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詞乃慘遭搶劫

霍改歪歪頭,道:“我隻是想知道,你幹嘛不直接告訴我你的目的,針對陳柏舟來進行準備效果會更好不是麽?”

萬思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怕你知道後會不喜,畢竟你……骨子裏不是那等會為了利益而伏低做小之人。至於針對性的準備,陳柏舟並非蠢人,你接近他是有心還是無意他不會看不出。所以事到臨頭卻不曾知會於你,接不接近,全憑你心意。”

“接近那是必須的!結識了陳大人,無論是於我的仕途還是於你的商途都有莫大好處不是?”霍改答得那叫一個毫不遲疑。奉旨勾搭啥的,最美好啦~

“你不怨我?”萬思齊瞳色發暗。

霍改嗤笑一聲:“難道你指望我捧著心衝著你淒楚控訴——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何對我百般維護。直到此時此刻,我才懂得,你對我好,不是因為我是你弟弟,而是因為我是你的籌碼。隻笑我太天真,竟盼著那些溫存全無齷齪……哈哈。”

霍改將這**套路中的狗血台詞演到一半終是忍不住捂著嘴,狂笑著彎下了腰。他霍改是誰啊,披著弱受皮的終極鬼畜攻,哪裏會跟那些個矯情受似的,一有事兒就擺出副你不舍了全身心來愛我疼我你就欠我八百萬的受害者模樣,高貴冷豔到人神共唾。

許是之前茶點吃得太多,一時間竟是隨著動作統統哽在了喉嚨口,霍改笑了兩聲,再發不出半個音來。

良久,霍改終於將氣給喘勻了,他直起身拍拍萬思齊的肩膀道:“我這人不會把自個兒太當回事兒,所以打死我也不可能為那種可笑的理由怨你啊。但我這人也不會把自個兒太不當回事兒,所以我知道,你其實吧,也是覺得這事兒對我有好處,才如此安排的。

要真怨你,也是怨你老是自作主張,害得我每次都被你搞得措手不及。咱倆打個商量,下回你要再有啥安排,能事先知會我一聲麽,弟弟我也不想每次都被趕鴨子上架啊!要是我沒能及時領會您的良苦用心,把事情搞砸了咋辦?”

“那你之前因何而泣?”對於霍改之前的失態,萬思齊貌似依舊耿耿於懷。

霍改身子一僵,大哥你這麽刨根問底,小生壓力很大啊很大。想了半天,也沒想到要如何完美地將自己為何瞬間淚流滿麵解釋過去。霍改索性直接道:“無可奉告,反正不會影響到你的計劃就是了。”

話一出口,霍改便明白自己說錯話了,萬思齊依舊麵無表情,但那雙瞳卻是黑得嚇人,冰得徹骨,那裏的濃黑似乎能漫溢而出將人拖入深潭,生生溺斃。

“走吧,他們都到大廳去了。”萬思齊深深地看了霍改一眼,轉頭跟著人群向大廳穩步走去。

霍改看著萬思齊的背影,扯了扯唇角。你利用你的,我勾搭我的,這樣多好,最怕萬思齊真是一無所求,全心付出。人情債在**界裏,那可是傳說中隻要欠著就遲早變情人的神奇債務,他霍改隻是個來這異世打醬油的鬼,當不起別人心底誤終身的魔。

這鬥茶用水講究個“活”,故而這場地便定在了清茗居庭院的溪邊。鬥茶者總共三十餘人,比鬥者最多可帶侍者兩人,而霍改這次,身邊除了扮作隨從的萬思齊,還有易老。不過易老這茶癡,一來便跑庭院裏去看那滿院子茶樹了,這會兒恐怕還蹲在某株茶樹邊抒發對茶至死不渝的熱愛之情呢。

“大哥,你去找找易老,我先去位置上等著。”前麵的人多已各就各位,眼看靠前的位置已然不多,霍改衝萬思齊低聲招呼了句,便快步往場地趕去。

可惜終究是遲了步,霍改隻得前排的最邊緣處尋了個位置,望著那遠遠的亭台和亭台上那好不容易甩一個正麵過來,卻直接將視線從自己腦袋上掃**過去的Boss陳,油然而生出一種低到塵埃裏去的憋屈感。

霍改揉揉心口,這回小**給出的情緒,比之小明那回,卻是又有些不同了。在“俺那麽稀罕你,你啷個能不稀得俺”這一中心思想下,又加入了“憑啥穀風是你心中的叮叮貓兒,俺卻隻能被你比做地上的屎殼郎兒”之類的不甘新元素,再度刷新了萬仞侖那Blx脆弱程度的下限和無自知之明的上限。

哎,其實也怪不得小**如此指示。誰讓當初自個兒為了響應廣大人民群眾要有愛的號召,非安排萬仞侖被小明賣掉後迅速愛上才華橫溢的陳柏舟。還一心想著當聖母撫慰他一往情深卻苦戀未果的心靈來著。

當然,以萬仞侖當時那原小倌、現孌童的身份,即便他甘心當人陳柏舟的廁紙,人還嫌他紙軟,弄髒了手指,紙硬,擦傷了屁股…

所以,某聖母揮舞著小帕帕高喊“哎呀,失戀君你好可憐。來,忘掉那啥穀風吧,弟弟疼你~”,換來的不是陳柏舟的感激涕零+幡然醒悟=移情別戀,而是被狠狠地鄙視鄙視再鄙視——你個大蒜瓣也敢妄圖冒充俺心中那聖潔的白蓮花,死去吧你!

