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乃抽身而退

心口劇震,溫暖從心口一點一點漫出來,將霍改的靈魂整個淹沒,他感覺到那凝結在咒印中的思緒翻騰如潮汐,原本那麽多的怨恨卻是大半消弭。霍改感覺到眼淚不受控製地瘋狂湧出,他隔著水幕看著眼前豔麗到張揚的男人,悵惘歎息。

萬仞侖忍著一日更勝一日的痛,乖乖作東方未明的試驗品。滿身的傷,卻終換不得東方未明的半分疼惜。他心心念念所求的,不過是東方未明的一分不忍罷了。

霍改眨眨眼,冰冷的淚在麵頰上拉出一線晶瑩,有如分界。擺脫咒印上殘留情緒的操控,霍改在心底將萬仞侖狠狠鄙視了一通:連自己都不珍惜的身體,又怎麽能指望別人珍惜,說你是活活賤死的還不承認。

“怎麽哭得更厲害了?”東方未明未雨綢繆地先看了看目前的姿勢,很好,沒壓到傷處。東方未明抬頭,看著梨花帶雨的霍改,心中忍不住期待——這是被爺的一片深情給感動的,對吧,對吧?

霍改將捏在匕首上的手鬆開,不動聲色地思索著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啥一轉眼這東方未明就從禽獸變情聖了。

‘第一次解咒,是因為自己上演了捆縛係色.誘。第二次解咒,是因為自己帶傷上陣,抱著東方未明裝柔弱。第三次解咒,是因為挑起了東方未明關於□的聯想,並且還一臉乖巧地表示感恩。這是第四次,是因為恐懼、眼淚還有任罰?這四次的共同觸發點是……東方未明的控製地位,以及自己的服從姿態。’

霍改的手一點點滑回腿側,食指微微彈動。

‘東方未明還真對得起他鬼畜的職業道德,給予的愛永遠是上位者對下位者施舍。換言之,東方未明戒心極重,隻在占有絕對地位優勢的時候,才會泄露真情。但是他身邊應該有無數受都比自己更符合這個條件吧?所以說,一定還有別的什麽,在其中起著關鍵作用。’

霍改垂下眼簾,微微偏著頭,一副別扭而瑟縮的姿態,擋住了眼中重重思緒。

‘這次咒印消散的幅度超過了之前的總和,而在這之前,自己所做的唯一不同的事……是拆穿。拆穿了東方未明的陰謀,也拆穿了自己的算計。所以說,幹掉東方未明這頭BOSS的殺招名為——強者的屈服,智者的愚誠,叛者的依順?’

霍改捧袖,擦掉麵頰的淚。

‘這欠虐的BOSS,這苦逼的人生,難道自己要從文雅君子受轉型為狡猾別扭受了麽?算了,反正咒印已經消散大半,隻差臨門一腳——辜負掉這強受控的一片真心,現在自己在東方未明地盤上,還是乖巧些好。等傷養好了,尋個機會就踹出那最後一腳吧。’

在心底作出了這等過河拆橋、忘恩負義、以怨報德的決定後,轉型為狡猾別扭受的霍改大睜著水靈靈的雙眼,咬唇瞪向東方未明:“凡事總有代價,既然被你撞見了我也無話可說,你想怎麽樣,直說吧?”

我想撫摸你的身體,我想吞噬你的唇舌,我想占有你的全部……

當然,這些話東方未明也隻能在心底想想罷了。所以這娃很純良地端來的藥碗:“你明知我不會為難你,何必作出這般姿態。來,先把藥喝了,然後上藥。”

是,你這不是為難,隻是繼續虐待。霍改帶著英勇就義般將藥汁當壯行酒一飲而盡。

東方未明笑著遞上蜜餞,霍改將蜜餞一把塞入口中,大嚼特嚼,吃相凶惡,仿佛嘴裏嚼著的不是蜜餞而是某人的血肉。

東方未明低歎一聲:“你這樣可不成,若你真想與你那情郎修成正果,還是注意些吃相為好。”

“你……”霍改詫異地看著東方未明。這家夥腦子被門板夾了麽,這話聽著怎麽那麽有“祝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味道呢?他該幹的活兒明明該是“詛有情人終成陌路”才對吧。

