前就一陣發黑。
如果真骨折了,我這運氣簡直就是背到家了。
原本小命就已經快要不保了,現在再搞出個傷病員來,那就更活不成了。
哪怕摔下去的那一下真的痛得人幾乎昏倒,但我還是掙紮著在最短的時間內,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要是躺在地上,那不就更方便陶俑們將我收拾掉?
“方遠,你說說你,反應這麽大幹什麽?”
劉三上前來扶了一我一把。
要不是早就知道這狗東西不是個好人,還真以為他這滿臉的擔憂很值錢呢。
“你不是想知道那些研究人員為什麽執意要搞那個藥劑嗎?”
“為什麽?不就是為了想要變成個不死怪物?”
那些注射了藥劑的人最終是個什麽下場,我們已經看得很多了。
我想劉三這麽問,也不是為了跟我老調重彈。
“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你還真別說,這世上有形形色色的人,這欲望也是形形色色的。”
劉三道:“尋求長生,不過是其中一種而已。”
說的比唱的好聽。
我冷笑一聲:“別把話說得這麽滿,我就不信你跟那些怪物攪和在一起,不是為了這個。”
劉三搖搖頭:“我還真不是為了那個,當然,我知道你不會相信。”
他苦笑了一聲,抬手往他那個空空的袖管上指了指:“我想重新成為一個健全人,這個願望,不過分吧?”
我沒說話。
過分與否,得看有沒有牽扯到別人的正當利益。
就在此時,劉三的話風突然一轉。
“這世界本來就是那一部分精英人士決定著其餘大部分普通人的生死,隻有精英人士的存在,對這個世界來說才更重要。”
哦,所以像我這種天選打工人,就活該被利用被壓榨被消耗到一滴都不剩唄?
我正想把這句話說出口,腦海裏的警鈴聲突然拉響。
劉三這話,到底還隱藏著什麽別的含義?
這個問題剛冒出來,我還沒細想,就已經得到了答案。
劉三已經指揮一個陶俑將它的手,直接搭在了我的左臂上。
那個陶俑的手,並沒有我想象當中那種僵硬的感覺。
相反,它十分柔軟,觸感極好。
說句不好聽的,比我的手摸起來舒服多了。
但觸感再好,那也不是一隻活人的手。
所以,在陶俑的手搭上來的第一時間,我就作出了反應。
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那隻手從我的胳膊上拽了下來,並反向一擰。
這陶俑的手掌被我生生擰出了一百八十度,手掌怪異地朝天攤著手掌心,成了一個托舉的姿勢。
這陶俑一擊不中,就舉著那隻怪異的手掌,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像是在等著下一道指令。
這場景,讓我心頭大駭。
我萬萬沒有想到,被石蟲入侵,連血肉之軀都化成堅硬如石塊的屍俑,居然還能接收外部的指令。
不但能接收,還能在極短的時間內作出相應的反應。
這個劉三,他身上到底隱藏著多少秘密?
不過現在這陶俑一擊不中,我也在等劉三的下一步動作,以便想想應對的法子。
起碼我知道這陶俑的來曆,會知道該怎麽防範。
而這一點,也是我現在的倚仗。
劉三大概也沒有想到,我的反應會這麽快。
這一出手,居然落了下風。
不過,他這種人一向不把暫時的失敗當成最終的結果,所以,一看到陶俑不動了,他又抬手衝著它劃拉了幾下。
我看到他的手臂在動的同時,嘴唇也在動,但具體說的什麽,因為劉三並沒有發出聲音來,所以我並不知道。
但不管有沒有聽清楚,我對劉三所說的話也有了一個差不離的猜測。
左右不過是讓這陶俑再次向我發起攻擊的意思。
但這一次,我並沒有選擇乖乖等待,而是選擇了先下手為強。
還是那個被我擰了手掌的陶俑,這次我對它下手更狠,直接將它那條胳膊給擰了下來,然後反手往劉三的臉上一送!
劉三沒想到我會來這一招,下意識地就往後退。
而讓他往後退,正是我想要的結果。
趁著這個空檔,我又咬牙擰下了另一個陶俑的胳膊。
這下好了,兩個失去了胳膊的陶俑,像是主機突然超負荷而燒毀的電腦一樣,亂得直接冒煙了。
它們居然放棄了我這個主攻目標,開始了內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