更杯具的是,那時節,自己又被萬經理那混球強吞了假期,一怒之下,就把常穀風給召喚出來了。繼而讓常穀風將萬仞侖從陳柏舟手上要來,好好招待了一番。啥拔指甲啊,啥針刺背啊,啥跪冰盆啊,啥鞭加鹽啊,啥燙烙鐵啊,可謂是虐身與虐心齊飛,肌體共鮮血一色。要不是讀者強烈抗議,萬仞侖那會兒的下場絕對不會是被丟到荒郊野外,而是被常穀風折磨成幹屍。

霍改直麵著血淋淋的虐史,展望著不虐回來不罷休的未來,深深地,鬱卒了。以小**以牙還牙的無恥作風來推斷,這回的任務完成條件應該是讓陳柏舟棄常穀風而選自己吧。

一想到陳柏舟對常穀風那矢誌不渝的森森愛意,霍改隻能掩麵歎息。撬牆角神馬的最討厭了。不過在常穀風出場之前,自己的勝算還是比較大的,誰讓當初常穀風是莫名失蹤,這麽多年來,陳柏舟雖然舊情不忘,但對真人的回歸卻是真的有些不抱希望了,要不《賤受萬仞侖》裏也不會收了萬仞侖當替代品。

霍改歎息完畢,一扭頭,卻發現立在自己身旁的正巧是那位被迫貢獻了茶點的受害人。念於此君的無私貢獻,霍改勾起唇角,給出一個春光明媚的笑臉,受害人默默扭頭,無視之。霍改汗噠噠,這位不會發現真相了吧。

霍改將汗抹淨,順便將競爭者打量了一圈,心滿意足地得出了自己儼然鶴立雞群了的可恥結論。不過在這個秀才平均年齡二十歲的年代,霍改那十五歲的小臉兒混在一群帶須青年、帶褶大叔間,確實水嫩可人得緊。況且來之前,他又被自家大哥精心包裝了一番,真真是粉雕玉琢、風采如神。兩廂一映襯,霍改活脫脫就是那土雞中的仙鶴,雖然他的身高在人群中非常的雞立鶴群來著。

“三少,久等了。”易老頂著身後萬思齊那冰雪風暴的氣場,一臉的悔不當初。

霍改同情地看了眼易老,笑容溫和體恤:“本著照顧老弱病殘的原則,就不說你什麽了。”

“……”易老默默扭頭,你們倆果然是親兄弟!

因為隔得頗有些距離,亭台上人說了什麽,霍改這邊很難聽清。不過看眾人紛紛動手,想來是鬥茶大會正式開始了。

事先早已演練過千百遍的情節正式上演,霍改拂袖,點起炭火,接過萬思齊手中的茶餅,開始烤炙。易老則手腳麻利地取了銅壺,一溜煙兒地衝去溪邊取水了,留下霍改一人獨立寒風。

這次鬥茶,不僅僅關乎萬思齊的生意,更關乎自己任務的完成,霍改自然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視冰山如無物,全身心地投入了鬥茶之中。

易老打了水回來,放火上燒著。而霍改已經開始了研碾茶餅的工作,纖細白嫩的手執了玉碾,在茶餅上不輕不重地碾過,留下細細的碎屑,壓腕,白玉的軸在掌心輪轉,圓滑的輪在凹槽中悠悠**回,碎屑一點點化為粉末。少年,香茶,素手,玉碾,優雅如斯,華麗如斯,無不可入畫。

眉目如畫的少年雙目低垂,紅唇輕啟:“尼瑪這是喝茶還是喝渣,散茶都出來了你還非抱著苦哈哈的茶餅不放手,有木有!有木有?!尼瑪茶葉摘完了還蒸,蒸完了還烘,烘完了還烤,烤完了還把人茶葉碎屍萬段,有木有!有木有?!你能把茶烘製了直接喝能死麽,能不能!能不能?!這亂七八糟的步驟你敢再繁瑣點兒麽,煩死了!煩死了啊!人茶葉被碎屍了不算,你還非要人碎成一樣大小的末末,有木有!有木有?!苦逼的茶葉君你傷不起啊傷不起……”

“三少這是在作甚?”易老聽著霍改那模糊不清的碎碎念,小心翼翼地谘詢自家老板。

萬思齊扭頭,做我什麽都不知道狀。

其實,在前麵我們已經介紹過了。霍改在緊張的時候,有一個很可愛的小毛病,那就是話嘮。所以霍改同誌他隻是在通過小聲說話這種文明和諧的方式排解壓力罷了,雖然他那自言自語很像咆哮啊哈哈。

碎碎念間,折翼的茶葉君終於被霍改成功碎屍成了均勻的粉末。少年放開扶在碾上的手,衝著易老溫潤一笑:“這樣可以了吧?”