東方未明修長而有力的手沿著霍改那細膩瑩白的臉頰,兀自摩挲,眼底**漾出款款柔情:“你既無心,我總不能逼得你傾心於我。一味強求,不過徒然結仇罷了。我除了放手,還有何路可走?現下你於我,已生間隙,我所求的,不過是留在你身邊,哪怕是以你先生的身份,將你與那人送作對,也是好的。我隻恨,不能早些想透,本來,我們可以是朋友的。”

東方未明一席話將霍改打擊得差點兒失意體前屈:兄弟,你有點兒鬼畜的自覺好不,這種忠犬攻的台詞真的不適合你啊!剛給我點兒任務完成的希望,你就宣布退出,這不調戲民意麽?

霍改炯炯有神地看著東方未明,以眼神傳達誠意——小明,衝動是魔鬼,錯過這村兒就沒這店兒了,你好歹再奮鬥一把嘛,其實咱很好追的,堅持就是勝利!

東方未明了然歎息:“我之前所言皆為實話,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久了你總會看明白的。”

事已至此,霍改隻能壓下抱著東方未明大腿求倒追的**,滿臉欣慰,哽咽道:“你若不再一心毀我姻緣,我任侖自然便還認東方你這個朋友。”

“好,明日我便送你回家。”東方未明一臉我很不舍但是我不得不放你自由的表情。

我不是這個意思啊啊啊!霍改在心中淒涼悲歌——其實不想走,其實我想留……

“我已將眼識、耳識、鼻識教於你,今晚,我便將舌識、身識一並跟你說了罷。縱然明日一別後,你再不見我,那我也算是完成了當初對你的許諾。”東方未明不等霍改再多說什麽,便規規矩矩坐到一邊,講解起來。

“舌識,以味辨心,須知食、色素來為一體,一個是身饑,一個是心渴。兩人纏綿,無非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與食物之吞咽,異曲同工。故而,舌識與身欲,密不可分。”

東方未明伸出手來,在霍改唇角一抹,將殘留的藥汁蘸取,豐潤的嘴唇開啟,嫣紅的舌尖在沾著藥汁的食指上緩緩舔過,危險的煽引,糜爛的風情。指腹泛著瀲灩的水光,濕熱而糯軟。

“告訴我……你想到了什麽?”東方未明嗓音低啞,呢喃誘哄。

‘我是絕對不會告訴你我想到了:在小受**上淋巧克力,小攻一路含下去;在小受兩點上擠奶油,小攻一路吮下去;在小受**裏塗蜂蜜,小攻一路舔進去;在小受嘴巴裏塞香蕉,小攻一路捅進去的!’

霍改默默給腦內精彩紛呈的舌識小劇場打上馬賽克,一臉的凜然正氣:“藥很苦吧?”

東方未明身形一僵,喟然歎息:“你實是過於純潔了些,好多東西你都不懂,沒法領會。”

霍改無辜眨眼,無恥承認,爺確實過於純潔。

“正如你見我嚐藥,而想起苦澀,那便是你口舌的記憶。想一想,你的嘴、你的唇、你的舌,能讓那人想起什麽,能回味到什麽滋味。當那人見食而憶你之時,便是你求仁得仁之時。”?見藥而想藥,東方未明悲催地在心中估摸著自己在對方心中恐怕是當真半點**力都無。殊不知,純,屬虛構。

東方未明拎過藥罐道:“擦藥吧。”

霍改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刑沒受,一時間悲不自勝。霍改扒掉褲子,躺**開始挺屍……嗚嗚嗚,以後再也不在沒鎖的屋子裏寫虐文了。

幽深的夜,淩亂的床,光.**雙腿的少年,還有那嫣紅的傷。

此時此刻,東方未明不得不承認,白日裏萬仞侖罵自己隻見色而不見傷確實算不得冤枉。眼前少年的身體,像是某種摻了毒的煙嵐,每靠近一點,每喘息一次,都會將毒性加深,最後化身為一隻全無理智的獸。

