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俑之間開始了內鬥,這是劉三始料未及的。

但他現在已經顧不上來收拾我了。

因為這幾個開始內鬥的陶俑已經完全不聽從劉三的指揮,甚至反過來攻擊他。

這可真是一個讓人喜聞樂見的結果。

我心裏樂嗬嗬,但臉上完全沒有表現出來。

我知道,這隻是我借著巧力鑽了信息差的空子,取得的一個短暫性的勝利。

劉三現在顧不上收拾我,是因為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的預料。

但隻要給他一點時間,他很快就會將這個亂子理清楚頭緒。

到那個時候,我拚盡全力搞出來的這麽點優勢,將消失得幹幹淨淨。

而我,怕是真的離死不遠了。

劉三這個人,不會讓我活太久。

所以,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做了一個十分大膽的決定。

我將那兩條被我硬生生擰下來的胳膊一邊一個拿在手裏,胳膊斷口處直衝著劉三。

已經變成陶俑的屍體,身體各個部位裏外乍看跟陶土沒什麽兩樣,但我知道,這內裏還是一具血肉。

不過是變了一點模樣。

我知道這個,劉三並不知道我清楚這個秘密。

而且看他接下來的反應,卻讓我感覺到欣喜若狂。

因為劉三看到那斷臂都快戳到他麵前了,他的反應並不是拿刀打落它,而是伸手拽。

這說明,劉三很有可能並不知道這陶俑體內最大的殺招。

我拿這斷臂當武器,提著它們的時候,當然是使了力氣的。

但劉三雖然隻有一條手臂,但在力量這一塊上,我依舊無法與他抗衡。

所以,手裏拿著的兩條斷臂,一條被劉三搶過去後遠遠地扔在了後麵的角落裏,而另一條,則是被劉三留在了手裏。

“我說方遠,你都多大的人了,還隻會拿這種低級幼稚的手段來應付?”

劉三衝著我微笑:“也難怪你這一路下來,永遠是那個被推出來送死的。自己沒能耐,死了也怨不得別人。”

我看著劉三跟拎個廢木頭似地拎著那條斷臂,也看到那斷臂的斷口處正被劉三緊握在掌心。

但願這裏的石蟲跟采石場裏的石蟲一個德性。

這樣我的計劃才有順利實施的可能。

我對著劉三看了好幾眼,但並沒有往那條斷臂上看。

但我很快就從他的臉上看到了我想要的那個結果。

隻見劉三莫名其妙地皺了一下眉,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的那隻手不管是手心還是手背雖然也帶著一些陳年舊疤,但都沒有一處是剛剛受傷落下的。

沒有找到傷口,但身上的痛感卻那麽明顯,這讓劉三的臉色很不好看。

對於他這樣的頂級殺手而言,無法實時掌控的狀況,就是極致的危險。

而這種危險,哪怕很小,都會在第一時間要他的命。

這一點,劉三心裏很清楚。

但清楚不代表他對所有的事情都能牢牢把控,不出半點差錯。

就好比現在,不管他怎麽看,手上都沒有出現新的傷口,但那個疼痛感卻一陣緊似一陣地鮮明起來。

劉三沒有找到他受到攻擊的那個點,而站在他對麵的我,卻看得一清二楚。

這倒不是因為我眼神比劉三好,而是那隻狡猾的石蟲選擇攻擊的部位相當隱蔽,而且正好又處在劉三視野的盲點上。

屬於燈下黑了。

這得感謝我之前在采石場裏跟這石蟲有過不止一次的較量,不然我也看不出來劉三手上那個被攻擊的點在哪裏。

料誰也不會想到,那石蟲居然會順著指甲縫進入了劉三的身體。

因為這隻石蟲的體積實在是過於微小,要不是我看到劉三的大拇指指甲蓋上泛起一抹十分詭異的幽光,我也不知道。

但這抹幽光亮起的時候,正好劉三甩了一下手。

而等到他的手再次回歸到他的視線範圍,那幽光早就消失不見。

所以,劉三並沒有看到。

我手裏的兩截斷臂都被奪走之後,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身上那無處不在的疼痛感。

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骨頭。

我心裏暗想,隻要讓我從這裏順利逃出去,我一定得好好檢查一下。

但眼下,我要做的就是遠離劉三。

劉三看到我往後退,還笑了一下:“方遠,倒是看不出來,你居然還有這反抗的力氣?是我小看了你。”

我抿著嘴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的手,意味不明地也笑了一下。

“沒有誰會喜歡等死,我也一樣。”

“就算我隻剩下一口氣,我也不會等著咽氣。”

說著話,我又往劉三的手上看了一眼。

發現劉三的大拇指指尖已經開始有了一點變化。

那變化一開始很慢,但變化已經出現了,後頭的速度就很快了。

而劉三也感覺到了自己這隻唯一安好的手,也開始變得不太安好。

我隻是見過那石蟲在人體內寄居,一點點將一副血肉之軀轉化成了冷冰冰的石頭模樣。

這種痛苦,應該比一刀紮進心口來得更難受吧?

畢竟心口中刀,痛也就是一時的,而石蟲入體,那痛苦,好比淩遲。

而且,結束的主動權並不在自己的手裏。

劉三在我的印象裏,一直都是刀架脖子上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人。

但是現在,他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甚至比剛才要蒼白許多,連唇色都淡了。

而他那隻手,幾乎已經成了一片瓷白。

而且這種瓷白,還有不斷往上蔓延的趨勢,逐漸替代劉三手臂原有的古銅色。

劉三很顯然也沒料到情況會急轉而下,等到他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在那個大拇指首先石化的時候,劉三這個狠人直接從腰間拔出刀來,將刀夾在胳膊處固定,然後將那大拇指尖送到了刀尖處。

大拇指那段石化的部位被直接削了下來,那傷口處卻是一滴血都沒有。

不要說血了,就連整個傷口都變成了扁平的一塊,就好像成了真正的石頭那樣。

劉三的動作不算慢,但依舊沒能快過石蟲侵襲的速度。

等到他想要再度將手送到刀口上時,發現石化已經蔓延到他整個手掌根。

如果要削的話,就得把這整個手掌都削掉。

這手掌可不是韭菜,割了這一茬,就不會有第二茬長出來了。

“你,這是你幹的?”

劉三終於反應過來,想要拔刀對我,卻沒注意到他的手已經變成了石頭,那把刀當啷一下被抓了個空,掉在了地上。

“劉三,抓緊時間好好享受這自由時光吧,很快你就將失去這一切了。”

我笑眯眯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