易老將茶末細細檢驗一番,鄭重點頭。茶末入壺,開始了煎煮。

這時,旁邊那人已經讓小廝去請羅老過來了。

第一環節鬥茶品是需要通過對衝茶的現場圍觀來進行判定的,自然不能少了評審。而這起始一環節,完全無需陳大人參與,此人隻需要優哉遊哉地坐在亭台之上,等著喝最好的茶便好。羅老作為個中行家,當仁不讓地包辦了這一環節的評審任務。

“我們這茶……”霍改看著旁邊那位提壺離爐,忍不住衝易老低聲問了句。

易老倒是不急,掐著胡子道:“不急,等那桌看完了,我們這邊正好。”

很快,旁邊那桌評審結束,看樣子應該是過了。

“羅老。”霍改躬身頷首,那叫一個謙遜乖巧。

“開始吧。”羅老橫走兩步,來到霍改桌前。許是很久沒見過這麽嫩的後生了,羅老倒是露出了個和藹可親的笑來。

鬥茶品一鬥湯色,二鬥水痕。鬥湯色,即是看茶湯的色澤來判定茶的優劣。茶湯鮮白為上佳,唯有采茶肥嫩,製作恰到好處的茶餅衝出的茶湯才會是純白色。青白、灰白、黃白、紅白則說明這茶略有瑕疵,茶湯青白,則蒸茶火候不足;茶湯灰白,則蒸茶火候嫌過;茶湯黃黃,則采茶時機稍過;茶湯紅白,則烘焙火候略過。

萬思齊百金換一茶,茶湯自是鮮白如乳。

而鬥水痕,則要考煮茶人的技藝了,唯有研碾細膩,點茶、點湯、擊拂都恰到好處時,才可達到“咬盞”這一最佳效果。所謂咬盞,是指湯花勻細,可以“緊咬”盞沿,久聚不散。

霍改一手揚了銅壺,茶湯自壺嘴中潺潺而下,湧入茶盞——點湯,一手執了茶筅,茶湯在茶筅旋轉擊打中拂動,湯花泛起——擊拂。水滿,手頓,咬盞!

“很好。”羅老看著茶盞讚許地點點頭。

不多時,三十餘人,全部比過。輪到第二輪的,卻不過僅僅十人。

第二輪開始,陳柏舟終於起了身,修長的身形立於高台之上,聲音清朗如玉擊:“鬥茶令一節,還請各位以茶為題,賦七言一首。”

“背得住麽?”萬思齊在身後輕輕地問。

“那是自然,你一個種類隻給我準備了一首,要是我還背不住,豈不是太過愚蠢?”霍改別過頭,仰望著那抹青色的身影,唇角帶笑,不知等你低頭看我,聽我吟誦時,會是何等情狀呢?

吟詩的順序是以之前通過鬥茶品的先後來定的,一炷香之後,有人喊了身旁人的名諱——“陸小廝。”

身旁那人起身而立,陳柏舟的視線也隨之轉向了這個之前從未關注邊緣地帶。然後,停駐在了霍改的麵頰之上,再無法抽離。

霍改微微頷首,以示恭敬。陳柏舟這才如夢初醒,轉頭衝著陸小廝點點頭,示意開始。

陸小廝深吸一口氣,高聲道:“一杓芳翠暖雪沉,五月風綿塵香沸。十指轉盞撩幽喧,滿飲茶煙未覺醉。”

霍改的拳頭猝然握緊,麵色也霎時慘白如紙。這明明是自己的那首詩,為什麽會被人搶先念出?霍改恍然間想起之前在大廳的情景,自己將詩卷放在了桌上,然後因為陸小廝發現茶點失竊,匆匆溜出了大廳,而那詩卷,根本就沒帶走!果然竊人食物是要遭報應的麽?但你有必要報應得這麽及時這麽禍害這麽要人命麽混蛋!

怎麽辦,台詞被人搶了,之前根本就沒想到過這種情況,這麽短的時間內,又要到哪裏再尋一首去?而且還一定要是七言,七言!oo的xx,和茶相關的七言到底有什麽啊,爺知道的也就隻有元稹那首出名的寶塔詩而已啊!

“萬仞侖。”

輪到自己了,霍改硬著頭皮起身,心中有如熱油煎滾,悲愴莫名。這情景正好比你收拾齊整地立在路口,已然規劃好了等意中人來要如何假摔入懷,進而趁機勾搭,從一壘一路狂奔到本壘。結果一憋不住,跑去上了個公廁,正捏的自家弟弟吹口哨呢,一撇頭,恰看到意中人推門而入……

命運你個欠抽的m,你特麽不折騰我會死麽,會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