“別這樣直板板地挺著,雖說極清方得極豔,但水至清則無魚。你該做到的是天然風情,而不是不解風情。”東方未明由衷覺得對方這副任君采擷的模樣,實在是不適合自己保持冷靜,如果被那雙疏離而警惕的眼眸瞪著,也許能稍微好些。

霍改無奈地半坐起,褻衣的下擺隨著動作,細細簌簌順著滾圓的腿滑開,在柔韌的肢體上搖晃出曖昧的陰影。

東方未明壓抑著逐漸粗重的呼吸,覺得自己很可能出了個餿主意。

將手伸入藥罐,東方未明努力將自己的視野局限於罐子上那個黑幽幽的洞口。幹巴巴地開口:“舌識雖然很容易給人以暗示,但也很容易露痕跡。身識相對而言,卻要好得多。肌膚相親,說起來緊密無間,但水乳交融算身識,擦肩而過又何嚐不算。你所求的,以身識之道,更易達成。”

霍改看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樣,再看看東方未明那一本正經的授課架勢,很是鬱悶。小明你不要我了麽,你真的不要我了麽,這麽活色生香的畫麵在你眼前,你咋就無動於衷呢?

於是對自己的個人魅力深感不滿,進而想把某人**回正道的霍改,開始準備幹壞事兒了。

手指將淩亂的下擺又挑開些許,指尖沿著傷痕邊沿一寸一寸地摩挲而過,輕微地抽氣,呼氣的時候摻雜上呼痛一般的悶哼,脆弱招致**,疼痛勾起憐惜,這樣的情景,的的確確非常誘人犯罪。

東方未明被那不尋常的抽吸聲吸引,視線一轉,便再也收不回來,口幹舌燥,內火熊熊,這個一日三變的妖精,這不是存心折磨人麽?太欺負人了!

“東方,你能打點熱水過來麽,之前的藥幹了,黏在腿上有些難受。”被刻意放軟的聲音,柔和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有如某種攀附著蒼鬆的藤蔓,柔韌而妖冶。

“好。”東方未明淡定點頭,眯眼心道:這小子絕對是在故技重施,進行試探。這次絕對要沉住氣,沉住氣!

東方未明毫不遲疑地轉身,去取水。留下霍改一個人在原地悲憤抱頭,質疑自己對於東方未明的吸引力到底低到了何種令人發指的地步。

東方未明將絨帕浸濕、擰幹、疊好,輕輕按到霍改腿上,小心翼翼地擦撫,聲音平靜無波:“人的身子能感受到很多,冷熱,軟硬,粗細……所觸不同,所挑起的綺思也有所差異。並非一定要在那些敏感之處觸碰才能帶起興致,在一些尋常地方,隻要觸碰得法,一樣能達到目的。”

霍改看著眼前這個擦得連手都不抖一下的家夥,死活想不明白,怎麽一轉眼這情郎就變親娘了,對自己半點欲念都不剩。

“有點幹,擦著痛,你能把它弄濕些,再接著做麽?”霍改頂著副粉CJ的表情,吐出讓人想入非非的語句。

東方未明縱橫花叢多少年,霍改這話中的暗示,半點沒浪費,全化作了腦內的種種旖旎畫卷。深吸一口氣,淡定,爺要保持淡定。

東方未明將絨帕沾濕,再次按上。隔著那一層薄薄的濕帕,東方未明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掌心起伏的肌理,纖長的手指偶爾滑出,肌膚相觸,興奮的感覺順著指尖一路直竄入心口——“嘭、嘭、嘭”,那是不能示人的悸動與瘋狂。耳畔是意中人若有若無的低吟聲,隱秘的快感在體內燒灼,眼前的情景被熏得模糊發幹。

“你與那人尋常相處,所觸不過暴於衣衫之外的零星肌膚,然這方寸之地,亦有大文章可做。硬如指甲,刮撓之間,酥麻頓生;柔如指腹,搓弄之間,酥綿頓生;寬如掌心,拂擦之間,酥麻頓生;細如發絲,挑滑之間,酥癢頓生。”東方未明幾乎用盡所有了理智,才將聲音逼得不透半分渴求。想要的人和自己就隔著一層薄得可憐的軟帕,從指尖到舌尖都蠢蠢欲動。

霍改呻吟了半天,也不見成果,心口就像被什麽給堵上了一樣,哽得緊。若東方未明當真對自己沒了那方麵的興趣,這任務又要怎樣下去。明明東方未明對自己的這份愛是真的不是麽,難道愛到極處的最高境界就是你幸福等於我幸福,退一步海闊天空?東方未明是鬼畜不是聖母!就算釋懷也沒這麽立竿見影的吧,難道出去的那一陣,這家夥讓人給切掉了某個關鍵部位不成?

