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凶襲
景秧今天忙得快斷氣,景宏大廈出的命案太慘烈。一十三具屍體,部分還是在睡夢中被人挖去雙眼流血致死,這裏麵還包括七名保安員。沒有其它傷口,但眼睛處的創口卻是參差不齊的割裂開,如同是個新手用一把鈍刀割出來的。
而房主,也就是開發商王全武,他是唯一死時擺了造型的。看得出凶手對他是特殊照顧過,因為法醫證實他應該還活了一段時間。這點景秧也能看出來,王全武是被人綁住四肢,拉成大字形掛在他家全景落地窗上。在堪比防彈級厚度的玻璃上,有因為掙紮而飛濺出來的血滴。
王全武是本地人,九十年代初還隻是個泥木工,聽說他先是做了包工頭。在這期間認識了某位區領導,然後他的業務量隨著這位領導步步高升而逐年增長,直到後來接下這個市裏的重點工程,對棚戶區拆遷,建成C市地標性高樓。當然這都是坊間的傳聞,景秧也無從查證,隻是聽一位同事悄悄告訴他,當王全武的照片送到市政大樓裏,讓這位現今主管城市建設的副市長看到時,他的心髒病發了。
他們自然知道這裏麵有問題,但景秧分析過案情,應該與這位大官無關。凶手是位心理素質極高的變態,他之所以割出如此參差不齊的創口,完全是為了讓死者承受更大的痛苦。而且王全武有一米七九,體重在一百公斤以上,要將他懸在離地一米的窗子上少說也要有三個成年人才能做到。但現場勘探的結果是,隻有一枚帶血的腳印被證實是凶手的,也就是說現場留下的證據說明凶手隻有一人。現場痕跡專家要明天才能到,就是上次在小樓時義務幫助的趙傳海,他是全國刑偵界的名人,這次是省廳直接要的人。
為什麽要他來!因為省廳的幾個領導都不相信市局專家的判斷,就算其他人都是在睡夢中被謀殺的,但光憑王全武一人,就沒有單人作案的可能。
現在是晚上八點半,景秧還有省、市高層領導都在場,他們正在開案情研討會。
案件分析已經基本過完,現在開始講話的是省廳的邢鯤鵬廳長。
“下麵我來做總結,首先我要嚴厲批評市刑偵隊隊長景秧同誌,作為一名從基層上來的公安人員,在不明情況的前提下擅自下令開槍,對景宏賓館造成重大經濟損失,這是不能原諒的失誤,希望會後景秧同誌能作出深刻的檢查。這是件性質惡劣的刑事案件,在黨的領導下,改革開放已經三十年,我們……”
邢廳長的話還在繼續,景秧偷偷擦掉額頭上的冷汗,他早就聽說廳長與許老師不合,沒想到這次落在他手裏。還好許老師也在坐,在邢廳長開始發言時,他已經看到許老師向旁邊就坐的省領導傾了傾身子,還相互耳語幾句,然後這位省領導對景秧認真看了看。
這就是官場,景秧本無心此道,但他深深的知道一件事,官場的白點越少,黑暗的區域就會越多。許春生老師可能算不上完美的好人,但他至少知道官場,記得當初許老師曾說過一句話,先要學會自保,才能保一方平安。
廳長的長篇大論還在繼續,但景秧卻在想案件,七名保安員倒在王全武家門口的崗位上,現在屍檢報告還沒出來,但法醫初步估計是中毒暈迷後割眼所致的失血死亡。而其他人則是都死在**,死亡時間在淩晨三點至四點間。現場沒有搜到作案工具,景宏大廈一樓至頂層的所有監控都沒有發現可疑人員,當然不包括王全武家門口的監控,在這個時間段裏視頻設備被嚴重幹擾,無法提取任何有用信息。
凶手是個極其狡猾的變態,現場的大多數財物沒有丟失,唯一遺失的是隻密碼箱。密碼箱中很有可能是王全武昨天提取的一百萬現金,目前還不知道他提取大量現金有何用途,但景秧不相信凶手是為了錢而作案,因為王全武新娶的老婆手上有枚三十多萬的鑽戒並沒有丟失。他總是忘不了王全武吊在落地窗前的場景,應該這才是凶手最終的目的。
可惜現在省廳已經基本認定凶手是搶劫殺人,景秧能起的作用非常有限。
要說今天最讓他頭痛的事還是方臨風遇鬼,而他開完槍後才發覺事情不能簡單處理。讓省市的領導相信有僵屍,比讓他們相信2012是末日更難。所以他把事情的真相掩蓋了,隻說發現有白影向他們襲擊,因為擔心凶手就隱藏在些,這才下令開槍射擊。
