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你厭煩了這個世界,你會不會有一種想離開的衝動,不是逃避,而是對靈魂的拯救。

---寫在這一章的前麵

十一月五日,這一日,離比武招親之日還剩十四天。

天出奇地陰沉,大朵鉛灰色的雲朵緩慢地在天空移動著,風帶著絲絲的涼意。

“不好了,劉長見師叔自殺了。”一個拿著掃帚的十三四歲的少年,突然從窗戶邊跳了起來,掃帚一把扔了出去,跑了兩步,被扔出去落在地上的掃帚絆倒,又慌慌張張地爬起來,從院子裏見鬼似地衝出來,大聲地向四周喊道。

恐懼宛如一隻瘋了的蜈蚣,從劉長見所在的庭院爬出來,在眾人慌恐焦急的語言中迅速地亂撞開去,很快撞到了淩雲的耳朵裏,淩雲有些愕然,心裏道:“劉師叔,怎麽回事?”

淩雲一把抓住一個四處奔走呼喊的小兄弟,道:“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事?”

那個小兄弟顯然沒反應過來,臉上先是一愣,緊接著才明白淩雲要問什麽,臉上隨即陷入了恐怖之色,道:“劉長見師叔自殺了,連他這樣的修真者都活膩了,我們不是更沒有修煉的必要了嗎?如此死乞白賴,修煉到最後,自己自盡,倒不如下山去某個好差事,安穩度過一生。”

淩雲一副下巴跌在地上的表情,這些弟子怎麽這麽拽,顯然沒有明白過來這種天壤之別的變化。

那個小兄弟拍了一下淩雲的肩膀,似乎一副很關心淩雲的樣子,道:“我們是俗家弟子,來去還是自由的,我看你還是多為自己考慮,不要死困在這兒,好了,我不多說了,我先走了。”

那個小兄弟話沒說完,聲音還滯留在淩雲的耳邊,人卻已經邁出去兩三步,轉過牆角,迅速地離開了。

淩雲皺著眉頭,看著混亂的場麵很快變得一片寂靜,心裏麵隱隱覺得有什麽大事要發生,腳步不由向劉師叔的房間走去,陸師伯在淩雲初到蜀山派的時候,曾領著他見過劉師叔的房間,那天恰好劉師叔屋子裏出來,一身白衣,微微一笑,很慈祥的樣子,但眼神裏有一種很特別的光芒,讓人感覺到苦澀,到底是因為什麽,淩雲卻不知道了,但遺留下來的深刻印象卻是不可改變的。

後來淩雲很少見到劉師叔,唯一見過的一次是從廁所裏出來,看見劉師叔站在一排修竹前,望著天邊一朵飄著的白雲發呆,淩雲走過去打了聲招呼,劉師叔微微一笑,燦爛若朝陽,但那份苦澀卻是無法從臉上隱藏的,即使是微笑著,也不會被淡去的苦澀,就像有很大的心事。

“可是他為什麽會自殺呢?”淩雲喃喃著已經到了劉師叔所在的庭院,庭院裏空****的,好一派清靜的景象,隻是此刻,淩雲感覺到一陣寒意,一陣詭異的氣息。

淩雲走到窗戶前,向窗戶裏看去,裏麵的劉師叔還懸在梁上,一件白色的長袍背對著淩雲。

淩雲忽然想起來,劉須知對自己說過“那時候我還小,張宇師哥在屋子內自殺了。”

淩雲的瞳孔突然皺縮起來,像是

想到了很恐怖的事情,昨晚斯達夫去哪裏呢,隻有他有這個能力,是不是他殺了劉師叔?

淩雲額頭上的冷汗下來了,心裏麵吼道:“不能這麽想,斯達夫就算有武功,可是也不至於去殺劉長見師叔啊。”

忽然,一隻手從淩雲的身後伸過來,輕輕地拍在了淩雲的肩膀上,悄無聲息。

淩雲嚇了一跳,心髒突然加速,直奔到嗓子眼,淩雲身子一顫,幾乎跳了起來。

“啊”,拍在淩雲肩膀上的那隻手的主人也嚇了一跳,叫出來聲來。

淩雲轉過身,看到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子,雙眸清澈,卻一副收到驚嚇的樣子,淩雲長長地輸了一口氣,道:“你嚇死我了。”

那女子一張精致的瓜子臉,眼睛很大,清靈靈地透出水來,那女子正是陸雨寧。

陸雨寧懊惱地看了一眼淩雲,道:“倒是你,把我嚇死我,還說我,你爬在窗戶上幹什麽呢?”

淩雲道:“劉長見師叔懸梁自盡了。”

陸雨寧聽到這話,先是一笑,道:“你騙小孩子呢。”可是下一刻眼中卻露出狐疑之色,小心翼翼地偏過頭去,視野觸到屋子內懸掛在梁上的人,頓時嚇了一跳,瞳孔突然緊縮,仿佛見了鬼一般。

陸雨寧迅速反應過來,一把拽住淩雲的手,便要轉身向後走,一邊道:“我們快走,要是被發現了,我們脫不了幹係的。”

淩雲卻是一動不動,陸雨寧轉過身來,幾乎要開口大罵了,小嘴一扁,怒斥道:“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淩雲看著陸雨寧,道:“沒有病,如果我們走了,才有病呢。”

陸雨寧氣得跺了一下腳,道:“那你呆在這兒有什麽用?”