“好了,身識之道就這些,我知你避我如蛇蠍,唯恐我碰。這藥你就自己擦罷。明日等你睡醒,我便送你回去。”東方未明一手抓著帕子,一手端著銅盆,幹淨利落,轉身走人。

霍改望著東方未明那全無留戀的背影,一個頭兩個大。難道自己真的做得太過了,所以東方未明才心灰意懶到一點綺念都不剩,連光明正大占便宜的機會都不要了?這娃咋如此受不得挫折,這年頭連嬌花都求踐踏求**了,小明你身為BOSS怎能一受打擊就哭著回去找媽媽,這最後一擊還沒下來呢,你人就跑得沒影兒了,讓咱情何以堪呐。

東方未明在屋外倚著門廊,大口喘息,好在跑得快,不然就真得露馬腳了。冰冷的空氣讓灼熱的呼吸漸漸平複下來,東方未明看著屋內人投在門格上的剪影,苦笑連連:縱然不舍,也隻能放人走,誰讓自己所求的,並非一夜,而是一生。

霍改輕輕抹著藥,思考著目前棘手的局麵,以目前展示出的形象,不能開口留下,也不能表示親近。也就是說,在養傷的這一個月內,都沒法再勾搭東方未明。

東方未明這家夥是個喜新厭舊的,一月過去,那本就被束之高閣感情搞不好就屍骨無存了。還得想辦法,將人哄回來才好。當初自己為毛要做得這麽絕呢?這會兒連挽回餘地都沒了。不,說到底還是要怪小明這家夥太玻璃心,遇到困難就退縮,真不是條漢子!

霍改輾轉反側一夜,再醒來已是第二日的下午。霍改孤零零地吃了不知是午飯還是晚飯的最後一餐,然後被人恭恭敬敬送上馬車,車上已鋪好了絨毯,紫檀盒、衣服、藥罐、藥方整整齊齊地擱在車內的小案上,還有些茶爐、酒盒、行廚等物。趕車的大漢有兩名,都是短襖綢褲,綾襪緞鞋,很是氣派。

隻是直到出門,東方未明都不曾出麵相送。霍改苦逼得無以複加,完了,一朝回到解放前,革命尚未成功,同誌得從頭努力了。

與此同時,繡被閣的頂樓,有人擺了一屋子的酒壇,想知道,要喝到何時才能求得半分醉意。不再這般心焦難耐。

“爺,到地兒了。”一個趕車人進院喊人,另一個趕車人恭敬地掀了車簾。。

霍改從空隙間往外看去,隻見白牆綠瓦,確實是自家宅院。

“嗒嗒嗒……”遠處傳來急急的馬蹄聲。

趕車人皺了眉:“這人怎的在大街上縱馬狂奔,要是衝撞過來可怎麽是好。”

“誰這麽沒公德心啊。”霍改光是聽聲音,也能感覺到那馬兒跑得不是一般的快。

“不好,那馬兒衝過來了!”趕車人驚呼一聲。

“我擦。”霍改淚流滿麵,難道自己繼搶劫之後又要遭遇車禍麽,這鬼畜的世界!您別老虐身,換成虐心成麽?

馬兒嘶鳴,似乎是在車邊險險停下了。目睹全程的趕車人臉色煞白。

“騎個馬有必要這麽急麽?”驚魂未定的霍改慢慢挪到出口,探出頭來。想看看那沒公德心的混蛋是誰。

“有必要,誰讓舍弟夜不歸宿。”萬思齊牽著馬兒站在車邊,滿眼血絲,滿身塵土,滿麵不善。

霍改繼續淚流滿麵,天從人願,不虐身,改虐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更遲了,看在咱更了5000+的份兒上,請不要打臉,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