而被他們打成為篩子的是樓上失蹤的王全武的女兒,十九歲的王娟亭。幸好法醫說這個女孩也是死於淩晨,可能她當時並沒立即死去,而是在痛苦中一個人走到了下麵。否則他和幾個特警真要吃不了兜著走了,要知如果報道說六警察開槍射殺命案唯一幸存者,這可就不是普通事件。
景秧現在真是頭疼得厲害,一樁樁的案件發生,還牽扯出靈異事件。他真的想請個大師來做場法事,招個魂來問問也比現在要有眉目。可惜這也隻是冷得不能再冷的笑話,他也隻是在給自己減壓。
廳長的總結報告做了一個小時才完結,比專家的話還全麵,而且還不帶重複的。散會後許春生老師找景秧說了幾句,重點是讓他這段時間多搜集證據,盡量不要作出自己的判斷。
看來老師是發現什麽情況,隻是不好講明。他自然知道老師這是在保護他,他深知自己官道不精,趕緊向老師作保證。
回家的路上他想著還是應該找方臨風了解下午的情況,雖說這次不是他唱主角,可再怎麽說他也是市局的刑偵隊長,現在還是6?14專案組的副組長。
看了一下時間,快到十點半了,這小子應該還沒睡。他知道方臨風是個夜貓子,不到淩晨是不會睡覺的。
從市局到方臨風家,這個時間段時最多十幾分鍾就夠了,看著路上的稀疏的車輛,景秧將車窗打開來,今晚的風有些涼,感覺上比白天低了十來度。怎麽沒聽氣象台說有降溫,景秧又關上車窗。
方臨風住的小區有段路路燈壞了,景秧開了遠光燈照明。剛一打開遠光燈就看到前方有個白影,和下午時他開槍打的一模一樣,這讓他驚出一身冷汗。
景秧的膽子算是大的,但還是在沒準備的情況下嚇到。他一腳踩著油門,一下就從白影旁邊衝了過去。但就在交錯的瞬間,他似乎看到白影前麵還有一個人在跑!
景秧這時的車速在七十碼左右,再往前十來米就是小區的大門,他趕緊一打方向盤,同時右腳踩在刹車上,刺耳的刹車聲在黑夜裏傳得很遠。
景秧跑出車來,手習慣性的放在腰間的槍套上。這時他的車燈並沒有關,車子又橫在路中間,餘光正好能看清跑過來的人,竟然是方臨風。
看來他已經跑了不少路,有些喘,但當他看到景秧還是鬆了口氣。要知他從風琳那裏出來後,一聽到這聲熟悉的呼喚,就開始在跑了。
但這該死的東西一直在後麵追,好幾次差點趴在他背上,如果不是這段時間在鍛煉,他早就隻能躺在在地上等人來抬。他真的不想跑,可今天他已經逼了幾次真火,就在他剛一聽到呼喚時,也準備再逼一次,但無論他怎麽逼,就是隻感覺到全身發涼,一點熱量也逼不出來。
他知道一定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所以很爽快的選擇逃跑,保命才是真理!
當時他也知道身後來了車,但他更知道一般人根本對付不了身後的東西,他想的是跑回去,他還有大黑在家。隻是他怎麽也沒想到會是景秧,這個時候景秧出現還真他救苦救難的活神仙。
景秧沒有第一時間開槍,邢廳長的話對他產生了心理負擔,他隻是擺出威嚴的姿勢,將手指扣在扳機上。
白影有些模糊,看上去像是人形的白霧。等兩個大男人聚在一起後,白影看來也有些忌憚,隻是懸停在離他們兩米的距離,也不離開。
“我說老哥,你怎麽盡遇到這些東西啊!”
“我說老哥啊,你以為我想啊!”方臨風反正在景秧麵前也不是第一回這麽狼狽,也沒打算整理儀表。
“好吧,看來我要做你的專職保姆才行。”兩人說著話,實在是為了穩住慌亂的心態。
“嗯,好吧,可我沒錢付的。但提供住宿。”方臨風邊說邊再次嚐試調動體內的熱流。
白影看來也在凝形,兩人已經能看出白影的臉上有五官呈現。
就在這時,一團黑影從路旁的樹叢中竄出來,無聲中快如閃電般撲向白影。景秧差點就走火,還好方臨風有感應,一抬手將景秧舉槍的手托起。
白影被隱藏在樹叢中的大黑一撲,有一縷如線的輕煙很快的飄散在空中,兩人都感覺到明顯的身周若有若無的壓力消失了。
“喵嗚!”大黑原地轉一圈,走到方臨風身旁用嘴蹭了蹭了他的褲腿。
“沒事了嗎?”景秧也驚出虛汗,有點不敢相信的拿著槍向四周望。
“應該是吧!”
兩人都沒再說話,其實最後一刻,他們都看出白影凝成的麵容,就是下午時的那個白衣,而景秧還知道白衣名字叫王娟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