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羊叫聲十分淒厲刺耳，又像羊叫，又像是有人被割斷了氣管後發出的哀嚎，聽得人頭皮發麻。
但這到底是羊叫還是人發出的聲音……說實話還真不好判斷。
何顧小時候在農村老家看過別人宰羊，屠夫一般會把羊吊在樹上，然後割開喉嚨。
這個時候羊發出的慘叫聲，隔遠了聽確實有點像是人在哀嚎。
走廊裏回**的羊叫聲持續了大概半分鍾才停止。
何顧注意到，整個過程中，走廊裏除了他和這個蹲在黑傘下的男人之外沒有一個人，甚至連一點其它聲音都沒有。
而且隨著那個羊叫聲的持續，何顧麵前的這個男人也是滿臉惶恐的縮著身子，他手腕上的心率檢測器屏幕上顯示的心率也在一直往上升。
從何顧剛蹲下來時候看到的“75”，短短半分鍾內已經升到了“110”！
而在這個數字超過110以後，檢測器的屏幕開始閃爍紅光，並且開始發出“滴滴滴”的警報聲。
男人惶恐的反應再加上這一連串急促的“滴滴”聲，讓何顧也跟著有些緊張起來。
眼看著那心率監測器上的數字就要達到“120”了，那個“滴滴滴”的警報聲也越發急促起來，何顧心中暗暗捏了一把汗，警惕的盯著那個男人。
而就在這個時候，走廊裏回**著的羊叫聲戛然而止。
“呼……”
那男人滿頭大汗，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一臉虛脫的樣子。
而他手腕上的心率監測器屏幕上的數字，也開始回落，很快回到了“75”左右。
隨後，那男人抹了一把汗，將大黑傘豎起，安靜的蹲著就不動了。
緊接著，何顧聽到一陣散亂的腳步聲響起，再一回頭，便看到走廊兩側的病房裏陸續有幾個穿著病號服的人走了出來，各自在走廊裏活動著。
這些人都穿著清一色的病號服，腰間戴著“隨身治療包”，手腕上還戴著一個心率檢測器。
和這些人比起來，何顧少了一個心率監測器，反倒讓何顧有些不安。
在這種地方，特殊顯然不是什麽好事。
同時何顧還發現，這些病人明顯都不太正常。
幾乎所有人都是目光呆滯神情麻木，而且舉動也十分反常。
有一個披頭散發不修邊幅的病人，剛從病房裏出來就站到了走廊裏的公共長椅上，然後伸手抓住上方的線管，就這麽呆著不動了。
還有一個從病房裏出來的時候就是手腳並用爬出來的，一邊爬行一邊把鼻尖貼近地麵，不斷的嗅著，跟個狗似的。
再往前看還有一個手裏拿著兩根杆子，往那一杵就不動了，跟棵樹似的。
甚至還有兩個把雙臂反曲別在兩肋，躬著身子伸著脖子不斷來回踱步的，看起來就像是兩隻散養了兩年半的大公雞。
……
總之在那個羊叫聲停止後，走廊裏出來了七八個病人，就沒一個看起來正常的。
看了一圈後，何顧又把目光落在了自己跟前這個男人身上。
似乎是感受到了何顧的目光，那人回頭上下瞥了何顧一眼：“你怎麽還在這兒？”
何顧一怔，還沒來得及說話，那男人又驚喜的問道：“你也是一朵香菇嗎！？”
何顧：？？？
這句話著實給何顧整蒙逼了。
最初何顧以為自己隻是單純因為在車禍中受傷所以進了醫院，可現在看起來……這兒好像是一所精神病院！？
見何顧沒回答，“香菇哥”又繼續自言自語的說道：“不對，我就是香菇，隻能有一朵香菇……你到底是什麽？”
何顧有些無語，不想再跟他糾纏，準備起身去別處看看。
然而香菇哥卻一把拉住何顧的手腕：“別動！香菇是不能動的！被發現的話要被吃掉的！”
什麽亂七八糟的！
何顧不想再跟他糾纏，繼續準備起身離開，然而香菇哥卻固執的抓著何顧的手腕：“不能動！”
“羊就是因為違反了規定，剛剛被殺掉了！”
何顧：！？
聽到這句話，何顧頓時頭皮一麻，重新蹲下身來：“你說的羊……也是個人！？”
香菇哥一臉看傻子一眼的表情看著何顧：“都說了是羊了，怎麽會是人呢？”
何顧眉頭一皺，想了想，指著一邊那倆正在來回踱步的問道：“他們是什麽？”
香菇哥依舊一臉嫌棄：“雞你都不認識嗎？”
何顧：……
停頓了一下後，何顧又指著那個站在長椅上用手抓著上方的線管的病人：“那這個呢？”
香菇哥淡淡道：“這個是梨，再過幾天等他熟透了就會從樹上掉下來了。”
……
就這樣，在香菇哥的介紹下，何顧基本搞清楚了走廊裏這些病人的“身份”。
隨後，香菇哥又不依不饒的問道：“那你到底是什麽？你不能是香菇，應該是別的什麽蘑菇？”
何顧站起身來：“我是人。”
然而何顧這句話剛一出口，香菇哥立刻像是聽到了什麽極其可怕的事情一樣，臉上浮現出驚恐的神色，急忙雙手舉著傘板板正正的蹲在地上，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一動不動了。
何顧心頭一緊，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聽到自己腰間也傳來一陣“滴滴滴”的急促報警聲。
這聲音是從那個隨身治療包上傳出來的。
何顧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就聽到治療包裏傳來“嗤——”的一聲氣壓閥鬆動的聲音。
緊接著何顧就看到用膠帶固定在自己手臂上的輸液管內，明顯有**流動的跡象。
這玩意兒又在往自己體內推藥！
幾秒鍾後，何顧忽然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的，險些沒站穩跌倒在地。
這種眩暈感持續了大約半分多鍾。
整個過程中何顧都隻能用手扶著身後的門框，低著腦袋緊閉著雙眼才能勉強保持平衡讓自己不至於摔倒。
半分多鍾後，這種不適的感覺逐漸消退。
何顧喘著粗氣再次睜開眼睛，就赫然看到自己腳邊長著一朵臉盆這麽大的香菇。
再回頭看走廊裏，隻見兩隻提醒龐大的大公雞正在來回踱步、一條狗正在地上到處嗅著，一顆比冬瓜還大的青梨結在牆上的線管上……
看著這光怪陸離的場景，何顧隻感覺隱隱有些頭疼，好像有什麽東西想不起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何顧又看到一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快步朝自己走過來，看著他的眼睛問道：“告訴我，你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