淩雲看了看屋內,想到劉須知的師哥張宇怎麽死的可能能從中找出原因,微微一笑,道:“我們先去放他下來。”

陸雨寧想說什麽,但看著那堅毅而陽光的笑容,卻是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心中一動,臉頰卻紅了,跟著淩雲一邊朝門走去,一邊在心裏喃喃著問自己,“我到底是怎麽呢?”

淩雲推門就要進入,卻發現門從裏麵上了木插銷,死死地,推不開。

“怎麽了?”陸雨寧見淩雲很吃力的樣子,疑惑地問道。

淩雲停下動作,轉過臉來,看著陸雨寧,臉上是吃驚的表情,語氣驚訝地說道:“門是從裏麵鎖著的。”

陸雨寧訝然道:“裏麵鎖著的?”

淩雲道:“看來隻有那扇窗戶是開著的。”

陸雨寧看著淩雲,意識到淩雲可能要從窗戶爬進去,連忙阻止道:“可是那扇窗戶也太小了,怎麽可能進得去?”

淩雲像是感覺到了什麽,一把抓住陸雨寧的手,道:“我們快走。”

陸雨寧甩開淩雲的手,似乎很生氣,道:“剛才我拉你你不走,現在又走,到底什麽意思?”

淩雲見陸雨寧生氣了,連忙做了一個拜托的手勢,道:“我求你了,陸姑娘,我們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你

們走不了了。”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了過來,帶著不可抗拒懷疑的意味。

淩雲和陸雨寧轉過身去,看到庭院裏站著一個白胡須的老道士,身後是一個同樣打扮的師叔,正是蕭正天和陸雲。

淩雲微微一笑,道:“見過掌門和師伯。”

蕭正天上下打量著淩雲,眼中帶著幾許人看不透的神色,半晌,道:“你剛才為什麽不走?”

淩雲猛然醒悟,原來他們早就來了,淩雲看了一眼蕭正天身後的陸雲師伯,見陸雲也是一副要問到底的意思,隻好低下頭,道:“我想把劉師叔放下來。”

蕭正天懷疑地看了淩雲一眼,道:“隻有這些嗎?你們見過幾麵,你就這麽在意他的生死?”

淩雲道:“確實如掌門所說,隻見過兩麵,可是劉長見師叔待人很好的。”

陸雲輕輕“哦”了一聲,顯然是很懷疑,問道:“你怎麽知道他待人很好?”

陸雨寧忽然拉過淩雲,向陸雲道:“叔叔,你問這些不覺的過分嗎?一個人覺的別人好,是感覺,用的著問那麽徹底嗎?你難道懷疑他麽,你怎麽不懷疑我?”

陸雲眼裏露出一副無奈的神色,朝陸雨寧使了使眼色,大概是給叔叔點麵子的意思。

淩雲看在眼裏,知道此事必須得說清楚,望了一眼掌門,道:“劉師叔常常對人微笑,想來是很好的人。”

蕭正天聽著這話,有些不大明白,心裏低低地問道:“長見兄常常對人笑嗎?”

陸雲也朝蕭正天投了疑惑的神色過來。

蕭正天見陸雨寧一副護著淩雲的樣子,知道這姑娘刁鑽慣了,加上陸雲欠人家父母的情,陸雲向來是自己的股肱之臣,再說這小子可能也隻是看了看,要殺劉長見,法術和靈力卻是萬萬不可能的,蕭正天看了淩雲和陸雨寧一眼,微微點了點頭,道:“你們下去吧。”

陸雨寧拉過淩雲的手,不容淩雲反應,便朝庭院外走出去了。

蕭正天看著淩雲和陸雨寧兩人的身影向外走去,眼神裏有一種讓人看不透的神色,過了半晌,知道淩雲和陸雨寧消失了,才低低地向陸雲問道:“你說說,這丫頭,怎麽這麽大膽,越來越放肆了。”

陸雲苦笑道:“都怪我管教無方,讓她才如此囂張,日後我再好好教導。”

蕭正天忽然難得地笑了笑,道:“你不覺得這丫頭拿鞭子打別人的倔強樣子,很像一個人嗎?”

陸雲不說話了,看著蕭正天,沉默著。

蕭正天忽然淡淡地一笑,眼中的苦澀散開去,道:“有些事,還真是勉強不了,要是當年她還在的話,我寧願死去的那個人是我。”

陸雲看著蕭正天,想起過往的一切,那些日子如從頭來過一遍,在腦海裏洶湧地翻滾而過,陸雲看了看天空,淡然道:“我們不是還有很多正事要做嗎?”

“走吧,上了這條路,隻能走到黑夜裏去了。”蕭正天苦澀地一笑,風從天空吹來,晃動他的長袍,一點一點,帶著說不盡的滄桑。

(本章完)